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 第29章

作者:木苏里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做完了。”盛望掏手机看时间:“这还不到1点半呢,我居然搞定了。”

  “有什么问题么?”江添问。

  “没有。”大少爷借着伸懒腰的机会挂在椅子上,一脸骄傲。

  他本来以为会有的,不然也不会找借口来江添这里。但今天的状态实在太好,给足了他面子,平时棘手的题目今天都变得格外乖顺,正确率高得惊人。

  盛望兀自琢磨了一下,总结说:“你这里风水有点好,养脑子。”

  凭借如此见鬼的理由,他在江添卧室连蹭了两天空调。

  盛望每次敲门都是深夜,12点刚过,楼下江鸥早已入睡,半栋房子都悄寂无声,唯有他俩门前留着灯,偶尔有人语。

  起初,他们没觉出哪里不对劲。

  直到周五这天,一个意外不经意打破了定式——盛明阳终于在焦头烂额中抽出空来,回了一趟家。

  司机小陈去机场接他,送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12点。本着不打扰家里人睡觉学习的心理,盛明阳谁也没通知。

  周六周日就是第一场月考,盛望这晚没再刷新题,而是把笔记和专题集上的难点圈画出来,准备找江添梳理讨论一下。

  他拿着书本敲开隔壁门的时候,楼下忽然响起了密码门打开的“滴滴”声,接着是二道门钥匙转动的轻响。

  盛明阳在外常抽烟,偶尔会低声闷咳一下。那声音盛望听了十多年,太过熟悉,隔着门也能分辨出来。

  他爸那声闷咳响起的时候,盛望懵了一下。他游鱼似的钻进房内,慌忙把门关上了。

  他背抵着门悄悄听了一会儿楼下的动静,再一抬眼,就见江添搭着毛巾,手指抓着一杯清水的杯沿,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这天洗澡有些晚,头发半干半湿,发尾细碎的水珠悄悄凝结,又顺着他脖颈的线条滑下来,洇湿了灰色短袖的领口。

  他朝门的方向掠了一眼。

  盛望悄声说:“我进门的时候,我爸刚好回来。”

  江添从门边收回视线,眸光微垂着落到盛望身上。他静默片刻,忽然说:“你为什么这么慌?”

  夜色沉寂,不知哪棵树上的蝉突然拖长调子叫了一声,明明是夏末,却像仲春的一场惊蛰。

  盛望心里倏地跳了一下。

第25章 翻船

  是啊, 有什么可慌的?

  盛望没说话。

  他神色微怔, 似乎也挖不出个答案来。

  楼下盛明阳已经把门带上了, 钥匙搁在玄关柜子上磕碰出了轻响。他换了双软底拖鞋,脚步声闷闷的,从客厅延伸到厨房。

  没过片刻又是一声门响, 厨房里多了另一道脚步声。

  也许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也许是因为盛望背贴着门,江鸥说话声不高, 却隐约能传进他耳里。

  “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事情解决了?”江鸥问。

  “没呢,回头还得去。”盛明阳说, “有点麻烦。”

  “那你晚饭吃了没?”

  “吃了点飞机餐凑合,这会儿又有点饿, 想找点东西垫一垫。”

  “有鸡汤,我给你热一下?”

  “别, 动静太大。”

  盛明阳低声说了句什么,大意估计是怕吵到楼上的盛望和江添。接着江鸥的声音也更低下去,他们再说了什么便听不清了, 嗡嗡的人语好像很近又好像极远。

  不知盛明阳从冰箱里拿了什么对付了一下, 没过多会儿他们便回了房间,这栋房子又渐渐归于安静,一如往常。

  前额头发的水珠滴落下来,江添抓起毛巾一端擦了一下。

  盛望的肩颈线慢慢放松下来,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就像浮光掠影, 须臾便没了踪迹。他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便随口说了个理由:“我爸啰嗦,要让他知道我还没睡,那有得唠叨——怎么这个点了还没休息啊?是作业没做完还是贪玩拖了时间啊?”

  盛望压沉了嗓音模仿他爸,那口气简直惟妙惟肖。他走到书桌边,熟门熟路把卷子放下:“你要说作业没做完,他马上就要问是难度太大还是量太多,是别人都这样还是只有你一个?要是说复习月考吧,他又要问复习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问完就要说有压力是好的,但不要太大。然后开始掰着我的嘴灌鸡汤。”

  这段套路过于熟悉,在太多家长身上见过,江添听到后半截忍不住笑了一下,连带着盛望也笑起来:“是不是脑壳嗡嗡作响,换你你不慌?”

  江添把那杯清水搁在桌上,从脖子上拿下毛巾擦头发:“他话有这么多?”

  “也不是。他就是平时忙得没时间问,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机会就要积极表现一下。带着一点——”盛望抿着唇斟酌几秒,“补偿的意思,懂么?”

