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有了 第9章

作者:独行醉虾 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强强 近代现代

  “医生呢,剧组医生!”

  付秋野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四肢已经冻得完全失去知觉,只靠着潜意识紧紧地搂着怀里的肖暑。好几双手把他们拖到了岸上,他抖得能听见牙齿碰撞的声音,有人给他裹上毛毯,然后想把肖暑送上担架,一下子竟然掰不开他的手。

  “付总,你松手啊!”不知道谁在他的耳边喊,“肖暑危险了!”

  付秋野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惶恐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用自己几乎要结冰的眼睛去看怀里的人,但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肖暑便被飞快地抬进棚里。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身边同样裹着毯子的黄岐琛翻来覆去地说,“那傻孩子,为什么就不挣扎呢?明明身体素质那么好,为什么要犯傻!”

  付秋野原地呆了一会,然后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摄影棚门口,好几个助理紧张地拉着他,劝道:“付总,救护车马上来了,你别急,现在……”

  他冲开门,里面脸色青白的肖暑正在不停地往外呕水,裸露出来的小手臂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绒毛,盖住冻得青紫的肤色。一个医生扶着他的头,一个医生拍着他的背部,张涟青一边哭一边把毛毯裹在他身上。

  付秋野大松一口气,强烈的晕眩感和虚脱感涌上来,他靠着门沿,就这么望着肖暑,整个身体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有人扶着他在坐下,喂他喝了一点温水。没一会急救车就来了,他和肖暑被抬上了车里,黄岐琛也跟着上了车。

  肖暑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整个人昏沉沉地,被医务人员插了吸氧管,胸膛艰难地起伏着。付秋野就靠在他的旁边,紧紧地握着那只冰冷的手,握了一整路都没有松。

  一到医院,黄岐琛便让医生把肖暑从紧急通道直接送进了病房,然后掏出特管局的证件,要求封锁整个楼层。赶来的医院并不是什么大医院,还从没有遇到过次形态的明星患者,手忙脚乱地把叫来了院长,折腾老半天,才把场面安定下来。

  肖暑被37度的恒温水泡着,自我意识慢慢地回笼。

  他感到全身都痛,肺部像被戳了个遍的马蜂窝,肌肉僵硬得无法动弹。带着口罩的医生正用奇特的目光注视着他,用温和的声音跟他说:“你恢复得很快,是我见过的身体素质最好的病人了。”

  肖暑艰难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绒毛已经褪下去,只剩下部分冻伤严重的地方还薄薄地覆盖着。

  他缓慢地让肺里面充满空气,然后极度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医生给他做了冻伤和溺水的处理,半夜的时候,似乎是身体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反应,他后知后觉地发起了高烧。

  但即使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和疲惫,肖暑依然无法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黄岐琛让医生在点滴里面加了安神的成分,他勉强浅眠着,像是陷在一个没有尽头的循环迷宫里面,来来回回地做着同一个噩梦。

  他看到13岁的肖泽,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衣服,被几个蒙着面的男人绑在了椅子里。一个男人说:“这两小崽子长得真好看。”另一个男人又说:“别,至少要留一个。”有人伸手去摸肖泽的脸,他感到恐惧和愤怒如同由远及近的海啸,在冲到了最高点的那一瞬间,意识陷入了片刻的黑暗。

  随后是熟悉的满地鲜血,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的逼真,他能够看见肖泽嘴唇上干裂的起皮被血液润湿,深棕色的瞳孔茫然无神,手臂上的勒痕已经变成的青紫。在他的不远处,一二三四个绑匪倒在血泊里面,到处都是被野兽撕扯下来的部位,旧工厂昏暗的灯光照下来,把梦境照得如同劣质恐怖电影里的廉价布景。

  放我出去……

  肖暑紧闭的睫毛沾上了湿润的水汽,有人温柔地吻着他的眼角、脸颊和嘴唇,从现实世界里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他像又一次被人从溺水中救起,恐惧地猛睁开眼,浑身是汗,大口大口地喘息。身边的人在亲吻他的耳垂,声音就贴着他的左耳:“嘘——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梦而已,我在呢。”

  肖暑茫然地偏过头,昏暗的房间里面只能看到身边人的隐约棱廓,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他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像是要烧起来一样的疼痛,只剩下流进来药液的血管是凉的。身边人柔声问他要不要喝水,他条件反射地点头,那人短暂地离开,很快便扶着他的头,把杯口抵在了他的下唇处。

  肖暑小口小口地喝了些温水,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迟钝的发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付秋野。

