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 第66章

作者:木苏里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所谓“憋7”就是挨个报数,逢7和7的倍数就拍手跳过。规则非常弱智,要是平时玩起来,A班这群人可以无穷无尽地接下去。但喝了这么多酒就不一样了,总有出错的。

  班长鲤鱼第一轮罚完就趴桌上睡蒙了,还有几个酒量不行的也顺着椅子往下滑,边摇手边笑。但他们都不如盛望错得多。

  这位大少爷面上云淡风轻,嘴巴极其叛逆,专门逮着7和7的倍数报。到最后,高天扬干脆把酒桶搬到他面前,哗哗放满一整杯说:“盛哥,你是来骗酒喝的吧盛哥?”

  金色的酒液汩汩上升,奶白色的泡沫堆聚在顶上,又顺着玻璃杯沿流淌下来。盛望连手都懒得抬,杯子也没握,就那么闷头抿了一口泡沫,然后皱眉说:“其实我有点喝不下了。”

  高天扬奔溃地说:“那你有本事别错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盛望说。

  他嘴唇上沾了一圈白,便伸舌头舔了一下。他正愁要怎么把这杯酒灌下去,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盛望此时的反应其实有点慢。他盯着腕骨上的小痣呆了一瞬,这才朝手的主人看过去——

  江添薄薄的眼皮半垂着,仰头喝完了所有酒。他把玻璃杯搁回桌上,朝大门偏了一下头说:“可以散了。”

  高天扬他们噢噢起哄,发出“牛逼”的叫声。推拉椅子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大部分人都站起了身。

  盛望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匆匆就要往门外走。

  江添一把拽住他,问:“往哪跑?”

  “卫生间。”盛望问,“你要一起去?”

  “……”江添松开手说:“一会儿门口等你。”

  其实盛望并不是赶着去卫生间,而是去付钱。这人喝得7都数不清了,还惦记着自己是来请客的。他趴在吧台上冲收银的姐姐说:“包厢结账。”

  “不用,林哥说这顿他们请了。你们吃完了?石头他们叫了车,一会儿把你那群同学送回去,也是林哥和曦哥交代的。”

  盛望咕哝说,“那么大人了,怎么还跟我抢饭请。”

  收银姐姐笑得不行,顺着他的话说:“就是,老板真不懂事。”

  她从吧台柜子里拎出一袋香梨,递给盛望说:“小江放这的,你俩一会儿回学校?”

  盛望点了点头。他拎着梨,随便找了个台子靠着等人。

  “你别站那儿啊,那是失物招领台。”收银姐姐说。

  “噢,那我等招领。”盛望说。

  姐姐又笑趴了。

  没过片刻,失物连人带梨一起被江添招领走了。

  *

  上次喝多,盛望跟江添的关系还不怎么样,所以他只捞了个跟拍的职务。这次就不同了,某人勾着江添的肩,逼迫他全程参与“走直线”这个傻逼活动。

  梧桐外的巷子并不齐整,宽的地方可以过车,窄的地方只能过自行车。在盛望的带领下,江添的肩膀撞了三次墙。

  “你怎么走着走着又歪了?”盛望纳闷地问。

  “你把手松开我就歪不了。”江添说。

  “不可能。”

  “……”

  江添真的服了。

  这特么还不如跟拍呢。

  他脑中虽然这么想,手却依然带着盛望。巷子角落碎石头很多,不小心踩到就会崴脚。这么蛇行虽然很傻逼,但好歹减了某人二次受伤的概率。

  丁老头家是旧式房子,门槛很高。大少爷脚重跨不过去,他一怒之下在门外的石墩上坐下,冲江添摆手说:“我不进去了,我在这等。”

  “别乱跑。”江添说。

  盛望点了点头,心说脚长我身上。

  江添穿过天井进了屋,丁老头的咳嗽声隔着不高的门墙传出来,在巷子里撞出轻轻的回音。

  这是梧桐外的极深处,住户大多是老人。上了年纪的人到了这个时间点少有醒着的,就连灯光都很稀少,安静得只能听见零星狗吠。

  盛望依稀听见右边纵向的巷子里有人低声说话,他转头望了一眼,看见两个高个儿身影从巷口走过,被路灯拉长的影子慢慢没入墙后。

  他盯着虚空发了几秒呆才想起来,那两人看着有点像赵曦和林北庭。

  出于学霸的探究欲,他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歪歪斜斜地走到巷口探出脑袋。令他意外的是,那两人也并没有走得很远,跟他只隔着七八米的距离。

  他们更像是在散步,说话的时候脚步还会停驻片刻。借着路灯的光,盛望看清了他们的脸,确实是赵曦和林北庭。

  看巷子走向,他们大概刚从喜乐那边回来。

  林北庭说到了什么事,赵曦停下步子,听了一会儿后搭着林北庭的肩膀笑弯了腰。

  盛望不确定要不要打个招呼,毕竟刚刚的饭钱被这俩老板抢了单。

  他纠结片刻,刚想走出墙角叫他们一声,却见赵曦站直了身体,他带着笑意看向林北庭,搭在他肩上的手抬了一下,挑衅般的勾了勾手指。

  林北庭似乎挑了一下眉。

  他把那根挑衅的手指拍开,侧过头来吻了赵曦。

  这条纵巷又窄又偏僻,有太多可以取代它的路线,平日几乎无人经过,像一条安逸又幽密的长道。

  路灯只有一盏,算不上明亮。光把那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落在并不平坦的石板地上,暧昧又亲密。

  咔嚓。

  角落的石渣在鞋底发出轻响,动静不算大,却惊了盛望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墙后,心跳快得犹如擂鼓。

  *

  江添从院子里出来,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石墩。好在下一秒墙边就传来了动静,他刚提的一口气又松了下来。

  “干嘛站这?”他大步走过去。

  盛望似乎在发呆,被问话声一惊才回过神来。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暗看不清的缘故,他的眸光里透着一丝慌张。

  尽管知道不能跟醉鬼讲逻辑,但江添还是放低了声音:“慌什么?”

