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予我 第43章

作者:梦里長 标签: 近代现代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在意他也不知道,或许从第一天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在黑暗里独自哭泣,他的心就已经软了。

  之后的所有不过都是故作坚硬。

  父辈之间的感情纠葛盛予不了解,从他懂事以来,盛远安和柯静婉的感情就并不算好,两人相敬如宾,在外看来是门当户对的夫妻楷模,但盛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疏远,以至于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过分懂事,也曾有过其乐融融的一家亲,但是离婚是必然的结果,盛予知道。

  盛远安与他不亲近,柯静婉离婚之后独自离开,渴望被在意的少年人又怎么会毫无怨气。

  只是林与绵跟林晓出现的时机过于凑巧。

  于是盛予的一腔怨气有了宣泄之处,却也没能坚持多久。

  盛予看着冷漠其实比谁都要心软,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林与绵失踪之后,第一时间开车去寻找,更不会因为一个平安符就拒绝了柯静婉让他留在国外的打算。

  只是回来之后盛家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晓,更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自己对林与绵的奇怪感情。

  一边想要冷着脸躲避,却又忍不住亲近,看到林与绵受欺负他会心疼,看到他与旁人走得近他会生气,毫无理由的想要霸占林与绵的视线。

  同性恋,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从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他是个同性恋,他喜欢自己的弟弟。

  而林与绵对他的依赖,他抗拒又着迷。

  从那晚在黑漆漆的画室里看到那张证件照开始,他掏空了心不敢去想林与绵是否和他一样。

  却听到那句含糊不清的“喜欢”的时候,空荡荡的心又瞬间被填满。

  他早该知道,早该在林与绵看向他的眼神里读懂。

  他们是一样的。

  ——

  林与绵在睡前照例给盛予发了晚安,他没回家,就在病房旁边的休息室睡的,鼻尖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窗外没有月亮,只有大楼顶端隐约的红光倾泻下来,白色的窗帘被染了些许深红,除了仪器运转的嘀嘀声,他听得最清楚的就是林晓的呼吸。

  或许是癌细胞扩散到了肺部,又或许是咽喉部,林晓的呼吸有些艰难。

  林与绵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林晓,心里堵得慌。

  黑暗里他看不见,只能看到起伏地被子轮廓,听着她缓慢的呼吸,怕它绵长又怕它短暂。

  他试着调整呼吸节奏,与林晓保持一致,但总不能坚持多久。

  他很难受,林晓想必也很痛苦,就在这一刻,林与绵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并没有真正的了解到癌症的可怕,它来得悄无声息,却又在爆发时来势汹汹。

  手机一声轻震,林与绵猛地握紧,怕扰了那呼吸。

  属于盛予的那只猫咪头上第一次出现了红色的数字1.忽然他就看不清那浅灰色的小字。

  他用衣袖按了两下眼眶,看清了盛予给他发的晚安。

  上面出现的“对方正在输入”迟迟不散。

  林与绵忽然很想给盛予打电话,但是却又怕那几个字忽然消失。

  聊天顶上的反复在“哥哥”跟“对方正在输入”之间变换,但却迟迟没有新消息。林与绵握着手机还是打了那通电话,意外的是盛予按了接听。

  房间里依旧安静,他凑近了听筒才能听到滋滋的电流声,以及偶尔传来摩擦的声音。

  他们谁都没说话,但林与绵却在这一刻眼尾湿润。

  他黑色的通话页面缩小,给盛予发了消息。

  “哥哥,我很想你。”

  这样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发,而上一次之后,就是盛予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虽然隔了七八个小时。

  但这也是个进步不是吗?

  而此刻,这句话有了回应。

  【哥哥,我很想你。】

  【嗯,睡吧。】

  眼眶的水汽消失了,只是衣袖愈加湿润。

  他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听着偶尔传来的些许声音,猜想着盛予是否也将手机放在了枕边,又或是随意丢在桌子上。

  他们在走近,哪怕他已经走了很久,盛予终于能够等一等他,又或者是回头看他。

  于是他在呼吸声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黑屏关了机,再次开机的时候,语音通话结束在125分钟19秒,凌晨一点零8分,他不知道是不是盛予点的挂断,又或者是他手机没电自动挂断。

  洗漱回来的时候林晓已经醒了,护工扶着她洗漱之后,摆好了早餐。

  林晓看着林与绵打开餐盒,替她铺好餐巾,将她喜欢的食物一件一件地摆好,又细心的试了一下温度。

  林与绵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也没有在她面前流眼泪,虽然她看着林与绵略显浮肿的双眼知道他一定是偷偷哭过了。

  怎么忽然之间就觉得林与绵长大了,这很奇怪,明明之前林与绵也是这么照顾的她。

  窗外阳光正好,病房里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却并没有什么压抑的氛围。或许是阳光过于明媚,又或许是消毒水的气味被食物香气取代,又或许是因为林晓现在不再躺在黑暗里。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呀!!祝大家2020万事胜意!!! 2020也是要好好写文的一年,加油!感谢观阅!!!!

