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池将溺 第126章

作者:画师Meow 标签: 天作之和 破镜重圆 花季雨季 近代现代

  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明明触手可得,却又转瞬失之千里,于是他生不如死。一直到了后来连睡觉都要用绳子绑着的地步。

  也是之后莫宴书他们才知道为什么江溺执意让莫晗辛将顾池离开的机票订的那么早,逼着顾池早早离开,因为他将那伙人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这里。这四年里江溺连门都不能出,凭他的身体状况敢出去就有去无回。

  于是江溺开始闷在别墅里写信,一封一封的写,清醒的时候写,不清醒的时候他也写,他把那些信翻译成英文,用手机也查字典,终于艰难的全部翻译成功,翻译完后他将稿件投进了英国的出版社,发了疯一般的投,总算在第三年秋天得到了回应,而且不仅是一家的回应,很多很多出版社都给他发了邮件。

  他把这件事告诉莫晗辛,莫晗辛什么都没说。

  江溺也没管他们的意愿。

  他就是希望顾池能看到,但是就算出版了,英国的书那么多他真的会看到吗?赌赌吧,江溺想。

  没人阻止他,因为都知道这是江溺最后的稻草了。这四年里他过得太痛苦了,他们看着江溺日渐消瘦,看着他眼里的那汪水变成死水,也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们是江溺的朋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莫晗辛答应过会带江溺去看他,她遵守了承诺。在江溺上手术台前带他去英国待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大概是江溺这两年最开心的时候,整整一个月,他的情绪没有再往负处发展,也没有发病。

  其实那个时候莫晗辛带着江溺去是想着江溺能把顾池带回来的。顾池的存在,胜过千万药物。

  可是江溺居然控制住了自己从始至终没有去打扰顾池,甚至没让顾池发觉他的存在,他来去匆匆,悄无声息。

  江溺平静的看完了他的少年,在回国的飞机上对莫晗辛笑道:“我可以去死了。”

  因为他没有遗憾了。

  两年前,江溺因为过度使用肝毒性药物,导致肝脏功能衰竭,不得已动了一次手术,好在发现及时,只是轻微损害,不至于进行器官移植,手术很成功,倒也防止了继续恶化的可能。但是手术后江溺再也不能使用药物调控,手术留下的后遗症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两年他熬的很难受,虽然身体因为手术恢复了些许,可是那些陈年旧伤和一些或自残或追杀留下来的伤依旧牵制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手术恢复后又是一次又一次的电击治疗。

  四年来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直到如今这幅行尸走肉的模样。那少年的眼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神采,曾经的意气风发仿佛只是假象。

  而这次的争执,来源于宫御。

  就是那个曾经派人追杀顾池和江溺多次的幕后指挥人。

  这也是江溺这四年来活着的唯一动力,只要一想到宫御还没死,他的小池还处于危险之中他就没办法去死,就算死,也要拉着那个人一起下地狱。

  江溺派人蹲守了他三个月,总算在南阳境内发现了宫御的影子,他怎么可能甘心错过?

  “一定要去吗?”莫晗辛知道江溺心意已决。

  江溺点点头。

  “为什么非要现在杀了他不可?”莫晗辛仍然不死心。

  江溺地半张脸掩在阴影下,他像是浸泡于黑暗里的鬼魅,原来真的有人生来适合地狱。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了,身体差到了极致,现在全靠医院里开的药来修复,而且万一病发,他即使杀了宫御也活不成。

  他们知道江溺被那怪物侵蚀的鲜血淋漓,这些年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沉在梦魇里。他想死,他早就想死了。

  所以他们有私心,想着能不能拖到顾池回来,即使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宫御现在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江溺的期限也就到了。

  三人怎么可能会让他去。

  “他不死,我夜不能寐。”

  江溺说完再没有任何留恋,推开莫宴书就往外走,他要是真的想离开,谁也不敢拦他。

  “顾池就那么重要吗?”莫晗辛忍不住大哭。

  “他胜于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分开了四年。

  感谢观阅。

第103章 103 君归

  “顾池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楚阳实在忍不住问。

  “啊?”顾池回过神来,看了楚阳一眼,下意识搅了搅杯子里面的咖啡,漫不经心道,“是吗?”

  好像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很不安,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沉沉压着压得他很难受,就连楚阳这样粗神经的人都看出来了。

  楚阳点点头,有些担心:“是啊,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啊?还是哪里不舒服?”

  顾池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顾池扯了扯唇角:“可能是昨晚上为了赶论文熬夜了,没睡好吧。”

  楚阳不疑有他,立马开始滔滔不绝的教训他让他注意身体。

  顾池依旧漫不经心的听着,脑子里却混乱的不行。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看了看手表,放下勺子,拿起书和手机对楚阳说:“我先走了,瑞先生还在图书馆等我。”

  楚阳“哦”了一声:“去吧去吧。”

  顾池眯着眼打量了他会儿,笑道:“我怎么总觉得你这两年不太对劲?是不是谈恋爱了?”

  “……”楚阳心里藏不住事,立刻面红耳赤,强装镇定的反驳,“怎么可能!我才……才没有。”

  越说声音越小。

  顾池叹了口气,了然了,故作悲伤道:“你瞒着我和人家谈了这么久恋爱,搞得偷情似的,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楚阳立马急了:“我没有!我就是……反正……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嘛,”

  顾池没和他再计较,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我倒是没关系,但是我觉得谈恋爱应该光明正大一点,他难道就不觉得憋屈?”

