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第65章

作者:啮草小兽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强强 近代现代

  “我只是他的前妻,除了我们俩相处的琐碎日常,其他的信息我也不清楚,况且我和他分开已经有好几年了,”楚雨说道,“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们的聊天记录和他寄来的东西。”

  楚雨把手机递给他,路浔有些恍惚地接过来看了看。

  那是白深和她的对话框,白深的朋友圈自从发生离开深海那件事之后就没有更新过,虽然平常更新的也并不频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一张枫叶镇的湖面的照片,配文是一串乱序字母,路浔很早前就解密过,意思是“圣诞老人跑丢了一只驯鹿,他历经磨难,最后在我怀里睡着”。

  如今看来,这些文字,这张图片,都非常讽刺。

  他看了看白深和楚雨的聊天记录,话题大多关于自己的日常生活和瑞瑞的近况,偶尔也开开玩笑互损几句。两人语气并不暧昧,但也丝毫没有尴尬的客套疏离,就像两个相处多年情同手脚的好朋友才会有的谈话。

  路浔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的声音很轻:“我想......看看你们最近半年的聊天记录。”

  “往上翻吧,”楚雨说,“他的对话框我没删过,不过软件更新过,可能就只能加载最近几个月的。”

  路浔点点头,沉声说:“谢谢。”

  之前的他没有仔细看,只是往上一拉。很明显白深和楚雨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在他和白深交往的时间里,甚至在他们两人相拥而眠的那些夜晚,白深还给楚雨回过消息。

  他放下了手机还给她,愣了好久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白深说他有过一个初恋......是你吗?”

  “不是我,那个女生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我们结婚后他说我和那个女生很像,”楚雨说,“他是个很专情的人,一直都只喜欢这个类型的。”

  “......从来都只喜欢你这种类型吗?”他不死心地问。

  “是啊,”楚雨说,“他说过,除了我和那个初恋,他没有喜欢过别人。”

  “......什么时候?”路浔问。

  “一两个月之前吧,他来美国找过我一趟,说要忙一段时间,就没再和我联系了。”楚雨回答道。

  路浔有些撑不住的难受,起身看向她,牵强地笑了笑:“谢谢你。”

  “那些他寄过来的东西你要看看吗?”楚雨问。

  “不用了。”路浔摇摇头后退一步,却觉得全身都发软,没忍住一个踉跄,差点儿栽进沙发里。

  楚雨赶紧伸手扶住他:“你还好吧?脸色看起来很差。”

  “......没事,”路浔答道,赶紧抽出了手臂,“我走了。”

  路浔说完立即转身,逃亡一般地迅速离开。

  他心里非常堵得慌,像是窒息一般的慌张,却又夹杂着一些完全死心的寂静。他迅速打车回到酒店,昏昏沉沉地打开门,回到一个人的空间,一瞬间所有情绪都把他淹没了个彻底。

  失望,寒冷,恶心,还有浸透到骨子里的难过,和胸口像被人用刀撕开一般的剧痛。

  路浔反手锁上门,冲进了洗手间。

  吐完之后他晕乎乎地走到镜子前,接了一杯水漱口,接着洗了把脸,然后撑着洗手台的边沿脱力似的坐在了地上,脑袋埋在膝间,双手抱住了头,很久都保持那个姿势坐着没有动。

  门一关上,楚雨就叹了口气,她坐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怎么样了?”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我照你说的那样做了,我看路浔应该是相信了。他刚刚脸色很差,我都担心他要倒在楼道里。”楚雨说道。

  “我现在答应了爷爷不能出去,”白深的声音有明显的低沉情绪,“不过放心,我有办法看着外面。现在路浔跑到美国,很多人都在偷偷看着,只能先让他不要为了我乱跑。”

  “嗯,”楚雨回答,“我看他那样子,魂不守舍的,害怕别人害他之前,他自己都出事情了。”

  那头沉默了良久,才挑了个别的话题:“你不要担心,你们家附近我协调了人保护。让路浔去你家也是不得已,我怕他......受伤。”