  但是他实在太累太累了,积攒过久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出来,身体和神经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所以当付秋野钻进被窝、将他搂入怀里的时候,他一动也不想动。

  付秋野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右手,像是要安抚他一样,轻柔地、有节奏地捏着他的手心。

  两人的温度在被窝下面迅速地融为一体,肖暑从他的身上闻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接近觉醒期之后,他闻起来像一块巨大的蜂蜜。

  “肖肖。”

  他近乎呢喃地唤他。

  肖暑半合上眼睛,应激过度的心脏终于开始变得平缓。付秋野安稳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他感到珍贵的宁静,甚至还有一点点久违了整个世纪的睡意。

  “肖肖。”

  他又唤了一声,轻轻含住了他滚烫的耳垂。

  肖暑从鼻子里面发出了一个音,付秋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捏着他柔软的手心,低声道:“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你以前很喜欢的,总是会在睡前弹一遍的钢琴曲……”

  付秋野开始缓慢地哼着曲调,那声音从他的耳朵里面钻进去,轻柔地牵引着他的心脏。肖暑听得入神,意识渐渐越行越远,含糊地说:“你走调了。”

  付秋野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轻笑了一声,依然哼着他走调的小曲。肖暑在他的声音里面顺利地滑进了睡眠里面,不是药物的强制睡眠,也不是身体的自保机制,而是像普通人一样的、正常的睡眠。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那小曲停下来了,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着他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吮吸着,他感到难能可贵的平静,侧过身,贴上了身后人的额头。

第15章 亲密

  “肖暑的抑郁症是老毛病了,13岁的时候他经历了那桩绑架案之后,精神便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之后两年一直在做精神治疗,甚至有两次自杀未遂,后来在他爸妈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才从阴影里面走出来,像正常人一样上了学。”

  “什么样的绑架案?”

  “这个我不能跟你说的太细。肖暑和他的双胞胎哥哥同时被绑了三天,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除了肖暑以外只剩下一地的尸体。肖泽是被流弹击中死亡的,其余绑匪是被觉醒的肖暑一个个咬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他总觉得是他害死了肖泽,所以才会有这么严重的精神问题。”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付先生,瞧你这话说的。如果能够轻易地把这些东西说出口,也就不是什么大毛病了。”

  付秋野下意识地从衣服里面抽出了一根烟,正要点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是病房门口,又把烟放了回去。一个晚上的时间,黄岐琛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色的痕迹,整个人都看上去很憔悴。

  “他们出事的时候,我是营救队的队长,”他也忍不住掏出了一根烟,没有抽,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肖暑被救出来时的那张脸,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无论怎么都忘不了……”

  付秋野感觉胸口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他偏头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天刚亮,灰蒙蒙的光线来不得穿透窗帘,肖暑安静的侧脸埋在被子里,像看不真切的脆弱瓷器。

  “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付秋野哑声说,“他……”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昨天在水里拖住肖暑的时候,他一下都没有挣扎过。如果再晚上那么几秒,付秋野根本不敢去想会怎么样。

  “他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你,”黄岐琛说,“他一直在积极地接受治疗,只是治疗效果一直不怎么好,大约是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没法再维持这段婚姻了吧。”

  付秋野的手背上迸出青筋,摁着门框半响没说话。

  黄岐琛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病房门口离开了。

  没走几步,他便看到陈晓正紧张地站在走廊拐角处,眼睛下面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见到前辈走过来,忙小声问:“肖先生怎么样了?”

  黄岐琛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道:“我觉得你挺顺眼的。”

  “啊?”陈晓愣了一会,“您说什么呢,肖先生到底怎么样了?”

  黄岐琛摆摆手,叹气道:“没事,先应付媒体吧。”

  陈晓还是不放心,原地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忍不住趁黄岐琛打电话的时间,快步走到了肖暑的病房门前,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肖暑还躺在病床上面,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上连着点滴,似乎睡得很平稳,露出来的小半边侧脸一动不动。而在他的病床边上,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的付秋野正俯着身,小心翼翼地隔着被子吻了一下床上的人。

  陈晓的呼吸一顿,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握着门把的手又慢慢松开,随后悄无声息地从房间外面退了出去。

  黄岐琛依然站在走廊的尽头等他,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什么都没说,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道:“走,哥请你吃饭,吃饱了好干活。”

  陈晓点了点头,嘴角僵硬地勾起微笑:“谢谢琛哥。”

