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腔 第124章

作者:水千丞 标签: 近代现代

邵群一听到这个名字,马上就露出踩着狗屎一样的表情。

他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那么看着李程秀。

李程秀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当下气的身体都直发抖了。

“你,你怎么能”

邵群一看这么容易就给他知道了,本来还想装一下人的心思也彻底没了,流氓本性流露无疑,一歪脖子,不屑道,“我没阉了他都算轻的。”

李程秀气的眼前发黑,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滚。”

邵群愣了一下,脸上透出几分苍凉,低下头拿脚碾着地上的烟头,闷声道,“他这一走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你们趁早断了得了。”

李程秀把手里的公事包紧抱在胸前,退后了一步,颤声道,“跟你无关。”说着就要越过邵群进楼里。

邵群挡在他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觉得他好像又瘦了,脸色也不太好,忍不住就伸出手想去摸摸他的脸。

李程秀赶紧后退了一步。

邵群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最后颓然的垂了下来。

他挡着不让李程秀走,简直是咬着牙问出了一句话,“黎朔到底有什么好,你告诉我,他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李程秀冷着脸摇摇头,“走开。”

邵群把手撑在一边的墙壁上,有些迫切的看着他,“我能做到,你说出来,他到底哪里能耐了。我就不信了,我会对你比他更好的,真的,程秀,他走了就走了吧,我们重新来过行不行?”

李程秀心里感到一阵悲哀。

眼前的这个人,即使伤害了别人,自己也意识不到。他只会一味的索取,步步紧逼的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的眼中只看得到自己,容不下任何人。

他的喜欢也好,厌恶也罢,仿佛都跟别人无关,他就那么照着自己的心思去活,多么潇洒多么痛快,即使把别人刺的遍体鳞伤,他何尝在乎过?

邵群拉住了李程秀的手臂,不依不饶的问着黎朔到底哪里比他好。

李程秀用力甩开他的手,寒声道,“他尊重我,不会骗我,你不配,跟他比。”

邵群闻言,眼睛顿时红了。他到现在都还是适应不了,记忆中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一次次冲他说狠话,一字一句,跟刀子似的直捅他心窝子。

他哑声道,“我也,我也会尊重你,我也不会再骗你,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总行了吧,我要再犯浑我他妈就是孙子。”

这几句低姿态的承诺,对邵群来说已经是颇难启齿,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被李程秀这样娘了吧唧的男人给熊住了,就跟老虎给兔子进贡一样可笑,不用他那些发小笑话他,就已经够他难堪。可是他就认准这个人了,哪怕他一巴掌就能把这人拍晕过去,这人道行却高到一句话就能杀他个丢盔弃甲,他有什么办法?

只是对于邵群来说如此艰难的几句话,听在李程秀耳朵里,却轻飘的不值一提。

他想起他跟邵群刚见面那会儿,邵群说过多少好听的话。

一口一个宝贝的叫着,也曾声称多么喜欢他。

结果呢,全部都是假的,邵群说的话,只有他自己犯傻的往心里去了。

他这样的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他拥有的太少,而犯错的代价太大,他错怕了,他真错不起了。

邵群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信,他握紧了拳头,心里那股难受劲儿一阵一阵的往上涌。

他把李程秀堵在墙角,就像个执拗的少年一样,非得问出拒绝他的人为什么不喜欢他,要怎么样才能喜欢他。

李程秀撇过脸不想看他,低声道,“你如果,尊重我,现在,让我回家。”

邵群低声吼道,“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啊?这里就是你的家!”邵群想到李程秀在他的房子里像个木偶一样无声的拒绝着一切,却承认他跟黎朔同居的地方是“家”。

想象他跟黎朔住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已经如同剜他心一样的痛苦,他还要当着他的面,说他要回他和黎朔的“家”。

李程秀戒备的盯着他,把手里的公文包死死护在胸前,就像抱着救命的盾牌。

邵群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他单手撑在李程秀身侧,离他的脸不过一只手的距离,他却竟然不敢碰他。

他害怕看到李程秀被他碰触时的那种比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时间静静的流淌,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邵群看着李程秀的柔软的头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狠劲儿。

他想疼他,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只要他愿意回到他身边,他能把心掏出来似的对他好,什么黎朔不黎朔,他就装一回孙子了,他就假装自己忘了。

可以李程秀一再的冷漠和疏离,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本就不是能沉得住气的性格,他不想吓着他,可是被李程秀一激再激,他觉得自己体内的暴戾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心里疼的厉害,明知道自己要说出的话,只会把李程秀推的更远,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控制不住的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想让黎朔一辈子回不了国了。”

李程秀心头一震,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他。

邵群脸上的肌肉鼓动着,眼里闪着几分狠绝,“你跟他分了吧,你跟他分了,我他妈就不挤兑他了。”

李程秀的眼睛慢慢红了,颤声道,“邵群,你是,畜生。”

邵群觉得身体给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疼的他想哭,他就忍着,逞着强,“是,我他妈就是畜生,你们都他妈是好人,你看是你们那点儿不痛不痒的感情重要,还是黎朔在国内十多年的创业心血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程秀眼眶渐渐湿了,他用模糊的视线看着邵群,只能越看越模糊,越看越不认识。

