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在选秀节目上出道了 第173章

作者:撑船的云鹅 标签: 长佩 近代现代

两个人于是相对着,在客厅坐了很久,乐时拿了桌上的苹果,搁在手心里削,沙沙的削皮声响起来。

他削了三分之二,在果肉上竖切几道,将水果递给了母亲。得到的回答是:“你吃,我不吃。”

茶几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乐时背着书包,表情淡然冷漠地站在正中,母亲搂着他的肩膀,狭着眼睛温善地笑,像眯起眼睛的梅花鹿。他的父亲站在他的身边,露出中规中矩的公务员式笑容。

是刚上高中的时候照的,乐时那时候已经不大和父母交流,即使生活按部就班,但亲人已经渐渐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之间有隔膜。

乐时把水果搁回果盘里。

“妈。”乐时想了想,也不管镜头是否仍在窥伺着自己,低声道歉:“对不起。”

母亲的眼睫微微一动,她拢了拢有些疏乱的马尾,伸手摸摸额心,回答:“没必要和家里人说对不起。”她认真思考一阵,放慢语速说:“上一次的事情,是我们怕影响你的未来。你爸爸也是,一看到那些评论,就气得马上要往那边跑,劝也劝不住。后来回了家,我想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去看了你的节目。”

乐时局促不安地抬起头,带着些期待,又有些担忧地望向母亲。

女人捋捋头发,接着道:“可能一时间要全部接受很难,但后来我也看到一些好的、正面的东西,就知道,你不是在做莫名其妙的事,你原来还是有想做的、想达成的目标。”

母亲前倾身体,双臂微张,目光沉静而柔和,声音轻轻的:“妈妈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是对还是错,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理解。但是,你太辛苦了,是不是?从和家里吵架自己出去的那天开始,都很辛苦,对不对?我看你在节目上,每天都睡不好,也被老师说,被网上的人说。你回来,就瘦这么多,我再想说你什么,现在也说不出口了。换成是你爸爸,也不愿你接着辛苦的。”

乐时的眼睛和鼻子发着点儿酸热,他低下头,以手背抵住了鼻子,短促吸进一口气。

末了,他抬起眼,注视着母亲的眼睛,努力笑着回答她:“妈,我真的没关系。我很喜欢在舞台上表演,我在台上的时候,是笑得最开心、最高兴的。”他攥住了双手,眼圈却忍不住地发红,“我真的很想留下去。”

他的母亲静静看着他,无奈而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张开双臂,只温声说:“让我抱抱你。”

乐时过去拥抱他的母亲,安心好闻的味道,她的手掌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带着哄劝的安慰,这慰藉带来了感动的颤抖,乐时眼热鼻酸,只觉得再多待一刻,自己的坚强就都要分崩瓦解。

她在他的耳边缓声说:“你辛苦了。”心疼的情绪几乎要溢出辞句,“以后,我努力,你也努力。我努力去了解你做的那些事,你努力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她看着乐时的眼睛,嗔怪地笑了一声,用手指摸摸乐时的眼角:“多大的人了。我们约好了,你做你热爱的事情,最开心、最高兴地笑,我也过好我的生活。”

“不要再闹脾气了,有时间多回家看看。你爸他也想你的。”

乐时勾住母亲的小指,拳头攥起来,大拇指抵在一起,完成一个约定。

他沉闷地回答:“好。”

于斐这时过来,问他们洗碗机的操作方法,乐时回过神,对母亲笑笑,过去做事了。

离开时他看见妈妈拿起果盘里的苹果,一点一点掰着切好的果肉吃。

于斐低头把碗筷放进机器里,说:“这期节目要是能播就好了。”

监督和摄像过去对乐时的母亲提问,准备录最后几段采访。

乐时点点头。又听于斐说:“你之前从来不对我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嗯。”乐时应着声,手却一下被握住了,于斐的手湿漉漉的,他凝视着乐时的眼睛,虽然因此感到心疼,但此时却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客厅一阵脚步声传过来,乐时的手鱼一样地逃开了。监督向他们招招手,说要录一段综艺的心得体悟。