  “我知道,你不说我也会带他过来,”楚雨说,又有些担心,“不过我出去接他的时候看见两个可疑的人,亚洲面孔,路浔现在这样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我找了人盯着,都是我在深海里最信任又有经验的那几个,”白深说,“他在美国的时候,还麻烦你帮我照顾点儿。”

  “我知道,”楚雨想起刚刚路浔那个样子一阵心疼,隔了一会儿问道,“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太压抑了,我看婶婶发过来的照片,你瘦了好多。”

  白深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我在这儿挺好的,可能水土不服。”

  他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楚雨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没忍住再次轻叹一声。

  她家里和白家是世交,她和白深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他受过哪些苦遭过哪些罪,也知道他真正对谁动过心。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白深会这样爱一个人,倾其所有付出一切。

  本来借这次机会,白深可以退出深海,过真正的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梦寐以求二十多年的东西就近在咫尺,此时为了一个人,偏偏缩回手不要了,依旧在协调深海的工作保护他。

  这一个决定,会改变白深的整个人生,偏偏他就这样毅然去做了,连回报也不要,还让路浔不知情,甚至......让他恨他。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驯鹿大人……

  很快两个人就会重新见面的⊙v⊙!

第60章

  藏历新年快到了,和农历新年的时间差了十几天,并不算太久。在这边也有一些汉族人过农历新年,本来人口稀少的小县城日渐热闹起来。

  白深最近两个月一直没什么胃口,吃不下这边的饭,可能不太习惯。他到县城人多的地方走了几圈,看见过全国各地的口味,不过还是没食欲。这才恍然觉得似乎不是水土不服的问题了,他就是什么也不想吃,连动都懒得动。

  虽然人到这里来了,手上的工作还是没闲着。路浔也让人不省心,东跑西跑不爱在家待着,最近圈子里风浪大,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却满不在乎地这里跑那里跑,甚至跑到美国去待了几天。

  楚楚联系他的时候他正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乱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掉。

  他接起电话:“怎么样?”

  “路浔还没有回国,”楚楚说,“在酒店待两三天了,闷在房里不出门。”

  白深心里猛地一紧:“他怎么了?”

  “不知道,”楚楚回答,“我托酒店工作人员去送早餐和打扫清洁进去过两次,大白天的,他都在房间里昏睡。”

  白深沉默了一会儿,犹豫地问道:“是不是病了?”

  “我看他那天的样子,可能差不多,”楚楚说,“没病也该给气病了。”

  白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你帮我让人看看他怎么样了吧。”

  “好,”楚楚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转而又补充道“你差不多得了吧,趁早解释清楚,不要老让他误会你,我看他真挺难受的。”

  白深也想啊,可是他们的感情中间总有太多“可是”,掺杂工作,掺杂安危,掺杂上一代甚至上上代的境况,他们两个人都身份特殊,就算要澄清,也不是现在。

  “知道了,”白深说,“你顺便看看他情绪怎么样,需要的话有几盒药得吃,名字待会儿发给你,你跑一趟医院。”

  “行,”楚楚答应着,没忍住抱怨,“小时候听你的话,长大了我都结婚有孩子了还得听你的话,当年就该背着爷爷掩护你跑远点儿。”

  白深笑了笑:“谢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把几个药名发给了楚楚。发完消息,整个人只剩下不安和茫然。

  路浔能明白吗?这只是他此时迫不得已的计策。现在路浔的样子,证实了他和白深没有私下交易,只是曾经被利用过,起码其它组织的不会变着法子地找他麻烦。

  白深在雪地里无力地蹲下来,想着此时的路浔,应该恨透他了。

  也好,不如把恨当作饮鸩止渴的爱吧,总好过转眼就把他忘记。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并没有将房间照得明亮一些,整个屋子死气沉沉没有生机,充满了一种静得可怕的死寂。

