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工程师求生欲太低 第33章

　　清楚叶沧在工作的时候尽量别去打扰他，于是秦阳压制住他的汹涌的思念，硬生生在心里建起一堵墙，把狂潮拦在心洋。

　　秦阳站在系统操作室外的时候，已经有了发声功能的小白对主人说：“主人，两个坏蛋在外面。”

　　小白没有凌季下载各种奇怪读物的爱好，于是不懂叶沧和秦阳之间别扭的情感，他对凌季和秦阳的认识还停留在诱捕了他和他主人的初次坏印象这数据里。

　　“嗯。” 叶沧淡淡回了一声，摸摸小球，继续手里的工作。

　　其他工程师眼观鼻，鼻观心，刚才还热闹讨论的众人沉默了下来。他们头儿和启明号秦少将的事人众皆知，不过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两人别扭。

　　两个深爱着对方的人，隔着系统控制室的金属门，身边各一只超级人工智能能看清对方的动作，就是不和对方相见。

　　☆、坦白

　　“超级星舰核心配置更改进度为九十九……”经过一个月彻夜不息的工作，西北舰队的工程师团队几乎已经看到黎明的曙光。

　　叶沧输入完最后一行代码，闭了闭眼，正要从座位上撑起身来，突然有些晕眩。眼疾手快的一名工程师扶住了身形摇晃的他，叶沧低声道了谢，请这名工程师把他扶到公共休息室。

　　现在已经是深夜，启明号上的士兵们都能休息的就抓紧休息，公共休息室空无一人。

　　“有烟么？” 叶沧漆黑的眸子一盯这名工程师，工程师就乖乖摸出了烟。叶沧的烟都被秦阳没收走了，这段时间跟自家工程师们混在一起倒是蹭了很多烟。

　　秦阳管不住叶沧，仅仅因为他这一个月都领着西北舰队在跟眼镜王蛇的部队殊死抗衡，每次回到启明号，不是叶沧在系统操作室忙，就是秦阳实在太疲倦昏睡过去。

　　叶沧他们路过疲惫睡着的值班士兵，顺手拾起士兵滑下的毯子，给他好好搭在身上。工程师看着叶沧轻柔的动作，他们的头儿是真的温和。

　　两人在公共休息室专设的抽烟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得不说凌家的第十五任家主是个心胸视野都极为开阔的人，从他设计的超级星舰就可以窥探到他如宇宙般浩瀚的视野。

　　启明号的公共区域都是全透视设计，制作舱壁的材料可做光线的特殊处理，当把角度微调之后，如果星舰航行到离星系群比较远的地方，就能眺望灿烂的星河。

　　看不到头顶的星空，怎么能找到灵魂归处的路。

　　这是第十五任凌家家主挂在人民军校礼堂的诫语，灵魂的光芒，是银河系公民的信仰。从人类诞生以来，无数次几乎毁灭性的磨难，磨炼了他们的灵魂。

　　他们在烈火中淬炼，在痛苦中寄予人世间宝贵的善良。

　　没有人比他们对“归处”更执著。

　　“战争带来太多苦难了。”这名工程师叫奥斯维·曼斯，他让叶沧莫名联想到在蒙特利尔的麦克尔，大概他们都是同一类人的原因，都坚守着人类善良的底线。

　　是啊，叶沧深吸一口烟。

　　“看看这些士兵，他们本可以在温馨的家里，享受和妻儿，老父母的天伦之乐。” 奥斯维吐出一口烟圈。

　　叶沧正要接话，他猛地咳起来。实在咳得狠了，左手一下捂住嘴，这下再也兜不住，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蜿蜒下手腕。

　　却见奥斯维冷静地走去柜子，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叶沧。等叶沧咳够了闭眼顺气，奥斯维侧头望着这个甚至还很年轻的男人，低低问：“你还剩多少时间？”

　　叶沧胸膛起伏了下，轻声回答：“不知道，应该不长了。”在躲避室秦阳的这段时间，叶沧都蹭奥斯维的浴室和休息室，他没什么要隐瞒的。叶沧挑中他，就看上他和麦克尔相同的气质，还有他们的对事情同样淡漠的态度。

　　所以现在奥斯维能平静地问他生命余值，就像问他晚饭吃了什么那么平淡。

　　“你不打算让秦少将知道这件事么？” 奥斯维掐灭了烟头，顺便也帮叶沧掐了烟。

　　“他总会知道的。” 叶沧一想到这件事就很窒息，“还没到时机。”

　　“你应该告诉他，就算最后你走了，你们之间才没有遗憾。”奥斯维叹了口气，颇有点普度众生的味道。叶沧偏过头，盯着奥斯维浅蓝的眼睛，说了句不相干的：“你是不是看了图书馆的经书？”

　　“你怎么知道？” 奥斯维略有些诧异。

　　“我还知道那是你睡前读物，抱歉我不是故意从枕头下翻出来。” 叶沧用右手撑着头，身体靠在栏杆上，他有些站不住。

　　“你别说，有些旧时代人类的智慧始终是和宇宙的规律相通的。”

