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池将溺 第44章

作者:画师Meow 标签: 天作之和 破镜重圆 花季雨季 近代现代

  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听了就听了。

  徐然蹦蹦跳跳地挥着手走了。

  上完晚二顾池出教室就看见徐然靠在走廊上玩手机,也不怕被老师发现。

  “走吧。”顾池走过去拍拍他笑道。

  徐然笑嘻嘻点点头,收好手机跟在他后面。

  两人结伴进了音乐器材室,那架钢琴依旧放在角落里,盖着绒布,总有种莫名的孤寂感。

  顾池轻轻把绒布掀开,工整的叠放在一旁,然后坐在琴凳上,轻轻掀开了琴盖。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与这黑色的钢琴盖恰恰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不露声色的透着一种奇异的美妙感,徐然的目光便跟随着他的手指,渐渐移不开了目光。

  这双很有艺术感的双手跳动在琴键上时那才叫做真正的美,美的人移不开眼,他虽然听不懂音乐,居然也能渐渐沉迷于其中。

  琴凳很大,音乐室也没有多余的椅子,徐然便顺势坐在了顾池身边,目不转睛地看他弹琴,看着他比芭蕾舞步还要灵动轻巧的手指,音符就像诅咒一样侵蚀着他的头脑。

  顾池弹琴的时候往往很认真,有种很吸引人的魔力,让人向往沉醉沦陷。

  月光曲的基调平缓而沉重,少年双目微阖,眉眼松倦,长睫微微垂着,白皙的侧脸被刺眼的白炽灯光打出一种奇异的美妙感来。

  他太厉害了,完美的让人忍不住想把他藏起来。

  徐然着了魔。

  他也明白,少年即使藏在角落里湮没于黑暗,也会散发出异于常人的耀眼光芒。

  因为他生来发光,必定受人瞩目。

  徐然家境优越,成绩虽好,却永远屈居于顾池的后面,一开始他很想追上他,可是他不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直到前段日子徐然听说顾池和江溺有过节,他以为顾池这次的成绩肯定要在他下面了,却没想到顾池即使被人耽误,也比他高,他太骄傲,总觉得自己生来不同,什么都能高人一等,不用努力也可以展翅高飞,可是他才发现有人生来高飞,没有任何外界的帮助,光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就能一骑绝尘。

  徐然自愧不如,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曲毕,徐然愣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满脸懵然的看着顾池,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惊艳至极的曲子,顾池这样的少年,生来就该属于舞台,璀璨夺目,耀眼无比。

  顾池看着他惊愕的样子,失笑,伸手在徐然面前晃了晃,身体不由自主地坐远了一些,与他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笑道:“你怎么听傻了?”

  徐然晃了晃脑袋,看着顾池清绝的五官,许久才懵懵然道:“顾池,你去考音乐学院吧。”

  顾池一愣,反应过来后却笑了:“我考不了。”

  笑容里面带着点儿苦涩。

  徐然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联想到他的家庭情况,立马了然:“顾池,你别担心学费,我们家有钱,可以让我爸资助你的。”

  顾池扯了扯唇角,垂下了眼,有些寞然:“不用了,谢谢你。”

  少年的眼睛见不了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36章 036 黎明

  怪物喜欢少年,都这么不择手段了,怎么可能还会放手呢,哪怕少年恨他也不要紧。

  你看,我只是想证明,我这样喜欢你。

  ……

  期中考试前几天顾池和周鸿请了假没再去练琴,安心备考,不过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徐然就经常过来缠着他要去听琴。

  顾池没什么朋友,更何况一想到江溺,根本就不敢有什么朋友,始终和徐然保持着相对合适的距离,徐然察觉到他刻意的疏离,很礼貌的没有多问,只说想要听琴。

  顾池便答应他等期中考试完了再带他去,徐然果然就没再打扰他,两个人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也算是竞争对手,顾池觉得他这几天搞学习的时间都赶得上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了,只是他不能松懈,任何时候都不可以,但凡放松一点,可就是万丈深渊。

  顾池在考试的时候往往都很镇定,脑子会自动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滤掉,考完就会彻底放松几天。

  尽管顾池之前对期中考试很紧张,但是真正考完之后反而没那么担心了,大概是想到了母亲说的话吧,偶尔掉落并不并不代表着什么,你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但是你不能阻止别人进步。

  但这次成绩让顾池很意外。

  也让全校沸腾了。

  年级第一,全市第一。

  顾池总是那么让人惊喜。

  附中和一中是南阳最好的两所高中,自打顾池考进附中以来,市第一就没变过,徐然考得也还不错,全市第四,依然是年级第二。

  这个成绩让顾池微微松了口气,连带着几天下来心情都好的不行,连夜整理完错题就乐滋滋的跑到了母亲那里,母亲嘴上埋怨他把自己的要求提的太高了,心里却始终是高兴的,以至于让他都忘了观察母亲的神色。

  ……

  “什么意思?”江溺沉着脸。

  付冬叹了口气,也是满脸忧愁:“我帮不了你了,顾池的母亲向他隐瞒了病情,我去调过她的病历,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力回天了。”

  “……”

  江溺紧抿着唇,神色紧绷,没再说话,但身体僵硬,浑身冰凉。

  他甚至无法想象,如果顾池失去了母亲会是什么样子。

  付冬看着满眼死寂的江溺,心中微悸,但有些事情不说清楚,江溺大概永远也想不明白:“江爷,这事情你一开始就做错了啊。”

  江溺垂着眼看不出情绪,嗓音沙哑:“……我知道。”

  所以他后悔了。

  付冬一愣,看着这互相折磨的两个人,心也揪了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件事先别告诉顾池……”

  “她还剩多少时间?”江溺打断了他.

