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槃 第51章

作者:Delver_Jo 标签: 父子 近代现代

  我点点头,“你去看濮燊吧,我做完测试之后去濮燊病房外面等你。”

  濮柯走出几步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在这儿陪着你吧?”

  我对着他笑了笑,“一个测试而已,没什么。”说完,转身便走进测试的房间。

  从屋里走出来,我捂着手臂上抽血的痕迹,悄无声息的走到濮燊病房门口。

  我推开门,屋里都是平静和谐的对话,“爸……你歇着吧,我这会儿不饿。”

  “恩,等下你妈妈就过来了,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她说。”

  呆呆站在门口,我像是被屋内的氛围驱逐,丝毫没有插足的空间。

  “爸……”濮燊声音透着犹豫,他停顿几秒又接着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尉迟译,还是你很想补偿他这些年的缺失?”

  濮柯不动声色的回应,“怎么这么问?”

  “不知道……就是感觉你对他倾注的心思和对我的不太一样。”

  “肯定不一样,”濮柯轻笑,面对自己的儿子毫无惊慌无措,“他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他的性格也跟你不一样,我对他的想法肯定和对你的也不一样……”

  “区别是什么?”

  “我希望他幸福快乐,希望你……健康、少点痛苦。”

  濮柯说的很平静,我听着却又是另一番光景,想必这话在濮燊耳中也有着不同演绎。他思索片刻,没来由的冒出一句,“那你还是更喜欢他……快乐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健康却是绝大多数人已经具备的。”

  “……”濮柯没吭声,许是不愿多说伤害了濮燊。

  濮燊轻笑着又开口说,“我可以理解的……我身体不好,你希望我健康……他看起来不快乐,所以你希望他快乐。”

  “你别多想了……”濮柯淡然自若,压低声音说的很慢,“你和他……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心中百感交集。濮柯口中的‘一样’二字深深刺痛我,即便可以理解他这话于父子亲情的层面分毫不差,还是难免在情绪上有所芥蒂。濮柯也在我面前说过这两个字,那时我大发雷霆,瞪着眼睛怨怼回去。此时再听见,情绪已不像那会儿激动,疼痛却也不见减少。

  “你怎么在这里?”

  闻声,我抬起头,撞见的便是钱静的目光。她看了看我手臂上的针孔,随即移开视线。我站起身与她面对面,“我等下就走。”

  “……”钱静皱眉看着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口,“濮柯跟我说你来医院做测试的事情……谢谢。”

  我看得出她眼中的动容,却也记得她先前威胁濮柯的事情。想了想,我压低声音说,“不应该跟濮燊说的我一句都不会说,你能不能……”这话说的我心里委屈,以至于后半句话被无所适从的吞进肚里。到头来,这一切还像是一场交易,真是讽刺。我拿不清主意,可思索那一连串的后果让我心有余悸。钱静若是害得濮柯身败名裂,同时让我在学校无处立足,我定然咽不下这口气会将更为荒诞的话全数说给濮燊……两败俱伤的情况我不敢想,“能不能……”

  “知道了,这话不用你说。”钱静没等我说完,眯着眼睛打断我继续道,“濮柯为了你已经伤害了燊燊,现在的情况我不会冒任何伤害他的风险。”相比前几天在她家里的声嘶力竭,钱静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她、濮柯,甚至比我年龄小的濮燊,他们对伤害的消化与接收能力都在我之上……

  我点点头,“那就好。”想了想,我学着她的语气加了两个字,“谢谢。”

  钱静说‘人很复杂’,她在我眼里却简单到纯粹,对所有事情的看法和出发点只有一个——濮燊。钱静与我对视片刻,又道了一句,“濮柯不是一个随意改变自己决定的人,他也很少因为别的人做决定,他能为了你一次两次为了你出尔反尔,你在他心里很重要。”

  “什么意思?”我警觉地问,拿捏不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我不知你和他现在私下是怎么相处的,我也不想知道……”她停顿片刻,声音软了些,像是刻意收起攻击性,“我说这话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利用他来伤害燊燊,这样的情况不要再发生了。”

  我猜想她态度软下来也和我来医院测试有关系,可无论怎样儿子始终都是她的一切。大抵钱静觉得是我故意让濮柯告诉濮燊我的存在,我哪儿有这么大的能力?!多说无益,她定然不信相信,我也没必要解释。

  钱静走进病房,濮柯很快便从屋里走出来。他见我坐在一旁,主动上来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往走廊尽头走,“现在回去吗?”

  濮柯快步跟上我,他搭着我的肩膀,拉近两人的距离,“钱静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濮柯与钱静之间是濮燊,他们一定会交谈有关濮燊的一切。我不用多说,濮柯也能知道她的想法……况且,类似于交易一样的话,我实在说不出第二次。

  “那你刚刚怎么不进去病房里?”

  “……没什么,不想打扰你们说话。”

  “下次,”濮柯的手臂环在我的脖子上,他侧头将嘴唇凑到我耳边,“你要是想进去就直接进去,不用坐在门口。”

  我点点头,想起刚刚医生对我说的,“结果要是快得话,明天就能拿到……医生说最近人多,最迟也就是3到5天的时间。”

  “好。”

  濮柯与我的距离很近,旁人瞧过来只怕真觉是关系不错的父子,相互依偎。走到停车场,我忍不住开口问,“我和濮燊对你来说是一样的吗?”

  即便知道濮柯口中的‘一样’指代什么,我还是想得到确认,好像这样可以再一次加固心中的那个认知。濮柯叹气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说,“你在门口都听见了什么?”

  “没什么……”我避开他的视线,“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不是我故意偷听。”

  “说什么偷听……”濮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带着我上车,“我说的话,你都可以听。”

  转身拉上安全带,濮柯突然转头看着我。

  “怎么?”我莫名紧张,每一次他定神看着我都会让我感到紧张。

  濮柯没说话,摇摇头发动车。许久之后,他淡淡地冒出一句,“你知道我说‘一样’的意思,对吧?”

  那时我正看着窗外,听着他的话心中一阵暖流浮动。我低下头思索片刻,抬手抓住濮柯的手腕,“不懂……”

  “那就算了。”濮柯依旧说的不动声色。我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情绪浮动,想来也就钱静指出我与他是父子那会儿,濮柯显出些惊慌失色,绝大多数时候他像是将所有的想法都埋在面具之后,自持果断。

  我叹气,想起在病房外听见濮燊的那声‘爸’……

  似乎,我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濮柯,毫无情欲单纯以这个称呼为全部意义。

  我回头看着濮柯,张开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想起他与钱静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有一个孩子,一个音节便卡在了嗓子口。

  “你想说什么?”濮柯放慢了车速,许是以为我将会与他有一场严肃的谈话,正在酝酿如何展开。

上一篇:年花

下一篇:农药主播成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