  他们走了没多久,肖暑就醒过来了。

  他几乎快要忘记这种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睁开眼后愣愣地看着头顶昏暗的天花板,大脑深处发出舒服的颤栗,连身体强烈的不适都忽略了。

  睡着前的事情都好像隔了一整个世纪,他花了好一会才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心狠狠地一沉,然后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对上另一双专注的眼睛。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很暗,付秋野坐在病床边上,背着光,脸有些看不大清楚。

  “还早,再睡一会吧。”他说。

  肖暑的目光微微往下,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

  以此为记忆原点,他完整地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狼狈失态,还有那一首一直在走调的歌。

  肖暑把手收了回去,脸往被子里沉了沉,哑声道:“黄岐琛呢?”

  “他去找公关做方案了,”付秋野握住自己的空手掌,“我给你倒杯水吧。”

  肖暑的视线追随着他,因为觉醒期的原因,可能再加上昨天的救援,他手里的水杯端不太稳,水面总是在起伏着,一下一下的,折射着窗帘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

  肖暑没有拒绝,他实在是渴了,高烧了一整晚,体内能够流失的水分都已经流失得差不多。他自己端着杯子喝完了一整杯,然后难受地重新躺回了床上。

  “昨天的事,多谢。你没什么事吧?”

  付秋野笑了一声,伸手帮他把被子掖好:“你以前可不这么客气。”

  肖暑没说话,他重新握住了他的手,声音轻下来,半哄半劝地说:“再睡一会,才六点。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放心睡。”

  肖暑本来想说睡够了,但久违的优质睡眠对他来说太宝贵了,也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他就这么任由付秋野握着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付秋野还像他承诺的那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他的床边,两人相握的手心里出了薄汗。

  “你……”

  这一回,付秋野主动松开了手,按了床头铃,把医生叫了过来。

  医生做了一通检查,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肖暑没有怎么认真去听,医生一走便翻开被子准备下床,结果冻伤的腿刚碰到地面就软了,几乎是朝着地面直跪下去,又在半途中被人牢牢地架住,重新拉了起来。

  “慢着点,”付秋野皱着眉头,“去洗手间是吧?”

  肖暑很少在人前露出这么狼狈的一面,多少有些不自在,生硬地说:“你去休息吧,让护工过来就行。”

  付秋野就跟没听到这句话一样,扶着肖暑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肖暑现在没力气跟他辩,只好跟着他一步一步地跨,从病床到洗手间不过二十几米的距离,竟然硬生生地走出了一身冷汗来。

  付秋野架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掀开了马桶盖,然后再自然不过地开始扯肖暑的裤腰带。

  肖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瞪着他,尴尬地说:“你出去。”

  付秋野还没松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自己站得稳吗?”

  “出去。”肖暑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他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出去的时候替肖暑关上了门。片刻,从里面传来了冲水的声音,等得担心地付秋野径直推开门,里面的肖暑正在系带子,整个人被开门声惊了一下,差点撞上一边的洗漱台。

  “付秋野!”

  付秋野忙上来搀住他,道:“等病好了,你想怎么找我算账都行,就当可怜我一下,我昨天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一边说着,他已经麻利地替肖暑挤好了牙膏,倒好了水。肖暑无言地看了他一眼,想到昨天冰水里面那个拼命把他往上拉的身影,没有再说什么,开始沉默地刷牙。

  已经刷过牙的付秋野干脆也拆了一支一次性牙刷,陪着肖暑一起刷牙。两人并排站在洗漱台前面,肩并着肩,手臂偶尔会不小心碰在一起,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刚结婚的那会,厮混了一整个晚上的两人同时睡过了头,肖暑急着去剧组,付秋野急着去公司,于是都挤在同一个盥洗室里面,不小心拿混了彼此的毛巾,然后咬着牙刷含含糊糊地讨论什么味道的牙膏更好。

  两人显然想到了同样的回忆,所以谁也没说话,默默地漱了口,付秋野替他拧了一把温热的毛巾。

  肖暑接过毛巾的时候说:“野哥,你不必这样。”

  付秋野说:“你忘了我在追你吗?”

  肖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温热的毛巾覆在脸上,很疲惫的模样,缓慢地呼出肺里的空气。

  视野被毛巾遮挡的这一段小小的时间里,肖暑感到自己的手被身边的人拉了上来,有什么温暖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于是摘下毛巾,付秋野已经结束了那个短暂的吻,还是刚才的模样,搀住他的手臂,轻声道:“走吧,去吃点东西。”

第16章 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