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第4章

　　落入水中的一瞬间，尹东樊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周围只有水流的声音，和刺骨的、比任何一次都难以忍受的寒冷，从冰洞中射下水底的光很闪耀，让他忍不住想用手遮住眼睛，可是双手不知为什么无法动荡，明明工作人员没几秒就把他救了上去，可是在到达冰上的一瞬间，尹东樊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睁眼就瞧见王导和李杰站在一旁，看他醒了，他们都很激动的叫医生过来检查。医生帮尹东樊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与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病房，房间里就剩下王导还有李杰与尹东樊三个人，王导似乎想开口说话，几次都没有成功。李杰性子比较急，道“东樊这电影我们先暂停一下吧？你正好休息休息。”

　　尹东樊有点惊诧道“啊？有什么好休息的刚刚医生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有点低血糖然后着凉了低烧而已啊，过两天就好了的事儿。”

　　王导这时憋不住了，整张都涨红了，“投资那边打电话跟我说要……换人。”还没等尹东樊开口，他继续道“东樊不用紧张，我没同意，刚在谈判呢，大不了我们先暂停整个剧组的拍摄，我不同意看谁敢换，还有没有王法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圈子本来就不讲规则的。

　　剧组拍摄到一般换演员这种事是会发生的，但尹东樊总觉得这种狗血的事情在这么着也不会被他遇上吧，真到他身上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问“他们说换谁？”

　　李杰支支吾吾的道“曾年……”

　　一听这个名字尹东樊猛地睁大眼睛疑惑地看向李杰，李杰点点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窗子外面伫立着一棵树，春天的时候它肯定是长满叶子的，有风的时候叶子舞动起来像刚刚破蛹的蝴蝶摆动自己的翅膀。可是现在确是只剩下枝干，光秃的，想象不到它曾经拥有的生命力，这个冬天注定难过去了。

　　血液一下子就冲上头，尹东樊从床上跳下来把针头用力扯掉，刚刚醒加上低烧，落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李杰和王导扶住他大喊“你要干什么！”

　　尹东樊把睡衣脱掉开始换衣服，边脱边说“王导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就出去一下，李杰帮我问一下郑启在哪里。”

　　李杰是可以知道郑启的行踪的，郑启跟姜媛吩咐过了，如果尹东樊那边的人问他，都可以告诉。

　　尹东樊身上套着刚刚随便换的白T恤，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头上戴着李杰的棒球帽，手背上还有透着血的吊针胶布，他就这样到了郑启在的饭店。18岁刚上大学在外面跑龙套被老演员欺负，20多岁受的委屈，为演戏的付出，在一瞬间集在一起炸开了。

　　小的时候外婆问他未来想做什么，小小的他什么都不懂但还是乱说了一大堆，外婆听了咯咯咯笑，抱着他坐在老家院子前面，道“我们小东樊想的真多呀，可是呢，人啊不用想这么多的，你踏踏实实的把现在过好，你想要的总会给你的，生活是不会让你彻底对他失望，他总得给你点甜头。”

　　他那时候小没听懂，现在想起来也是可笑，怎么就这样啊，他可是一点甜头都没有，外婆真会骗人。

第12章

　　一点理智都不剩，手脚颤抖的不听使唤。尹东樊一步一步的往那群人在的房间号走去，门口有服务员守着，问他是来干嘛的，尹东樊冷静了一下道“郑总的……人。”

　　服务员将信将疑但看着门口要进去的这个人虽然脸色极差长的很好，应该是里面那群有钱的主的人，便开门让他进去了。

　　房间里欢声笑语，来来往往的有上菜的人，谁都没往门口看去，尹东樊一眼就看到郑启和坐在他旁边不知道是谁的小男生。

　　一瞬间红了眼。

　　拳头紧紧捏着，三两步走到郑启面前，在大家的惊呼中一把抓住郑启没有全部扣上的衬衫衣领。本是被郑启带来说是助理几乎同一时间掏出枪对着尹东樊的后脑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但郑启并没有露出一点慌张，慢慢的把两只手举起来道“宝贝我投降，你这是在玩什么？”