  江添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他瞥向盛望的脸,却见对方正忙着把专题练习做标记的几页翻出来,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上的问题。

  “不过盛明阳有一点跟很多家长不一样,他对我的成绩其实没什么要求,也不会说重话。灌完鸡汤还要夸一句。”盛望捏着书页抬起头冲江添模仿道:“我们盛望实力是可以的,爸爸相信你。”

  江添在他的抱怨中走到墙角,把毛巾扔进洗衣袋里又直起身,说:“不是应该叫望仔么。”

  “……”

  盛望瞬间消音,脸色精彩纷纭。

  几秒后,他指着江添憋出一句:“你闭嘴。”

  自古以来都是江添让别人闭嘴多,别人回他这句就极其罕见。他挑了一下眉,点头表示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盛望很满意。

  他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拎着那本专项题库问江添:“哎,这两题你做过类似的么?”

  附中没有规定过辅导书,都是各班老师根据学生的情况推荐一些。

  A班的几个老师都不提倡过度的题海战术,一定的阅题量肯定要有,但重复太多没必要。他们推荐的时候会说一下不同辅导书的优缺点,让他们挑着买。

  辅导书内容大差不差,就是编纂方式和选题水平有点区别。老师们都说买个一两本就够了,优缺点结合一下,不用每题都做。

  所以有些难题,这个学生见过不代表那个学生也见过。

  江添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自顾自在窗台坐下了。

  盛望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踢了一下江添的拖鞋:“喂。”

  喂聋了。

  盛望又踢一下:“江添。”

  江添也聋了。

  盛望:“……学霸?”

  学霸还是聋的。

  盛望垂下拿书的手,撑着膝盖就开始叹气。

  “别闭嘴了,开一开金口吧。”这套流程他已经很熟了,说起来毫无负担:“我错了还不行嘛。”

  江添终于恢复听力,伸手道:“题给我看下。”

  盛望把书拍进他手里,努了努嘴说:“12、13题,我打星了。”

  “做过。”江添看一眼就知道,“最后一问?”

  “嗯,有点没头绪。”盛望说:“式子写完卡住了。”

  “卡住正常。最后一问有点超纲,需要积一下。”江添说。

  “什么ji?哪个ji?”盛望没反应过来。

  “微积分的积。”江添说。

  “你等一下。”盛望问:“是我理解的那个微积分么?大学那个?”

  “对。”

  “……”

  盛望一句我日卡在喉咙里。

  “今晚没时间不用看。”江添说得很干脆,“至少这次月考不会考,其他班也在赶进度,但目前挖得没AB班深。”

  “至少?那就是以后会考?”盛望问。

  “只要是高考出现过的东西,学校哪个都敢考。”江添说着翻了一下题集后面的答案解析,他说:“省略的部分太多了,你怎么买了这本?”

  “这本从基础到重难点的连贯性比其他好,适合自学。”盛望没好气地说,“体谅一下悲惨世界的人好么。不过难题确实有点少,都一笔带过了。反正这本刷完了,回头我再买本补个漏。”

  江添想了想,把书搁下走到衣柜前。

  盛望一头雾水地看着,就见他拉开其中一扇衣柜门,打开一个收纳箱翻找了一下,拿起一本蓝色封面的题集递过来说:“这本拓展比较深。”

  盛望接过书,注意力却并不在手里,而是在衣柜上。

  江添的衣柜很奇怪,上面的横杠挂满了空衣架,却没有一件衣服。下面两个格子,一个放了透明收纳箱,另一个放了行李箱。

  行李箱是展开的,江添常穿的衣服都码在里面,叠得整整齐齐。整齐到只要合上行李箱,这些东西的主人就能离开得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不留。

  “你……”盛望愣了半晌,抬眼看向江添,“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他忽然想起当初隐约听到见的话——盛明阳说过,江添是想住宿的,只是碍于学校还没开放申请才暂时被他们留下了。

  那时候他巴不得对方早点走,现在却忽然变了卦。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天的哪一刻改了主意,只知道看见行李箱的这个瞬间,他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像小时候的夏天,他每每在市郊的主题乐园里得玩得高兴,就会有各式各样的电话打到盛明阳的手机上,于是乐趣戛然而止,他得乖乖跟着大人回家。

  尽管他知道不久之后还能再来,却依然会在那一刻感到失望。

  ……那种说笑间会忘记、转而又会忽然泛上来的失望。

  “你要走吗?”盛望问道。

  江添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行李箱,有那么几秒钟他没有说话,又过了片刻,他说:“不是刚收拾的,一直就这么放着。”

  这话听起来更有种疏离冷淡的意味,江添顿了一下补充道,:“个人习惯。”

  “个人习惯?”盛望回过神来,“你不会在自己家也这样吧?”

  “嗯。”江添神色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洁癖吗,还是强迫症什么的?”

  “方便。”江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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