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在选秀节目上出道了 第89章

作者:撑船的云鹅 标签: 长佩 近代现代

不知为什么,于斐很想把这一帧画面定格下来。

在练习室里,乐时沉默、严肃、一丝不苟,从来不肯放松,他笑的时间很少。就是放在从前,他也总心事重重,许多争吵都来自于他似有似无的抗拒。但现在他的神情柔和,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影,总是挺得笔直的后背很松快地弯着。

他的皮肤是冷调的白,在同样雪白的日光灯底几乎泛着一层柔光。最分明的是五官的颜色,尖尖的眉尾是黑,分明的瞳仁也是黑,唇色湿润而浅淡,像是半干的一划水彩。他是单眼皮,却有形状漂亮温柔的卧蚕。他的头发似乎刚洗过,刘海像是新生的草尖儿,不大听话地在光洁的额前东戳西竖。于斐看着屏幕里的他,又看了看摄像机外的他,忍不住笑了。

画面停顿很久,笑闹的声音经久不息。于斐向后退了一步,把室内所有人都拍进画面中。万幸和任风风勾肩搭背地笑成一团,唐之阳皱着眉头熨一件粉紫色的印花T恤,乐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视线跟着镜头,在画面中与他四目相对。

满涨的心腔好像破了个洞,有温热的液体流淌而出。

于斐莫名其妙地,觉得脸上微微一烫。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像倍速后的电子鼓点,激荡出甘美而热烈的旋律。在这样的律动之中,他的世界春暖花开。

这档名为“36小时!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的节目内综艺,旨在拉近练习生们之间的关系。节目组为练习生们准备了多达百种的日常项目。从琐碎平常的一起购物做饭,到帮助乡下的老人种地,各类项目一应俱全。但所有活动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彼此距离不超过两米。

两米有多长——一张宽阔的双人床,两对大大张开的手臂,三个优哉游哉的步子。

浅蓝色的系带系在彼此两端,乐时和于斐搭车去第一个地方,是S市新建的一家游乐场。由于还在试运营阶段,为了宣传,干脆邀请练习生们免费游玩半天。于斐从上车起就非常激动,拽着系带说个不住,乐时把帽子扣在脸上,偶尔应一两声。

一冷一热的化学反应实在有趣,车停时于斐满面兴奋,第一个跳下去,那根系带就这样绷紧了,他回头看一眼乐时,十分绅士体贴地向他伸出手:“下来小心点。”

乐时背着包,白色T恤的内搭,外面披件卡其色的短袖衬衣,牛仔裤的裤腿向上挽了一折,露出一截脚踝,他踩着高帮的运动鞋,打扮非常休闲。于斐则穿得更成熟时尚些,灰霾蓝的长衬衣,只将前侧塞进腰间,显得个子高挑,精神爽气。

乐时没接他的手,步伐很轻捷地从车阶上跳下来。

“我第一次看到人这么少的游乐园。”于斐兴奋异常地向前窜了几步,乐时迫不得已也跟着他一起跑,并且萌生了他正在遛狗的奇怪想法。于斐早就进了状态,一路吃吃玩玩,买的一包双色雪糕有两根棍子,左右分开,冷气白烟一样地弥散。

乐时被迫跟他在镜头前比了个心,皱着眉看那根草莓味的粉色冰棍儿,说:“……你是真的幼稚。买单个包装的不就行了。”

于斐眸光闪闪:“这个好吃,不信你尝尝。”

乐时咬了一口,新鲜草莓果汁的味道带着香草奶油的甜味,不太强烈地融化了,出乎意料地不是太甜。他微微睁大眼睛,又咬了一口,一声低沉的闷笑,是于斐在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细枝末节的微毫没能躲过他的眼睛。

乐时收敛了不禁流露的喜爱之情,别过视线说:“还可以吧。”

“你明明很喜欢。”于斐带着笑意说,缠着系带的手碰了一下乐时的手背,他压低声音,晴朗遥阔的天蓝得几乎触目惊心,“我也很喜欢。”

没有宾语的句子,但那一碰好像是某种意味深长的指向,乐时扔了个没力度的眼刀,于斐倒像是没事人似的撩完就跑,指着眼前一栋破旧诡异的建筑,带血的海报体大字豁然是:“废弃病栋”。

于斐问询地看了乐时一眼。

乐时毫不避忌:“你不怕?”