　　叶沧点点头：“这点我认同。”

　　“真的，你们应该一起面对，别给最后的生命留下遗憾。” 奥斯维结束了他的劝说。

　　奥斯维走了之后，叶沧又在休息室留了一会儿，他倚在栏杆上从启明号单向透明的落地大窗凝望远处的星海。

　　叶沧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命运就是不放过他，现在还要拉上他深爱的人一起经历这份痛苦。

　　一直以来，消极的叶沧一般都直接躺平，任由一切从他生命里流失 —— 直到他命中的阳光照进他的生命。

　　奥斯维说的对，他不能就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就要在秦阳的生命里留下遗憾。叶沧掐了他今晚的第二根烟，逼迫自己回到秦阳的休息室。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在落地小灯的幽光里，他俯下身，静静凝视秦阳已经成熟的脸庞。秦阳是真的太累了，胸口有力平稳地上下起伏。

　　叶沧决定明天再告诉秦阳，他轻轻抚摸上秦阳的鼻梁。他知道秦阳为了他变化有多大，又成熟了多少，秦阳现在已经是能挑起大梁的蓝星少将。

　　他真的很不舍…… 可是叶沧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谁不想能和相爱的人白头偕老，但他的命不让他有一丁点儿的幻想。

　　他抿着嘴，苦涩的泪从从眼角滑出，沾湿唇缝，被抿进舌尖。咸湿的吻轻轻印在秦阳饱满的唇上，没想到突然被醒来的秦阳摁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叶沧直接跌在秦阳身上。

　　秦阳细细啃着叶沧的唇，幸福感在他心中巨浪滔天般地翻滚，他来不及仔细体会这吻为什么是咸湿的，这是叶沧第一次主动吻他。秦阳翻身把叶沧抱下来放在床上，两人侧躺在床上面对面。

　　“叶沧，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秦阳左手还扣着叶沧的后颈，右手紧搂着他的腰。

　　“我……” 坦白的话溜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被秦阳静静抱着，叶沧在幽暗的光线下望进秦阳闪着幽光的眼眸，终于下定决心：“秦阳…… 我时间不多了。”

　　他感觉到搭在腰上的手指痉挛般抖了抖，指尖在他腰上狠狠点了下去，他听到秦阳沙哑的嗓音：“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现在没什么问的必要，那天在会议室的场景浮现在他记忆力，叶沧突然的急咳，和他瞥见的染血指缝其实告诉了他答案。

　　☆、竹心

　　人都有软肋，被揪住软肋的人就像被挠开了肚皮的刺猬。

　　哪怕是麒麟五生性凌厉，两面都是锋利刀刃一般的庄竹心也无可避免。罗诚坤找到了她的软肋，蓝星日西城福利院的院长是庄竹心一生都无以为报的人。

　　“你答应过的针剂。” 麒麟五把罗诚坤堵在战场的一侧，丹尼斯·科夫并没有去管他的棋子，对于他来说罗诚坤已经是一枚废子。罗诚坤最后的作用就是他布置在蓝星的内线，现在内线已经发挥了作用，那么 —— 这枚棋子也可以废了。

　　丹尼斯在重舰上好以整暇俯瞰下方的还在负隅顽抗的麒麟一，他已经准备好收藏林烽的地方了，还有叶沧，如果那小家伙还没死，回来求他，他会恩赐针剂，一起收藏。

　　罗诚坤在他的小舰里嘲讽天真的庄竹心，天真的就好像还是他看过的那张福利院照片上小小的女孩：“蓝星那群虚伪恶心的人里，也就只有你这么傻的了，蓝星已经完蛋了！你拿了针剂又怎么样？所有人都下去陪我儿子吧哈哈哈！”

　　这个已经疯了老头得意洋洋注视着屏幕里战场中央的画面，林烽，你要怪就怪你那小人老爹吧！你才是应该死去的人！

　　满怀仇恨的罗诚坤笑够了，他重新望着这个他稍微有点好感的女孩，以施舍者的角度决定给会感恩的女孩一条生路：“蓝星早就是迂腐的泥沼，何必自己陷进去？归顺我，我就给你针剂。”

　　麒麟五散开了，不再围堵着罗诚坤，老人佝偻起了腰，他突然觉得被空虚感吞噬。

　　你看，蓝星的人都是这么贪生怕死。

　　除了子涵，除了他儿子，他的儿子牺牲的是多么不值。

　　监控上显示，麒麟五已经朝战场中央而去，罗诚坤有些累了，他已经年事已高，早就到了和凌统帅一样该入土为安的年纪。可是他一直坚持着，他还不想死，他要看到这群人统统下地狱。