  楚阳:“……”

  顾池叹了口气,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

  瑞先生每天下午都在图书馆等着他,今天照旧。老先生会坐在同一个位置看书,手边摆着本字典,看到不认识的字就查,这是顾池教他的方法。

  图书馆里很静,顾池习以为常般从容在他对面坐下。

  “Summer。”瑞先生突然抬起头看着他。

  Summer是他的英文名。

  顾池刚要打开电脑写论文,听到他喊他,轻轻应了一声,看过去:“怎么了先生?”

  瑞先生将自己面前的书递到了他面前:“这是你们中国人写的书,但在英国的出版社出版。”

  顾池看了一眼,书名是《Ancient pool》——《故池》。

  看到这个名字,他心里微微一动,愣神片刻又不禁摇着头笑了,怎么可能会是他。

  “怎么了?我认为这并不奇怪。”

  的确不奇怪,当有些中国作家的书无法在国内的出版社出版时往往会往海外出版社投稿。

  瑞先生笑了笑,继续说:“只是让我感兴趣的是这位作家只投了牛津的出版社。”

  顾池的手倏地一顿。

  “抱歉,这本书我看了很久了,我很喜欢,于是查过它的背景,只是很遗憾我只了解到了这些,作者太神秘,没能联系到他本人。”瑞先生叹道。

  顾池浑身骤然僵硬。是他吗?不,怎么可能,那傻子还会写书?

  瑞先生仿佛没有看出他的异常,接着说:“而且最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作者的名字也叫Summer,我记得你也是南阳人。”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叫做他也是南阳人?

  顾池抱着最后那点理智,低头看向那本摊开在他面前的书,这是第一百六十五页,他一行行看下去,捏着书页的手指在微微发着抖,脸色瞬间白了。

  ——“这是你离开的二年,我仍然很想你。今年南阳的冬天又下了一场雪,好像自你离开以后,这里的冬季就开始变得格外漫长,不知来年暮雪佳节时,可否盼望君归……”

  是他。

  ………………

  天色暗沉到了极点,进入秋冬季节的南阳总是如此压抑悲凉,仿佛囊括着这世间所有的血腥与痛苦,风如利刃,冰雪似箭,总能让人莫名生悲。

  “宫御,你今天非死不可。”

  江溺看着不远处衣冠楚楚的男人,眸色黑到了极致。

  他撑了四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两方人马对峙在荒野公路中间,方圆一百里内的都有人把守,而这一块,就是他们的修罗场。

  宫御是个法国人,年轻时曾在中国留学,后来因为加入贩毒组织而被迫回到了本土,这么多年他早已改名换姓,“宫御”这个名字大概也只是他在中国的一个代号而已。

  不愧是被两国警察通缉了半辈子的人,年过四十了也看不出丝毫老态,身材保持良好,体格健壮,两鬓虽然斑白,两眼却清明阴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宫御听到江溺的话,笑了笑,摊了摊手,用一口流利的中文状似无辜道:“年轻人,其实我很欣赏你,我最得力的手下先后折在了你手里,你的生命力顽强的让我佩服。只是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追着我不放?”

  这是江溺与宫御相互追逐六年来最让宫御不解的地方。

  宫御的确曾经和江家在南阳有过摩擦,但绝不至于让江溺一直追着他不放。宫御后来也查过,可他确确实实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江溺的事,他连江家人都没杀过,于是他便一直以为江溺是误会了什么,只是这六年他从未露过脸,派过去的人又有来无回,江溺手下基本上不留活口。宫御暗网联系江溺,江溺却道要见到他人才肯说,但宫御也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跑到江溺的地盘任他宰割?于是一直被逼到现在才有机会问。

  江溺看着他,冷笑一声,沉沉问:“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在逃脱南阳警方追捕的途中杀过一个人?”

  十年前,宫御的贩毒交易地点被南阳警方包围,他的交易方当场被击毙,而他侥幸跳脱,隐藏在人群里苟且偷生,直到与好友取得联系偷渡出境。但在逃亡途中,他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十年前的事情,宫御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更何况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要每一个都记得的话那他岂不是成神仙了?

  即使如此,宫御对于自己杀过的大人物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尤其像江家这种立足于南阳的大家族,他要是杀过里面的什么人他肯定会记得,可是他并没有动过江家人。

  宫御仍然不解:“能说具体一点吗?我杀过的人很多。”

  江溺眸色倏地暗沉下来,眼神冷冽的可怖:“你不记得?那是当时你在离开中国前杀的最后一个人……”

  宫御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我查了那个凶手很久,现在凶手就在我面前。”江溺紧握着枪,指尖发着瘆人的白。

  宫御愣怔片刻,笑了:“可我并不觉得那个人会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随手杀的一个人而已……”

  “当然有关系。”江溺猛的提高了音量,阴森的望着他。

  宫御沉沉看着他。

  “那个男人叫顾云开,是我的爱人、顾池的父亲。”

  ………………

  “Summer,你认识这个人?”瑞先生见顾池眼眶通红,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有些担忧。

  顾池倏地合上那本书,低眸看着那书的封面,眼泪终于倏地掉了下来,打在书面上,晕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