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槃 第2章

作者:Delver_Jo 标签: 父子 近代现代

  站在汇报表演的队伍中,听着台上校长冗长乏味的演讲,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父亲身上。

  身边的舍友小声对我说,尉迟,你知道吗?

  我侧头回答,什么?

  原则上交头接耳是被禁止的,但这陈词滥调太过无趣。他停了些许,接着道,“濮书记喜欢男人……”

  濮书记不光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

  我愣了几秒,感到诧异。

  当时外公外婆为我选择这所学校,定是不知道父亲来了这里做书记,否则断然不会给我任何接触他的机会。

  舍友的这句话,我不禁嗤笑道,“你怎么知道?濮书记不是有老婆?”

  “这你倒知道的清楚?”舍友压低声音,“据说濮书记还是的讲师的时候,借着老婆家里往上爬,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很好,后来离婚了。离婚之后,濮书记身边有过比他年龄小不少的男人。” 舍友家是本地的,嘴里操着些口音,说话大大咧咧。认识之初,他时常鄙视我的中文,好奇我是从哪里来的。没几天,在我的桌子上看到了美国护照,他惊讶的询问我,之后对我算是客气起来。

  “怎么可能,”我不信,濮柯即便离婚了,那时和母亲在一起总归是真的,怎么又突然会对男性产生兴趣,“没听过一个男的离了婚性取向都改变的。”

  “谁跟你说是变了,”舍友对我的反应一笑置之,像是在鄙视我没见过世面,“离婚之前他只玩女人,离婚之后女人也没停下,只是把没玩够的男人都补回来。”

  “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八卦太多了,不光濮书记一个人有,别人也有。”

  我点头,不再回答。

  泛性恋……这说法在圈子里并不稀缺,很多所谓的一号不愿躺下,都像是在心里给自己留下防线,等着时机退回到安全线之内。我在美国见过,我也相处过这样的人。

  我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口中的故事太过‘动人’,戏剧性十足。单凭这些我对这个男人留不下任何的直观印象,当然,就从小成长的环境来说,我也不可能对濮柯产生类似尊敬或者崇拜的正面情感。

  他对不起我的母亲,显而易见。

  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对不起我也是事实。

  我原以为看见父亲会波澜不惊,毕竟我根本不认识他。真到了这一刻,心中涌现千层浪的情绪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自打军训之后,我开始关注濮柯在学校中的动态。话虽这样说,可几个月下来实属不易。他毕竟是书记,能看见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多时候则只能从校报或者校内新闻获悉一二。

  与这些相比,一年级的公共课更让我感到心烦意乱。对于过于复杂的数学公式以及物理概念推倒,我有些吃不消。

  这些东西我高中接触过,但大多是实验或者科普性质,当下一板一眼的设计运算,着实复杂。

  开学不到两个月,基础课的期中考试,我不出意外的挂了一半。

  心情极差,我趁着周末晚上去外公外婆家里,谎称要提前回学校,在闹市区找了一间不起眼的酒吧。

  酒吧并非只接待同性恋,但屋里坐着的那些男人,打眼瞧去有一半都是弯的。

  来来往往偶尔几个外国人,嘴里不干不净说着类似于‘vamp’的词。我对这个词熟悉,早两年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母亲,我听完之后动了手。

  那时我才15岁,母亲将我从警局带出来,一顿斥责。为她出头却里外不落好,我那时心中苦闷,好多天没跟母亲说话。现在想想却觉异常怀念,至少,那时我还有母亲。

  过了十点,酒吧喧闹起来,我坐在靠近角落的位子,来回打量店内的顾客。

  灯红酒绿,光怪陆离,形形色色的人都带着自己的故事。我只有17岁,酒吧服务员在查验我的护照之后,硬生生将我点的Gin换成了可乐。左顾右盼,我不过是想找个可以给我买酒的人。

  濮柯走进酒吧,我莫名一惊。他穿着简单的深色运动衣,少了在学校的庄严肃穆,面上多了分平和与淡然。

  学校位于西城区,这间就把则靠近城东。学校老师多住在统一的家属区中,临近学校。

  濮柯从安全角度考量,选择这毫不起眼的酒吧,倒是安全。他走到吧台,伸手跟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是什么,只能分辨绝非40度以上的烈性液体。

  他坐在高脚凳上,修长的手指划过杯沿。

  过了没几分钟,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凑到濮柯身边。濮书记斜眼看着他,瞧不出到底是中意还是仅想闲聊。

  我将面前的可乐推向一旁,抬脚走到吧台旁边。

  You can dance

  Every dance with the guy who gives you the eye let him hold you tight

  You can smile

  Every smile for the man who held your hand neath the pale moonlight

  酒吧里放着一首我熟悉的老歌,余音绕梁,带给我异样的兴奋。

  我当下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在这个年龄以这样的方式主动走向自己的父亲。很久之后,我在回忆起这一段,意识到我的‘变态’早在见到濮柯之前便开始了,他不过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和途径宣泄自己的‘变态’罢了。

  “这么说,你是出来玩的?”那个男人低声细语,透着一股惹人生厌的骚劲。

  濮柯见我坐在他身边,侧头看了看我,几秒之后回过神继续与男人说话,“喝一杯而已。”

  我抬手有给自己要了杯可乐,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男人笑面如花,看的人连连反胃,“喝完这杯,有什么安排?”

  濮柯余光扫过我面前的玻璃瓶,不动声色的接话,“目前没什么安排。”

  “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实在听着头疼,比远处那毫无格调的流行音乐还让人倒胃口,“你能不能小点声,我隔着一个人都觉得吵。”

  男人愣愣看着我,反应过来后扬起眉毛,伸手便环住濮柯的手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斜过头看了濮柯一眼,顺着他的鼻子来回打量,最终与他四目相对,“一杯酒,到处都有人能管你叫‘爸爸’,这种货色,跟他走多亏啊。”我说的不温不火,心中虽讨厌那男人的惺惺作态,对濮柯也没什么好的观感,一丘之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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