　　衣服被抓的更紧了，被撕扯着，布料透出可疑的肉色。郑启微微动了下举起的手，示意助理把枪收起来，然后把尹东樊的帽子摘下，露出他毫无血色的脸，郑启旁边的小男生一瞬间站起来尖叫道“你到底想干嘛！你用这么可笑的放大吸引的郑总的注意吗？！”并且试图去抓尹东樊。

　　这次一起吃饭的有很多都是郑启的好朋友，他们有些以前是见过尹东樊的，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后来郑启就没有再带尹东樊参加过这些多人的娱乐活动，所以他们都很惊讶尹东樊会这么久都和郑启有联系，怪不得有些人后来试着想对尹东樊动点手脚，每次都没有成功。

　　其中和郑启比较熟的人开始调侃想缓和以下气氛，大声笑道“这不是我们的东樊嘛？干嘛呢这是！大家继续吃别管他们小两口调｀情！”

　　因为用力，尹东樊的手背上本来就不专业的扯掉针而受伤的地方开始冒血，献血透过医用胶布顺着手腕留下，尹东樊脸色本来就让郑启觉得不太对经，看到受伤的伤他的眉头更是皱了起来，握住尹东樊抓着自己衣领的手，道“怎么回事？”

　　尹东樊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手也逐渐松了下来。觉得这忽如其来的早就消失了的年轻时的勇气，没有任何立场的不公平和嫉妒可笑。

　　一把推开郑启，抢走被郑启拿在手里的棒球帽带在头上转身就跑出了包间，尹东樊很久没有哭过了，但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眼泪从眼睛流出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他总是强迫自己抱有希望，对梦想，对那个看起来渺茫的人，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如果是其他人，随便一个人告诉他这部戏他要了，送给别人，尹东樊都不会生气，可为什么偏偏是郑启啊！他明明有说过他很喜欢很珍惜这部戏，为什么还要拿走？！就不能心疼一下自己吗？

　　尹东樊是一个不习惯伤心的人，年少的不完整让他不知道怎么正确对待自己的感情，他把所有难过都转化成了愤怒。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郑启叫，就是因为他比别人多被他包养几年吗，就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又多了不起了？他和那些人哪里不一样？没有哪里不一样。

　　他身处北京最繁华的地方，外面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璀璨灯火，人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寻找理想，在这里组建自己的家庭。

　　没有抬头的在走廊四处乱走，用力的用手擦了下眼睛，尹东樊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有些脱力的一屁股坐在楼梯上。郑启在尹东樊跑出去的一瞬间就站起来追了上去，他旁边的小男生想阻止他，被助理给挡住了，一直跟着尹东樊没有叫他，直到看到他擦眼泪的动作和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才跟着过去。

　　郑启进到安全通道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景象，叹了口气，单膝蹲在尹东樊面前道“把脸抬起来看着我，跟我说，到底怎么了？”说实话有点觉得莫名奇妙，但尹东樊的事情在他这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他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去帮他。

　　安通通道没有人，封闭的场所让声音无限放大，尹东樊甚至以为自己听到了回音。抬头看到郑启关心的眼神，尹东樊在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其实这一切都不是郑启做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他面前装的那么深情，更委屈了，刚被擦掉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因为过于激动，尹东樊连话的说不了的抽泣，“呜……”鼻子上甚至还有鼻涕。

　　郑启抓住他胡乱往脸上擦的手，心疼的把尹东樊按向自己怀里，也不在意他满脸不知道什么东西，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看看你可怜的跟什么似得。”

　　“呜……”尹东樊的连依靠在郑启怀里就放声大哭，尽管这个人才是罪归祸首，但是这么久的压抑加上拍戏时的恐惧，都让他抑制不住自己。

　　颈边的呜咽声变小了，郑启感觉尹东樊的脑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似乎是把鼻涕擦自己身上他也没在意，尹东樊的头抬了起来。

　　郑启伸手擦擦尹东樊的眼泪道“别哭了，你看你眼睛都红了。”

第13章

　　要怎么开口说呢，你能不能不把角色拿走？你能不能不要再理曾年？可是拿回这个角色还会有下一个角色被人家看上，走了一个曾年还会有下一个曾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尹东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尊心，他的尊严让他只能做到这里，说不出口，无论如何他都是说不出口的，求郑启把角色还给他还是什么的。

