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 第71章

作者:困倚危楼/困困/找呀找呀找弟弟 标签: 兄弟 近代现代

  贺汀州当然不会透口风给他,模棱两可地说:“就算离得再远,快马加鞭地送过去,一日也就到了。”

  许风心中有数,知道软禁他兄长的地方绝不会太远,说不定就在这临安城里。只是他自打离开慕容府后,几个月来一直被困在这一方小院里,就算知道他哥哥被关在何处,也没办法逃出去救人。

  如今只能希望一切都是真的,等过完了中秋,贺汀州当真让他们兄弟相见。

  若这一次又是假的……

  许风简直不敢想下去。

  离得中秋越近,他越是患得患失,连着几夜都没睡好。到了八月十四那天,许风一大早就起来了,跟锦书俩人摘了些桂花,接着和面、做馅、擀面皮,忙活了一个上午,才做出来一炉月饼。

  月饼馅里加了新鲜的桂花,闻着香气扑鼻,锦书在旁边直咽口水。许风就让他吃了两个,自己挑了一些留给他哥哥,剩下的则装在食盒里送去给徐神医。许风的右手能够痊愈,多亏了徐神医尽心医治,他不像贺汀州那样能漫天撒银子,只能送点月饼表表心意了。

  徐神医吃人的嘴软,尝了许风做的月饼,连说话都变得和气多了,还主动给他诊了脉,叮嘱他好生调养身体。

  许风连声应是。他跟徐神医天南地北的聊了会儿,这才绕到正题上,问起那一对蛊虫来。

  提到那对蛊虫,徐神医又是一脸心疼:“想当初啊,我听说极南之地有这么一对绿头蛊,就不远千里的跋涉而去。南方多瘴气,当地人又会用蛊又会使毒,我可是历经九死一生才得到这对蛊虫,万万没有料到……”

  徐神医一唠叨起来就滔滔不绝,许风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总算寻到机会问他:“你说过那雄蛊的毒性甚为霸道,若一直留在体内,会不会伤人性命?”

  “这是保命的灵蛊,岂会害人性命?就算钻进心脉之中,也不过是啃噬血肉罢了。若是有人撑不住,硬生生给疼死了,那也不是蛊虫的错。”

  “……会有这么疼吗?”

  “那雌蛊在你体内呆了半年,当中滋味如何,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么?”

  许风的右手不禁一颤。

  蛊虫发作时那种刻骨的疼痛,他至今记忆犹新,而雄蛊毒性更烈,自然远胜于此了。若换作是他,恐怕早疼得在床上打滚了,而那人谈笑自若,竟是半点声色不露。

  许风发觉自己从来看不透他。

  “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为何甘愿受他当胸一剑?为何扮做周衍与他相识?为何一心一意治好他的手?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究竟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徐神医见许风面色不佳,就说:“你若想知道原因,当面问他不就成了?”

  “我从前问过,但是他不肯说。”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明日又正好是中秋佳节,你将他灌醉了……”

  许风苦笑道:“他酒量甚好,我怕是灌不醉他。”

  难得有两次看似醉了,也不过是那人装出来哄他的。

  徐神医笑道:“这有何难?”

  他站起身来,在屋里一阵儿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只瓷瓶递给许风,道:“这是我闲着无聊……不对,是我精心研制的‘一杯倒’,喝下后如饮醇酒,一杯能抵一坛,任他再好的酒量也要醉了。”

  许风开了瓷瓶一看,见里头有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药丸,闻着就是一股酒香。

  徐神医说:“你将这药化在水里,尝起来跟寻常的美酒无异,喝得多了也不伤身。”

  许风知道徐神医素来喜欢钻研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来确有此效,便谢着收下了。他在徐神医处耽搁得久了,也是时候告辞了,只是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那蛊虫入了心脉,当真再也取不出来了?”

  “原本还有其他法子的。”徐神医苦着脸道,“但我听说那人自幼被极乐宫收养,并无父母亲人,那法子也就等于没有了。”

  “没有亲人吗?可我记得他说过……”

  许风说到这里,眼皮倏地一跳,没来由一阵心慌。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没再说下去。

  徐神医问:“他说过什么?”

  “没什么,”许风摇摇头,近似自言自语的说,“是他捏造的假身份,自然一切都是假的……”

  许风离开徐神医的住处,一路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他记得初次遇见周衍的时候,那人就说他是出门找寻弟弟的,之后也多次提及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后来他的身份被揭穿,许风只当一切都是假的,甚至不愿去回想他编造的那些谎话。

  但……万一是真的呢?

  若那人当真有一个弟弟……

  许风觉得头疼欲裂。明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心里空茫茫的,竟不敢再想下去。

  他住的地方离得不远,走一会儿也就到了。锦书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见他回来,忙迎上来道:“公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天都快黑了,你晚上想吃些什么?”

  “不吃了,”许风摆摆手道,“我头有些疼,先进屋躺一下。”

  “公子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头疼起来了?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我早说这几日天凉,该多加件衣服的。”锦书跟上来念叨了几句,说,“对了,那月饼已有人来取走了,可惜没给宫主留上两个……”

  许风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下脚步,慢慢转回头来。

  锦书觉着他神色有些吓人,忙问:“公子,你怎么啦?”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若有一个人原本视你如草芥,但有一日,忽然就待你好起来,为了你连性命也可不要,你说这是为什么?”

  锦书服侍得许风久了,多少猜到一些端倪,说:“那人必是真心喜欢公子的。”

  “若不是因为喜欢我呢?”

  “这、这我可猜不出来了。”

  许风就自己答道:“或许是因为……”

  他顿了顿,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不敢再说下去了。甚至只是想上一想,都让人觉得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