  付冬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最多……半年,前提是,她有求生的欲望,想活,也配合治疗。”

  江溺抬头看他,眼里惊疑不定:“你是说她没有求生欲望?”

  付冬沉重的摇了摇头,感觉心里压了一块千斤顶:“没有。据我所知,她不但不配合治疗,而且意识模糊时通常无任何求生行为。”

  “那顾池呢?”江溺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她把顾池当成什么?”

  付冬看了他一眼,心里惴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江爷,顾池已经成年了。”

  江溺看了他一眼,神色冰寒。

  “林阿姨选择离开,既是为了解脱,也是为了减轻顾池的负担,顾池失去了她,才会变得无懈可击,”付冬说,“她很爱他。”

  江溺没了话,坐在沙发里,许久才喃喃道:“那你说,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我,是爱我还是恨我。”

  ……

  周六顾池如同往常一样去医院陪母亲。

  他和母亲待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不需要多说什么,母亲和他聊天他便搭上几句,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两个人安静的时候顾池就坐在一旁看书,反正就是国内外的名著,都是在校图书馆借着看的,幸好是高二,不然到高三恐怕连这点闲余时间都没了。

  “小池。”母亲喊他,声音轻缓。

  顾池赶紧放下手里的书凑过去,笑问:“怎么了?”

  林缘摸了摸他的右手手背,那里已经拆了绷带,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隐隐的疤痕,留在白皙的手背上便格外明显。

  “母亲和你说件事,你不要怪我哦,也不要插嘴。”林缘故作轻松道。

  顾池愣了愣,笑了:“您说的话我哪敢怪您?”

  林缘轻叹,酝酿了一会儿才道:“要是有一天妈妈不在了……”

  “妈……”顾池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瞬间忘了自己刚刚的话。

  “小池,听妈妈说。”林缘严肃的看着他,语气也强硬了些。

  这是母亲自父亲去世以来第一次对他下了重口,顾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

  林缘轻轻握着他的手,眉目顿时柔和了些,到底是不忍心对顾池这样说话,他够懂事了,人家叛逆期青春期各种阶段,唯独她的小池什么阶段也没有,不好的事情憋在心里,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来找她,百依百顺,要他做什么都毫无怨言,从不会将自己的不幸告诉别人博取同情,也不会以他人的不幸来安慰自己。因为对顾池来说,无论前进还是后退,堕落或者向前,都是自己的事,别人精神上的鼓励再怎么重要,最终还是靠自己。

  “小池,妈妈知道你什么都懂,所以不想和你兜圈子,有些话必须得和你说。”林缘看着他,顾池垂着眼,不置一词,“妈妈的病也许已经没得治了,你不用再去多想,也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让妈妈走,是爱妈妈。我活的太累了,这几天就老是梦到你爸爸,他说他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我,要我去陪着他,不要给你造成负担,要是换做以前,咱们母子俩在一起没有你爸爸也能齐力断金,但是妈妈老了病了,只会成为你的累赘,妈妈不希望你活得比我还累。”

  顾池眼眶已经红了,仍旧低着头,紧紧咬着牙,不敢看母亲的眼神。

  林缘继续道:“妈妈已经不奢望看你成婚生子了,只盼着不要因为我的生死去留而影响你的前途坦荡。生老病死这是人之常情,我的小池已经长大了,要学着接受方能刀枪不入坚不可摧,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你这么懂事肯定能明白。”

  顾池眼泪掉了下来。

  可是他没办法说,他不能再说什么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母亲都这样说了,他再去反驳无异于雪上加霜,让母亲更加为难。

  可是顾池不能失去她,他在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亲人了,他甚至无法想象,要是失去了母亲他该何去何从,他怎么继续面对江溺活下去,他考得那些好成绩给谁看,他所有失去的一切从哪里再去找回来,他被江溺拿走的毁掉的那些东西,问谁去要啊……他还怎么救自己啊。

  如果母亲走了,他真的没有再去为什么而奋斗的那种勇气了,他承认他懦弱了,他就是懦弱。

  顾池只有一个母亲了。

  若失去这唯一的一点希冀,还有什么可以期盼?

  原谅我的自私吧。

  ……

  下午回到别墅的时候顾池一直心不在焉,晚饭也没吃多少,江溺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顾池人坐在桌前,思绪却已经飘远,握着笔的手微颤,脑子里面都是母亲说的话,母亲这一番话像是交代自己的身后事似的,可医生不是说说可以治好的吗?他去问医生的时候医生明明说已经暂时稳住病情了……

  母亲不会骗他,可要是病情真的加重了,医生怎么会不告诉他呢?他才是家属,母亲只有他一个家属。

  顾池猛地清醒过来。

  江溺……

  除了江溺,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但他并不想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谁。

  那就去问问,只是问问。

  顾池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抬手敲响了江溺的房门。

  大概是在洗澡,顾池听到厕所里面的水声停了,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猛地被拉开,顾池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