录制结束,乐时在征得节目组的同意之后,打算留在家里住一晚上,于斐也跟着留下。

家里的客房没有收拾,两个人索性睡在一张床上。

临睡前于斐和乐时的母亲聊天,教她用手机关注节目的讯息。并建议阿姨少逛一些微博,会生气。

乐时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正听于斐正儿八经充当科普人员:“现在投票的通道是关闭的,等过几天开了,每天能在微博上投两票,再过一期节目,就只能投一个人了。您看这个操作界面……噢,阿姨您是会的,还挺熟练。”

“上学的时候也经常看的,我还当过超话主持人。”乐时的母亲不时颔首,脸上却有些倦意,显然是困了,她见乐时出来,慢声说:“你们收拾好了就自己睡。晚上聊天不要聊太晚,我明天上课,就先休息了。”她瞧了瞧于斐,说:“谢谢小于啊,教我弄这个投票系统。我给小时他爸爸也发一份。”

乐时凉凉地看了于斐一眼,看得于斐毛骨悚然。

深夏的风已经有了凉爽的意味,即便不打开空调,穿堂而入的风也带着沁人心脾的潮湿气息,丝溜溜地滑在皮肤上,十分舒适。

深黑而宁谧的夜里,偶尔传来几声响亮的狗吠,汽车徂尔如流的呼啸声,破风地飞速远去。

远处的楼群莹莹烁烁地,亮着彻夜不熄的华灯。白日人声鼎沸的老式小区,却早已提前陷入了沉寂的酣眠。

乐时仍然穿着那套粉丝应援的猫猫睡衣,站在窗边,半个身子探出去,把浴巾和换洗的衣服挂到窗外的晾衣架去,于斐站在他的旁边,闻见淡而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又嗅到乐时身上干干净净的沐浴露的气息,他们用一样的洗发水,一样的沐浴液,彼此的味道相近地混合在一起。

这样的一个寂夜里,那些扰乱纷呈的喧嚣事情,一下也沉寂地远了,于斐恍然有忙里偷闲的感觉,他掉进了富有生活气息的尘网里,仿佛回到了与乐时共同起居的曾经。

熟悉又琐碎的衣食住行,使人眷恋与放松的舒适圈,他对乐时的感情却没有因为生活而逐渐消磨殆尽,而是变质地平滑棱角之后,仍在缓缓地膨胀、上升,气球一般挤满他的心脏。

于斐看见早前那一套被卷成一团的试卷,正可怜巴巴地皱缩在乐时的书桌上。

他沉着声音轻笑一声,准确地复述着写在卷末空白大题上的那两行短字:“‘我今天就想见他,我今天就想和他在一起’。乐乐,你上学时谈恋爱被我发现了么?”颇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恶意。

乐时挂衣服的手一抖,险些把于斐的裤衩抖搂到楼下去。

“没谈。”乐时冷冷回他,把晾衣杆卡在窗边,转身看见于斐近在咫尺,若有所思瞧他,乐时被看得有些不耐烦,又重复一遍:“我那时候没在谈恋爱。”

“‘他’是谁?”于斐挑眉,逼他更近。乐时后退一步,后腰磕在了书桌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他将双手抵在桌面,而于斐与他近无可近,眼睛垂着,目光发沉,仿佛带着脱不开的黏性,像条追踪灵活的蛇,穷追不舍。

乐时缄口不言,而于斐微微弯下腰,脸面一下离他很近。

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颜色稍浅的发褐的眼珠,瞬而不瞬地盯着他看,好像狼只屏息凝神地注视眼前的猎物。

乐时本能地感到不安与危险,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用同样不屈的锐利的目光回击,他一向不对于斐逼人的气势服软。乐时淡淡回答:“你明明知道我。”

于斐眯了眯眼,伸出手,手掌轻轻捉住乐时的后脖颈,仔细地摩挲。和猫科动物周旋的时候总不该避开眼睛,何况是目光警惕的乐时,手指停在细腻的后颈皮肤上,轻轻一收。

于斐闲谈一般,却又认真非常地,对乐时抛出了直截了当的邀请:

“我想和你接吻。”

乐时皱了皱眉,伸手抵住于斐的胸口,于斐能感觉到乐时手臂的肌肉收紧了,强硬的力气,像是坚固的杠杆稳稳地抵住他,乐时说:“这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