　　吸了吸鼻子，尹东樊慢慢说道“没…事。”

　　郑启直接“啊？”问出来，“没事？没事你这个样子是为什么？”

　　尹东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半蹲的郑启道“不关你的事。”

　　郑启没有急着站起来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没有说什么，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哪样？”

　　“有事不直接说，你不说，我怎么猜到你在想什么？”郑启看着尹东樊哭到眼睛红鼻子红却还是堵着气的样子很心疼但也火大，没控制住，道“你能不能像他们一样直接点？”郑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想着话都说出了，虽然不太好听可是表达的意思还是有的，就是想尹东樊直接点。

　　“像他们一样……？他们？你原来一直都觉得我和他们是一样？哈？”尹东樊气到身都在发抖，手紧紧的死握着叫道。

　　郑启站了起来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我幼稚？这种事情发生我连生气也不行吗？”

　　郑启莫名其妙以为尹东樊再说他在外面有让其他人陪他，道“我都跟你说过了，这些事情你不用理，他们能造不成什么气候，玩玩而已。”

　　“你把我的梦想我的事业当作玩玩而已？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演戏，但是你能不能看到这么些年的……相处尊重一下我！！”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么多年了除了演戏尹东樊几乎没有情绪这么激动过，用力推开郑启，尹东樊甩门而出。

　　郑启憋了一肚子气，饭没吃成，尹东樊又不知道闹什么，他刚刚似乎有提到演戏？郑启蹙眉想了想拿出手机问姜媛“之前曾年说要的那部戏是什么来着，他好像说是开始拍了的，原来是谁演的？”

　　姜媛那边沉默了一下，道“原来是尹少爷的戏。”

　　郑启听到回答后手大力打向车座椅，骂道“你他妈知道是尹东樊的戏你还动什么？！”

　　姜媛在办这件事时其实有注意到是尹东樊在拍的戏，而郑启肯定是不清楚的，不然也不会答应曾年，但因为私心问题所以没有告诉郑启，而是直接以郑氏的名义着手这部电影。

　　“你马上给我跟他们说，不用换角，投资给他们翻倍。”

　　姜媛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回答“好。”

　　尹东樊恍恍惚惚的回到医院，一回到去就看到李杰高兴地对他尖叫道“刚他们通知说不用换掉你了，投资还给我们翻倍！尹东樊你真有办法啊！你去找郑总了吗？”

　　没有反应过来似的，问“不用换了？”

　　李杰可没注意尹东樊的脸色，继续兴奋道“是啊，谢天谢地，你休息几天我们就可以继续开工了！”

　　郑启又把角色还给他了？这个人总是这么阴晴不定莫名其妙的。但他刚才说的话，一直在尹东脑子里回荡。

　　尹东樊明白只有真正的和他撇清金钱上的关系，或许郑启才可以正眼看他。这几年他虽然没有大红大紫可是该演的戏还是有，除去不时要给舅舅他们一家的支出他的生活其实可以过得更好一些。他把这些钱存起来是有用的，尹东樊想跟现在这个公司解约。

　　曾年现在在那边已经快疯了，明明已经说好的事儿，说变就变。气急败坏的跑去问姜媛“郑总明明已经答应了！你怎么办的事！”

　　虽然说姜媛的职位只是郑启的秘书，但是身份和学位也是不可小看的。郑启怎么骂他都可以，因为是他的老板，但他不为郑启身边的人做事，原来郑启包养的那些人都想着法子来讨好她，好久没有遇到这么蠢的人了，道“那你要问问尹东樊。”

　　这些话姜媛本不可以说的，郑启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去骚扰尹东樊，但他又让尹东樊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想尹东樊吃醋去找他。姜媛步步为营的待在郑启身边本是很小心的，可是今天被曾年给影响到了，不过也好，可能到最后两个人都可以从郑启身边消失也不一定，尹东樊虽然被包养的时间很长，但也没看到有什么起头。

　　曾年惊讶道“尹东樊？他和郑启……？”自己明明已经调查过了啊，为什么没有查到？

　　姜媛一副你才知道的样子笑道“我以为你很聪明呢。”