第50章 电话

  一中最近有些人心惶惶。

  原以为高三某位女学生因为压力过大想要跳楼自杀却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天台这种事只能在新闻里看看,却没想到真的在一中出现。

  学校对外隐去了“想要跳楼”这一事实,只声称体质虚弱,压力过大,对学生身体素质更为重视。各班主任也都开始更加重视学生们的心理素质,原本无人问津的心理咨询室倒开始人满为患。

  那位女学生一直都是文科班第一,直到周沐帆的出现,兢兢业业的努力学习却被突然冒出来的艺术生夺了第一,压力太大,情绪崩溃或多或少都跟这件事有关,对于周沐帆的议论不见少,又因为他跟余念念的“恋情”,有人佩服,有人妒忌。

  但奇怪的是对于先前他跟林与绵的那些谣言,似乎一夜之间没人再提。

  林与绵没再去画室了,周沐帆也不知道最近在忙着什么一直倒也没来找过他,临近考试,每个人似乎都忙着复习,但还是在仅剩的休息时间讨论着学校最近发生的新奇事件。

  那位晕倒的学生名叫郑媛,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最高,就连一直兴致恹恹的林与绵也从旁人的三言两语里了解了个大概。

  仅仅是一次考试的失利,就崩溃到要跳楼的地步,林与绵想到的却是生命可真是脆弱。

  有些人想要活着却活不了多久,只能饱受苦难地挣扎着从死神里抢回来那么一点儿时间,而有些人却能轻易的放弃往后漫长的时光。

  这实在是不太公平。

  除了开导大家的心理咨询室以外,学校也特地安排了一次全面的体检,虽然一中没有晚自习安排,但是熬夜学习的学生大有人在,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在通宵打游戏,仗着年轻,这些孩子大多都没有在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体检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更为了解,合理的安排休息时间。

  虽然一中也有校医院,但设备并不完善。于是学校安排一部分检查在校医院进行,而另一部分则在离学校很近的市一院。

  虞老师通知完这件事之后,开始讲解之前考试的试卷,林与绵撑着头看着黑板神思却跑得很远。

  想到早晨临走前,林晓笑着让他安心学习,不必经常跑来医院。

  可是现在他坐在教室里却听不进老师任何的话,他又怎么能安心呢?是他太乐观了,癌症晚期又岂是那么容易痊愈。

  他早该察觉到的,那些增加的药丸,那些他不曾看到的疲惫,睡得越来越早,醒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原以为出院之后有了更好的照顾,林晓可以陪他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兜兜转转一大圈,她又回到了那间白的晃眼的病房。

  他不该太早放心。

  林与绵垂着头,被虞老师叫了名字才回过神来,他眨着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选择题第三题应该选什么?”

  林与绵翻过自己的试卷,看着那个红叉叉,脸色有些热,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盛予的方向,他哥正低着头写着什么,他哑着嗓子随意选了个答案,一阵哄笑声里身侧的晨宇低着声音告诉他应该选B。

  林与绵立刻又改了口,虞老师看了他一眼,让他坐下好好听课。

  盛予依旧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试卷,像是毫不在意他的出丑。

  昨天还觉得他们近了许多,现在又忽然觉得遥远。

  或许是思虑过多,又或许是感冒还没好彻底,不过课间休息的一会儿时间,林与绵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却一个人也没有,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后方挂着的时间,下午三点十分,是上课的时间没错。

  在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哨响,林与绵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去上体育课了,只有他睡着了留在了教室。

  他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上课时间才过五分钟而已,他赶去还来得及。

  急匆匆地拉开凳子从教室后门跑出去,却与进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林与绵腿部的酸麻还未消散,踉跄着歪倒在那人怀里,他刚想开口道歉,却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抬头便看到盛予垂着眼睛望着他。

  他迅速地站直身体,开口问道:“哥,你怎么回来了?”

  盛予看着他站稳,收回手说:“来看看你。”

  林与绵闻言一愣,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就又听到他哥开口问:“药吃了吗?”

  林与绵乖乖答道:“吃了。”

  盛予听着他仿佛含着砂纸的嗓音皱了眉头,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然后走进了教室,全然没有要回田径场的样子。

  林与绵愣愣地接过杯子跟着走了进去,空旷的教室只剩他们两人。

  窗外是整齐划一的跑步声,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们班的某些人的嬉闹声。

  盛予并没有走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在林与绵的座位停下,拿起那张布满红叉叉的试卷随意的翻看两眼。

  林与绵立刻跑了过去,试卷的成绩着实让人羞愧。

  “哥,不回去上课吗?”

  盛予:“晨宇给你请了假。”

  想来也是晨宇看他感冒所以没有叫醒他,但是盛予呢?

  他也请了假吗。

  是为了过来看他。

  林与绵忽然有些开心,傻站着看他哥拿了纸笔在他的试卷上写写画画,又翻开他的教材,在目录上标注圈出几点页码,看着他说:“不懂再来问我。”

  给他画完重点盛予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翻了本练习册开始刷题。

  林与绵愣愣的看着试卷上不属于他的字迹,解题过程详细,还特地标注出应用到哪一章节的知识点,对应的资料页码也写在了一旁,他看了一眼盛予,也坐在位置上开始拿着笔解那道他答错了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