　　算了，就让她们自相残杀吧，小姑娘大概是想多表现下。

　　麒麟五加入战局让丹尼斯无动于衷，在重舰面前，小型星舰为主的突击部队力量如蝼蚁一样。丹尼斯想要俘虏活的林烽，才让猎物挣扎了这么久。

　　林烽挺直着脊背站在指挥台前，身边的副官同样意志坚定，他相信他的统帅，如论何种困境。

　　太阳穴针刺般的疼，林烽军服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北斗舰指挥系统感应他的脑波，他一刻也不能松懈地操控着超级星舰，给麒麟一下达指令。

　　而麒麟一作为林烽的直系部队，配合相当默契，敌舰被击毁无数架之后，现在没有一艘普通星舰敢靠近北斗的射程。

　　麒麟五就是林烽最锋利的匕首，小型舰队凭着极高的机动性，开足了火力把包围北斗的敌舰撕开了一个裂口！

　　关注着战场的罗诚坤猛地撑起了身体！他苍老的手紧紧握住控制台拉闸。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像星舰进行空间跳跃时包裹住人体的液体一样，密不透风地填补了他内心空缺的一块洞。

　　丹尼斯眯起了眼，罗诚坤那老东西，不仅是枚废子，现在完全成了他手里最烂的一枚，连自己人都管不住。

　　“将军！走！” 冷冷的女声在麒麟的密网里响起。

　　北斗和麒麟一顺着麒麟五劈开的空间向包围圈外逃。

　　“麒麟五撤退！” 林烽通过北斗的能量探测仪发现正在预热的重舰炮口，北斗上的人工智能计算出炮弹轨迹正对着青竹号。

　　庄竹心在下令所有麒麟五士兵撤退的命令后，关闭了密网通讯，只有青竹号挡在了麒麟舰队之前。

　　“对不起老大……” 还有所有麒麟的战友们，是我亏欠了你们。庄竹心少将闭上了眼，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庄竹心！” 林烽在密网里再次叫了她的全名，但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傻姑娘！林烽眉峰皱起，他不需要庄竹心为他们牺牲，北斗的防御系统足够抵挡这次能量炮的轰击。

　　北斗应林烽的脑波动了起来，调转了方向反而越过青竹号挡在炮口焦点之前！罗诚坤紧紧盯着北斗和青竹，他终于幡然醒悟。

　　一阵无比耀眼的白光划破宇宙朝他们轰击而去，白光太过强烈，连闭上眼的庄竹心都还有光感。

　　几十多年前的日西城，那天蓝星下着鹅毛大雪，一位和蔼的夫人把路边浑身脏兮兮的女孩抱了起来：“竹心？这是个特别的名字。”

　　年幼的孤儿仰望福利院院长面容，映着白雪柔和的光辉。

　　长大一点的竹心由夫人亲自教导她的功课，和她一起还有福利院七八个孩子，她们福利院资金有限，十多个孩子是夫人能收容的极限。

　　“夫人，竹子是没有心的呀。” 小小的庄竹心一天下了功课之后疑惑地问，之后又小声说，“我有心的！我会回报您的！”

　　夫人放下给孩子们织的毛衣，朝小竹心招了招手，把孩子抱进怀里：“竹子本身是空心的，但是我们小竹心名字里带了心字呀。还有，我知道我们小竹心知道感恩，你不用想着要回报，以后尽所能及多做点善事就好了。”

　　小竹心乖巧地点点头。

　　她功课太用功了，夫人欣慰之余也有些忧愁，福利院实在没有多余资金能让小竹心完成蓝星正常的初级学业，更别说以后的高级学院了。

　　后来夫人还是把小竹心送去了正规的初级学院，甚至供她到了高级学院，直到庄竹心考上军校。庄竹心一直都知道夫人求了多少人，受了多少委屈才给她筹到这么多学费。

　　除了在夜里默默抹泪和格外用功的学习之外，小竹心明白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回馈夫人。

　　后来进入麒麟，庄竹心把军队的补贴都一点一点存起来，寄给夫人。她没有亲人，小时候的磨难让庄竹心性格更适合冷酷的麒麟五，她看上去比谁都坚固，而夫人，这个她隐藏的唯一弱点，被罗诚坤的关系网深挖了出来。罗诚坤以丹尼斯给他的TC-763为威胁，逼迫庄竹心做了他的暗线之一。

　　到最后，她还是保护不了夫人，没拿到针剂，她还深深伤害了她爱的，也爱她的男人，庄竹心在生命最后一刻只觉得痛苦。

　　能量炮的冲击波让青竹号狠狠震荡起来，庄竹心静静闭眼了很久，时间一滴一滴似乎在给她倒计时。她的心跳跟着时针一秒、一秒、一秒跳动。

　　心脏跳动了很久，周围的一切停止了震动，庄竹心诧异地睁开眼，泪流满面在指挥室透明玻璃上看见北斗的轮廓。

　　可是下一秒她就哭不出来了，第二轮更多的粒子炮口正在预热！

　　“将军！” 庄竹心嘶声喊道。

　　毁灭性的能量裹挟着滚烫物质轰击了过来！林烽精神力极度集中，没有喘息的情况下撑起了第二波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