于斐唇边歪了个笑,回答:“我怎么会怕,你别怕才对。”

乐时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游乐园第一站居然是鬼屋。

他也没想到看似志得意满、雄赳赳气昂昂的于斐,进门之后就耷拉耳朵怂着肩膀,在第一个过道就瑟瑟发抖地抓住了他的手,嘴上念叨着我不怕,手心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从被于斐拽着遛变成了拖着他走,心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座鬼屋是半开放式的,过道左边是一排灰蒙蒙的窗户,尽管是白天,光亮却是隐隐绰绰,似乎有人在终日地、无声地徘徊。红色的指示灯悬在天花板,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投射出波纹一般的模糊红光。纵深幽长的廊道指向一片黑暗,那漆黑散发着阴森的寒意,其间不知蠢蠢欲动着什么东西。

工作人员在他们进门前热情非常,说他们是第一对来这里玩的顾客,有神秘惊喜相送。

乐时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脚步声清脆而空洞,发出低声细语一般的回响。

“乐乐。”

他微微侧过眼去,“嗯。”

于斐发出一声颤抖的吸气音,僵硬地安慰自己:“我一点都不怕。”

过道右边则是一排病房,是老式的淡绿色塑料门,门上留有可以向内窥视的小玻璃窗,只是窗玻璃朦胧而肮脏,一些暗褐色的干燥液体龟裂地纵横其间。空间是封闭的,但在走过第一个病房门边时,那门却发出了剧烈摇晃的吱嘎声,仿佛有人在门后剧烈地摇晃着门把手。

于斐的手攥紧了,乐时被他握疼了,颇有点儿力气霸道地反扣住了于斐的手,手指别扭地交扣在一起。乐时看向那扇颤抖的门,于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剧烈晃动忽然止歇,二人心中稍松口气,却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在窗后晃动几下,一个面色惨白,眼睛全黑,嘴角滴血的女人浮现在玻璃上,门的把手咔哒一响。

乐时的手一紧,于斐拽着他,没命地朝前跑去。

无数扇门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响,惨叫和怨语追着他们的脚后跟而来,乐时甚至感到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枯手拽了一下,然而于斐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他一下把那手蹬掉了,甚至听见了一句NPC的小声抱怨:“哎哟,这谁啊,吓我一跳。”

走道尽头冷风飕飕,是一间旧式的手术室。红色大字写在木框玻璃门上,门后挂灰白色的手术帘,正隐隐约约地无风而动。二人实在无路可逃,只能打开门,一股冰冷的消毒水气味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于斐反手关门,门外立刻传来大力的拍打,于斐惊魂未定,十分失措地看着乐时。

“乐乐……”听他的声音像是快哭了。

乐时站在昏昧不明的黑暗里,于斐就立在他的身边,手指不知何时调整到了最舒服的状态——是十指相扣,尽管陷在他骨节里的指尖正抖筛般地发着颤,他静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于斐的额头,冷冷凉凉的都是惊出来的汗,于斐下意识被吓得一退,意识到这个触摸动作里的安慰时,于斐蹭了蹭他的手心。

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乐时声音微喘,但十分柔和:“我在。你别怕。”

反倒是他成了安慰者,乐时轻轻叹了口气。

这温情的时刻并没能持续多久,这间手术室的正中摆着一张生锈的铁架床,床上以白布蒙着一个人,隆起怪异而庞大的形状,此时在两个人奔跑的喘息声里,那床架吱吱嘎嘎地响起来,乐时紧了紧交扣的手,向前踏了半步。

床上人一跃而起的那一刻,于斐充分发挥Vocal组主力组员、震撼HP的出色主唱的优势,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惨叫。

“我觉得这一期节目绝对不能播出去。”

出门的时候,乐时看着被吓得眼圈发红,满头冷汗的于斐说。

“我不知道我会这么怕……”于斐嘟嘟哝哝,“我还想保护你呢。”

乐时递给他一张擦汗的纸巾,自己倒是风轻云淡、清凉无汗的样子,注意到于斐的手仍然在发抖,他索性轻车熟路地帮人擦起汗水来,即使他说出口的话十分嫌弃:“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工作人员的神秘大礼是下次再来的免费券,于斐哭笑不得,连连摆手。

寻找下一个项目的路上,于斐精神头显然好多了,歪着头小声说:“不过能被你紧紧牵着手,好像下次再来也不亏。”

“不准说怪话。”乐时态度恶劣地剜他一眼,“你真的想再来一次?”

于斐颓丧摇头,见到不远处富丽堂皇的设施时,眼前又一亮:“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去坐旋转木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