  他四下扫了一眼,又探头看了看巷子。到处都干干净净,既没有野猫野狗,也没有蝙蝠飞蛾。

  盛望没吭声。他看着江添茫然呆立片刻,四散的醉意又慢慢涌了回来。喝了酒的人容易渴,他舔了一下嘴唇又垂了眼说:“谁慌?没慌。我吃多了站一会儿。”

  江添还有点将信将疑。

  盛望又道:“老头睡了没?我想睡了,困死了。”

  江添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直起身说:“那走吧,回宿舍。”

  舍友早就洗过了澡,宿舍里漂浮着洗发水的味道。史雨靠在床上打游戏,邱文斌还在伏案用功,只开了一盏充电台灯。

  进门的时候,盛望的酒劲又上来了,步子有点飘。邱文斌忙不迭过来帮忙,被这祖宗拨开了。他困得眼皮都打架了还不忘进卫生间冲个澡,然后带着一身水汽光荣阵亡在了下铺。

  “我天,他喝了多少?”史雨坐在床上问。

  “没多少。”江添说。

  某些人酒量奇差但意志力奇强,没人知道他是从哪一杯开始醉的。

  邱文斌看了一眼盛望的睡姿,同情地问:“那大神你今晚睡上铺?”

  江添并没能成功转移,因为某人睡得不太踏实,一直在翻身。宿舍的床哪能跟他卧室那张大床比,翻两圈就差点掉下来。

  于是江添还是睡了下铺,帮他挡着一点。

  这一晚江添睡得不太踏实,盛望也是。

  巷子里的那一幕似乎钉在了他的脑海中,又见缝插针地出现在梦境里。他杂乱无章地做了很多段梦,每一段的结尾他都会突然走到那片路灯下。

  两边是长巷斑驳的墙,脚底是石板缝隙的青苔和碎砂。梦里的灯总是在晃,影子有时投在墙上,有时落在地上。

  昏暗、安静、暧·昧不清。

  他总会在最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每一次抬起头,看到的都是江添的脸。

  *

  不知几段之后,盛望终于醒了。

  他睁眼的瞬间,情绪还停留在梦境的尾端,额前鬓角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半边身体趴在江添身上,胳膊搂着对方的脖子,一条腿压着对方的腿。因为热的缘故,被子早被踢开,大半都挂到了床沿,于是他跟江添之间的接触几乎毫无遮拦。

  长裤的布料软而薄,连体温都隔不住,更别说一些尴尬的反应。

  天色将明未明,光亮很淡,从阳台的门缝和窗隙里流淌进来,宿舍里一片沉寂。盛望垂着眼,听见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杂乱的呼吸。

  他近乎慌乱地撤开腿,又刻意压轻了动静怕把江添惊醒。他抬头看了江添一眼,片刻之后忽然匆忙下床爬回上铺,一秒都没敢多呆。

  因为就在刚刚的某一个瞬间,他看着江添,居然有一种想要更亲近一点的冲动,他想低头去触一下他哥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冷。

  头顶的天花板一片白,盛望的脸色跟它一样。

  他盯着那片白色发了很久的呆,心跳重到贴着耳膜。

  他甚至没注意到下铺的人翻了个身,当然也不知道江添拉过被子盖在腰腹间,侧弯着身体睁开了眼。

第55章 反复

  之后几天盛望一直没睡好。

  白天其实很正常。高中生什么都有可能缺, 唯独不缺新鲜话题和煞笔段子。哪怕一个口误都能引得全班一起鹅鹅鹅。这种氛围之下, 盛望只要不刻意去想, 就什么都记不起来。

  高天扬和宋思锐常常带着一群二百五激情表演群口相声,时不时狗胆包天要拉盛望下水。盛望转头就会把江添也套进来,两人一冷一热一唱一和, 总能怼得高天扬自抽嘴巴说:“我这张嘴啊,怎么就这么欠。”

  然后盛望就会大笑着靠上椅背,头也不回地跟后面的江添对一下拳。

  每到这种时候他便觉得, 发生于那个晦暗清晨某一瞬间的悸动都是错觉——他明明这么坦荡, 跟高天扬、宋思锐以及围站着的其他同学并没有区别。

  但这种底气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它会在不经意的对视和偶然的触碰中一点点消退,被另一种莫名的情绪取而代之, 像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潮。

  到了晚上就更要命了。

  附中熄灯之后有老师查寝,哪个宿舍有人未归、哪个宿舍太过喧闹都会被舍管挂上通告牌, 所以夜里的校园总是很静,静到只剩下巡逻老师偶尔的咳嗽和低语, 跟那晚的巷子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于是三天过后,盛大少爷眼下多了两片青。

  他皮肤白, 平时又总是一副被精心养护着的模样, 偶尔露出点疲态便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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