  有人在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随后用酒店的房卡直接走进来。

  楚楚包裹得严严实实,扮成工作人员的样子,拿着早餐和药盒走到床边。

  之前她都是托酒店的朋友帮忙留意一下,这是自那天路浔从她家里离开之后,她第一次看见他。就像朋友告诉她的那样,路浔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休息,或者甚至已经晕过去了。

  她伸手轻轻覆在他额头上,还好没有发烧,可能是其它什么地方不舒服。路浔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做噩梦似的。

  楚楚倒了水,把他的脑袋枕高了些,费了好半天才喂进去。最后她推了推他,在他完全清醒之前出了门。

  路浔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揉了揉头发,转头看见桌上的早餐和......药?

  他依稀记得这两天有人进来送过早餐和打扫房间,不过也仅仅记得发生过这个事情而已,其它的细节都模糊得比磨砂玻璃还想不清楚。

  他费力地起来走到桌边,桌上的早餐还是热的,上面夹着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很漂亮的英文手写体,大意是吃过早餐之后尽快服药,还写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调整情绪尽早回家”,落款是汽车旅馆。

  路浔莫名其妙地把那句话再看了一遍,哪儿有酒店赶客人早点儿回家待着的?

  他接着看了看另一袋儿药,基本都是安定和解郁的药物,他不明不白地吃了早餐之后照着说明吃了药。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担心这药是谁送来的、会不会有危险之类的问题,他只想赶紧摆脱现在的状况。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严重过。行动迟缓、浑身乏力,没有食欲、心情低落......很多症状都同时出现,在这时到达了最高峰。

  等到缓解了一些,路浔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他到了一楼大厅,问前台:“今天我房间的早餐是谁送的?”

  “她已经下班了,”前台说,“抱歉先生,如果服务不周......”

  “谢谢,”路浔打断了前台的话,“服务很好。”

  他拖着箱子走出去,剩下的没有再问,他已经不想知道了。他害怕会听到什么意料之中的答案,哪怕留一点念想也好呢。

  回国之后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关掉手机一个人在家里窝着。

  整个院子了无生气,和其它热闹温馨的院子格格不入。路浔待了一两天,还是决定出去工作,毕竟过年期间工资翻三倍。

  更多的,他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见这屋子里和白深有关的任何东西,不想有一丁点儿的空余时间去想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当你不去刻意消磨时间的时候,它总是过得飞快。白驹过隙,在满满当当的工作之间,他感受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真实,哪怕是危险的,也起码......是真实的。

  肖枭回家乡去陪家里人,李恪也抽时间和他母亲待在一起,路浔在各地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只有白深,一个人过着单调低落的生活。

  他也看了看藏历新年,年味也非常浓郁,让人觉得很舒服。不过不论怎样的外界活动,他基本都没有参与,顶多是远远观望一下。

  他偶尔会和爷爷下盘棋,或者帮婶婶洗个菜,更多的时候,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里发呆。很多时刻,他都能够感受到焦躁不安和无力的死寂,一圈一圈缠绕着他的脖颈,让他难以呼吸。

  其实他很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停在一片死寂之中,在寂静之后的狂风骤雨到来之前,永远地停住脚步。这样,让他得不到的依然没有得到,让他深爱的已经失去。

  春节之后,白深就很少去墨脱县城了,没事就研究一下爷爷的笔记,有解密文件就拿到一片没有人的雪地上,一个人静默地待一整个下午。

  “路浔最近一直在工作,”楚楚打电话来说道,“上周受了枪伤正在恢复,这才几天又开始往外跑了。”

  “嗯,”白深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心情怎么样?”

  “看不出来,”楚楚说道,“连吃饭都是随便刨两口就丢碗跑了,我都怕他会被累死。”

  “上次的药,你再帮我寄到他家里,”白深顿了顿,又改口说道,“他的单位里吧。”

  “好,”楚楚说,突然提起,“你什么时候下山啊白道士?”

  白深轻轻笑了笑:“可能......等到我不关心他的时候吧。”

  时间像流沙一样从指间滑过,就好像因为它的流逝而没有人厌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