　　在山里重要的镜头已经杀青了，现在就剩下一些难度不怎么高的镜头，加上投资的提高

　　剧组的节奏也慢下来很多。今天尹东樊没有戏份所以他就呆在酒店里休息，李杰没陪着他，李杰一直想在这儿参观一下，他就把李杰放出去了，正好自己可以一个人看看剧本。

　　和郑启吵架也不过是两天前，郑启有打过好几次电话给他，他都没有接，后来就没再打了。他听李杰说郑启现在在外地出差，看着看着剧本尹东樊跑了神，正想着如何强迫自己专心点就听到敲门声，门口有人喊“东樊哥！”

　　因为不在市区，这个酒店也是小酒店，他们剧组直接整个包下来了，而且尹东樊听着声儿也挺耳熟，走过去打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曾年站在门外。

　　“……”尹东樊整个身子挡在门口没有放人进去的意思，问“有事吗？”

　　曾年看尹东樊明显不欢迎的姿态很不满道“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尹东樊比曾年高一点，他还从没有认真看过这人脸，对戏的时候也没有时间研究对方的五官，不过就是看着而已，现在定睛一看这脸还挺眼熟。

　　低头看了曾年一会儿，在曾年快忍耐不住的时候侧了侧身让曾年走进自己房间。

　　“坐。”头向沙发的方向抬了抬示意曾年坐下问“有事吗？”尹东樊除了面对郑启的时候脾气都是很好的，待人温文尔雅，按现在饭圈的说法就是颇有点老干部的味道，就算是曾年之前想抢走他的角色，他也没直接表示对他的敌意，况且他比曾年年长了不知道多少岁。

第14章

　　曾年毫不客气的坐下笑道“我说东樊哥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可以听到尹东樊手指有节奏的扣着茶几的声音，和呼吸声。

　　“你是说…哪方面的？”尹东樊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曾年的眼睛问道。

　　曾年有被尹东樊的眼神看愣了一下，没有一点杂质，就是平静如水一般，但又像发着光，像是在和老朋友说话，让人不自觉的想亲近。

　　但曾年却不管尹东樊眼神怎样语气友不友善，他傲慢惯了，一出道就爆红还有郑启撑着，“我可不知道您偷摸摸地还和郑总有点关系呀？”

　　这么刺激的吗……?当听到曾年说的话后尹东樊脑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郑启身边虽然人没断过，可是回来找他示威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且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会儿还比较小心高气盛的，还有精力会吵回去和跟郑启闹，后来就没人来找过他了，他都有点要忘记这种滋味是啥了。

　　一个没憋住尹东樊直接笑了出来，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呢？”

　　多少人在娱乐圈醉生梦死，有的人成了明星，有的人成了演员。在年轻的时候多亏了郑启，尹东樊得以绽放一段时间的光彩，可是事业刚有了起色得了个新人奖，他就与郑启闹掰了，准确的说是单方面闹掰了。没有郑启的资源他以为自己照样可以过的很好，谁不信梦呢？可是现实一步步打破他的天真。

　　曾年语塞道“拿回了角色开心吗？”

　　尹东樊收回笑脸，一脸严肃的看向郑启“你来就是想问这个吗？”

　　尹东樊平时在外面都是温和的，很少可以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郑启被唬住了，但觉得不能输了面子，道“是啊，我看你是不是在郑启面前说了什么啊，东樊哥你都28岁了，能不能有点自知自明？”

　　承认自己的心太难了，人们习惯的是包裹住藏住，偷偷想着，如果把自己的心说出来总是会有一种裸露的感觉。

　　尹东樊佩服他的坦诚与真实，但是真的太没有礼貌。站起来去把房门打开道“你回去吧，我没兴趣和你聊这些，郑启也好其他也罢，你觉得你抓得住就加油，想别人的时候还不如想好你自己。”

　　曾年也没有想待在他这里的意思，站起来扯扯衣服，出门之前对尹东樊道“一把年纪能不能不要搞这些了。”便走出去。

　　尹东樊关上门后站在门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坐回去喝掉已经冷掉的水就接到李杰的电话。“好玩吗？”

　　李杰没回答他的话直接道“曾年来找你了？！”

　　“啊？你这啥消息这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