这个人究竟要把他逼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他厌倦了漂泊不定,提心吊胆的生活。邵群一次次把他逼的走投无路,如今居然用黎朔来威胁他。

“邵群,我不欠你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邵群死死瞪着他,“对,你不欠我,是我欠你的,所以你给我个机会吧,我好好补偿你行不行。”

李程秀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邵群轻声道,“程秀,我没想逼你,真的。但是,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你跟他好。我,我这辈子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我说的是真的,你跟他分了吧,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啊?程秀,再给我个机会,我能把你捧天上去,你再给我个机会。”

李程秀低头不语。

他想到黎朔给他打电话时,那种强自镇定的语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黎朔究竟有多么的痛心疾首。

他的沮丧和失落是那么的明显,却还要反过来假装轻松的语气安慰他。

黎朔是他的恩人,他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辛苦建立起来的事业,被邵群给毁了吗?

李程秀心脏传来了碎裂般的疼痛,他一瞬间仿佛全身的体力都被卸去了一般,哑声道,“我会,跟他分开。”

邵群愣了愣,面上涌出喜悦之色,“真的吗,程秀,你”

李程秀慢慢的推开他,低声道,“会分开的你别再为难他。”

邵群这时候哪里听得出李程秀语气和表情都很不对劲儿,只一味高兴着李程秀终于要和姓黎的孙子分了。

邵群忍不住都要笑了,“我,你放心吧,只要你跟他断了,我犯不着跟他过不去。”

李程秀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你没骗我。”

邵群一脸殷切的诚恳,“我不会再骗你的。”

李程秀点了点头,转身往楼上走去。

邵群急忙拉住他,“程秀”

李程秀扯回胳膊,“你不是说,要尊重我,你走吧。”

邵群给噎着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颓然的垂下手,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从他这里搬出来?”

李程秀眼神空洞,“很快。”

邵群高兴道,“你要搬家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就行,我会给你准备好地方的,呃,你放心,不是跟我住一块儿,一切以你的意思为主,好吗,但是你得让我照顾你。”

李程秀不置可否,转身就上了楼。

邵群几近痴迷的看着他削瘦的背影,心跳快的跟打鼓一样。

想到李程秀也许不久之后就能回到他身边了,他就兴奋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李程秀进屋之后,木然的坐到了沙发上,从公事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

那是一本二手书,他在下班的路上在书摊上画了三块钱买的。

虽然是二手的,但是看上去有九成新,原来的主人可能根本没怎么看过,硬质书皮的底色很鲜艳,上面几个烫金的大字,《英语口语速成》。

李程秀看着那封皮,忍不住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买这书干什么。他明知道自己没有勇气跟黎朔远渡重洋背井离乡的,可是经过旧书摊看到它的时候,就想着,也许,也许英语没有那么难,也许美国也没有那么难。

可是其实是很难的。

他拿什么担保,他跟黎朔可以长久?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旦失去了唯一扶持的力量,他该怎么办?

他哪来的勇气,把自己放逐到悬崖边儿上。

他不能把自己生活的根基打在别人身上,否则那人抽身就走,他会摔的粉身碎骨,这还是他从邵群身上学到的教训。

从来不舍的乱扔东西的李程秀,就像要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把那本书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把茶杯抱起来,忍不住亲着它的鼻尖儿,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呀,又要搬家了。”

小茶杯拿爪子推着他的脸,呜呜的叫着。

李程秀搬家已经快搬出病了,就连茶杯一看到他收拾东西,就像有感觉一样,情绪很大的汪汪直叫。

李程秀给它叫的心里难受,却没有办法。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后,坐在茶几上写辞职信。

李程秀一直是做事效率很高的人,遇事从来不会拖沓。他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就把工作辞了。

老板这段时间不忙,看在黎朔的面子上,这么仓促的辞职也没有为难李程秀。

回到家李程秀先给Adrian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回趟家,如果不联系他,让他不要担心。

Adrian是知道黎朔的事情的,但他不知道李程秀早就没家可回了,以为李程秀是打算出国之前回家看看,还挺为他高兴的,“到时候我去美国找你们玩儿啊。”

李程秀愣了愣,知道他误会了,也没解释,苦涩的答应了一声。

撂下电话,他又给黎朔发了条很长的短信。

“黎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美国了。我眼看就三十了,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重新开始,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只能说谢谢。你对我的好,我每一样都记得,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希望你能原谅我。我打算离开深圳了,我走了之后,邵群既不会为难你,也为难不到我,这样对谁都好。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请你不要担心我,我有个亲戚在外地做生意,我会去投奔他。黎大哥,对不起,不能跟你当面告别了,希望你一切安好,希望你能原谅我。”

李程秀按到最后,手指已经抖的不成样子,眼泪爬的满脸都是。

他多么希望,他先遇到的是黎朔,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发完之后,李程秀就把电话卡拿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小茶杯和为数不多的行李,去了长途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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