默读 第97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年上 近代现代

费渡既不是不知轻重的小青年,也不是随便找个活物就能睡得下去的张东来,他熟知各种社交潜规则,别人对于“暧昧”这个词只是个模糊的概念,费渡却能把不同程度的暧昧切分成一百分,能精确地呈现出每一个尺度的暧昧。

明知道他是弯的,如果费渡只是开玩笑,不该用这个度。

可是……

骆闻舟轻轻地晃了晃鼠标,驱赶了屏幕保护。

他觉得自己也不便太自作多情——为什么这么一个项目会让费渡这个刚入学的人来做联络员?高年级的学生都死光了?这里面没有某个人的手段,骆闻舟打死也不信。

而费渡从去年开始计划进入燕公大,四月份拿到录取通知,之后立刻开始以各种理由提高了往市局跑的频率,提前跟整个刑侦队——甚至于整个市局都混熟了。

现在想起来,研究生院那边让他当联络员,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这清晰的脉络,绝佳的行动力,处处透出一股“处心积虑”来。

费渡就像是一颗色泽诱人的毒苹果,明知道一口下去可能得穿肠烂肚,可是闻着看着,还是叫人下意识地流口水。

骆闻舟动了动,略微舒缓了一下自己直得发僵的后脊,努力收起眼看要一发不可收拾的色心,想起费渡曾经透露过的一个信息——他那篇据说被收录进教材的文章,是关于刑事案件中受害人研究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方向?

就在骆闻舟从电脑缝里觑着费渡沉思的时候,费渡突然起身朝他走过来。

骆闻舟吓了一跳,却见费渡好似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兀自往门口饮水机走去,临走还不忘顺手捎走了骆闻舟的茶杯,替他蓄满了茶水。

骆闻舟道了声谢,正要伸手接,费渡却捏着他的杯子没松手,指尖刻意往前一送,似有还无地碰了骆闻舟一下。

费渡一手撑在他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骆闻舟,一俯身,压低声音说:“骆队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我不收钱的。”

骆闻舟没动,同样用耳语似的声音说:“你们学校现在流行在工作期间骚扰上司?”

费渡用某种食肉动物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笑了,转身溜达回自己的临时工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骆队要是觉得我的存在就是骚扰,那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骆闻舟摸出了烟盒,瞄了一眼旁边的空气净化器,揣起烟盒往卫生间走去,感觉自己实在清心寡欲太久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骆闻舟却发现费渡没有要走的意思。

骆闻舟拎起车钥匙,有意无意地往他手上的卷宗上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回顾许文超的供述,目光已经停留在某一页很久了。

骆闻舟脚步一顿。

费渡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听脚步声就听出了他的疑问,缓缓地说:“许文超说,他在跟踪吴广川的过程中被郭恒发现,聊过之后,郭恒对吴广川和苏筱岚的关系起了疑心,寻求警方支持未果后,郭恒开始私自调查吴广川,许文超替他盯梢。”

骆闻舟:“嗯?”

费渡轻轻往后一靠:“这句话看着有点奇怪。”

骆闻舟一手按在他的椅背上,从后面越过费渡的肩头去看他手指尖画出来的那段话:“奇怪在哪?”

“郭恒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请求许文超的帮助,我们默认当时的郭菲案的细节,是郭恒在这个过程中透露给许文超的。”

骆闻舟:“郭恒自己这么说的。”

“二十多年了,郭恒未必记得清自己都说过些什么,但我总觉得他会和许文超说出那些诸如‘铅笔盒里的铃铛’之类的细节很奇怪。”

“这个细节在郭恒和当年的警方看来,除了证明那通电话和郭菲失踪有关外,并没有其他的调查价值,而且对郭恒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想象一下他当时的心理,他会在哪种情况下说出这个细节?”

骆闻舟:“比如对方会问,‘你怎么知道电话里的是你女儿’。”

“‘你怎么知道电话里的是你女儿’,”费渡摇摇头,“这话听起来,像是许文超在核实郭恒的话的真实性。”

骆闻舟倏地反应过来——只有一无所知的人,才会在听到郭恒的话之后,第一时间本能地核实其真实性。

而许文超当时其实已经知道吴广川和苏筱岚的畸形关系,也知道苏筱岚就是连环绑架案的罪魁祸首,他心里明镜似的,会把自己的“一无所知”演得那么逼真吗?

“如果是那样,这个许文超未免太可怕了。”费渡说,“可如果不是这样,郭恒为什么会主动说出这个细节?倾诉吗?如果你是郭恒,孩子十几岁了,你已经人近中年,你会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倾诉什么吗?”

“苏落盏说自己是看了苏筱岚的日记,才萌生了效仿苏筱岚的想法,可是我刚才仔细看了,苏筱岚的日记里,除了描述过自己给受害人家属打电话时的兴奋之外,并没有提到铅笔盒这个细节。”费渡伸手敲了敲桌面,“所以那个小女孩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骆闻舟一愣,还没来得及顺着这个可怕的思路钻进去,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骆闻舟回手接起来。

“你还没走?太好了。”陆局说,“这个事比较棘手啊闻舟,你看谁还在值班,亲自带人走一趟吧。”

第62章 麦克白(三)

“车祸?”骆闻舟诧异地问,“车祸找我干什么?让隔壁交警大队处理啊。”

陆有良说:“你听说过周峻茂吗?”

“哪个周峻茂?”骆闻舟一激灵,感觉傍晚明媚的阳光一下动荡了起来,“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周峻茂吧?”

旁边的费渡一顿,无声无息地抬起头来。

周峻茂是个著名华侨,现年七十三岁,出生在燕城市近郊东道沟地区,早年旅居海外,从倒腾建筑材料做起,筚路蓝缕,白手起家,后来创立了周氏集团这艘航母级的跨国公司。近几年岁数大了,可能是生出了落叶归根的想法,周氏的投资重心开始不断向内地倾斜。

周峻茂不是一般的社会名流,他为人低调,生活简朴,十分热心公益,尤其为家乡基础设施建设做出了卓著的贡献,整个东道沟地区的繁华有他一半的功劳,那边有一条马路叫“峻茂路”,是整个燕城地区唯一一条用活人名字命名的街道。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周峻茂乘车在从机场返回他在燕城的住所途中,突然遭遇一辆大货车追尾,车尾整个被挤了进去,坐在后座上的老人当场死亡,司机和副驾上的保镖重伤,正在医院抢救。

这是一起非常惨烈的交通事故,可以想象得出,一旦消息走漏,周氏集团的股票肯定会出现剧烈波动。

而就在这时,恰好在燕城的周家小儿子赶来,坚持声称他父亲是被人谋害的,执意要刑警来处理。

“曾主任已经带着法医的人过去了,咱们先去现场看一眼,跟交警队打声招呼,再去周家,”骆闻舟带着正好值班的郎乔、第一天上班没好意思早走的肖海洋和一个添头费渡赶往机场高速,“放心,不会再连续一个月加班了,还没准怎么回事呢,就算这个车祸真是人为的,估计也得经侦那边主办,咱们最多是协助。”

郎乔好奇地一探头:“费总,你认识那么多有钱人,见过这个周峻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