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照片不一样 第115章

作者:余酲 标签: 甜文 近代现代

顾宜乐左手边梁栋,右手边梁瑗,梁爷爷就坐在他正对面,抬眼视线不小心相撞,顾宜乐都头皮发麻,更别提梁栋那些叔叔婶婶们齐齐汇聚在他身上的审视目光。

他想完蛋了,这下要是打起来,怕是没几成胜算。

打起来倒不至于,梁瑗用手机在桌下输入一行字递给过来——这几位说话难听,造不成实质伤害,嫂嫂你左耳进右耳出,熬过去就好了。

顾宜乐心里一咯噔,心说不会要嘲笑我“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这种“大户人家”一般不会在明面上让人难堪,尤其是今天作为客人来访的顾宜乐。

他们的矛头出奇统一地直指梁栋,一会儿说他不读研就回国不明智,一会儿又说他专业冷门不好找工作,借着为年轻人规划职业道路之由,言语中尽是不赞同甚至贬损。

“上回不是说了嘛,让小栋到生产部做项目。”被梁栋称为大伯的中年男人说,“跟他的专业也算对口,上手应该不难。”

小叔接话道:“生产部要下工厂的,又脏又累,怎么能让小栋干这个?”

“我倒觉得生产部不错,小栋不爱说话,去那儿再合适不过。”大伯母也插嘴,“老爷子您觉得呢?”

梁爷爷自开席之初脸色便不太好看,说:“这事从长计议,先吃饭。”

吃到一半,大伯母把目标转向顾宜乐,看似慈祥地问他是学什么的。

“拉琴的。”顾宜乐心情不好,懒得多说。

“听说是拉小提琴的,还拿过国际大奖呢?啧,长得也好,白白净净的。”大伯母掩唇笑,目光在顾宜乐和梁栋之间来回打量,“也不知道怎么看上我们小栋的,他呀,小时候连喊人都不会,见谁都板着张脸,我们总说他将来找对象怕是费劲。”

梁母勉强保持微笑:“不是也找到了吗?孩子觉得合适就行,我们当长辈的还是别瞎操心了。”

女主人的一番话起了点震慑作用,席间安静了十来分钟。

最后收菜上甜品,看见阿姨端来一个飞机形状的小蛋糕,梁琬——也就是梁栋的堂姐,噗嗤笑出声:“我记得小栋十岁的时候,婶婶就在家做小飞机蛋糕哄他开心,现在他快二十三了吧,还喜欢吃这个?”

十岁正是梁母发现梁栋与别的小孩不一样,开始回归家庭努力补偿的时候。

因此她的脸色顿时一沉:“习惯了,小栋回来厨房阿姨就会给他做。”

“是哦,我们小栋本来是要当飞行员的。”大伯母捻起餐巾擦嘴,“也不知道他爸干吗阻拦,不然咱们成天国内国外到处飞的,也算照顾小栋的生意了。”

此言一出,不止梁母,梁瑗也在桌下捏紧了拳头。

梁父都听不下去,难得胳膊肘向里拐:“飞行员很难考的,我们梁栋……”

“飞行员怎么了?喜欢吃蛋糕怎么了?”

几位长辈光顾着明朝暗讽明争暗斗,忽略了一直安静吃饭的顾宜乐。

也正因为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开飞机的可帅了,我就喜欢开飞机的,再说没有飞行员你们骑马还是坐牛车去谈生意?都是工作,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顾宜乐扫视全场,接着道:“不爱说话又怎么了?他在我面前话多得很,作为长辈难道不该先反省自己的态度吗?”

全席哗然,大家都张口结舌。

梁栋和梁瑗一人一边拽住顾宜乐的胳膊,他还是站了起来:“我出身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今天才知道原来电视剧也不全是虚构,感谢在座诸位让我大开眼界。”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蓬勃的怒火:“各位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五月底的首都也不凉快,推开门,闷热的风扑面而来,顾宜乐非但没清醒,还想回去接着骂。

怎么说也是成年人,终究忍住了。

想着自己第一次登门就闹成这样,走在林荫小路上的顾宜乐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心想待会儿回去不知道还能不能进门,我琴还丢在沙发上呢,还有那么大个老公。

这个纠结很快解决了,因为老公追了出来。

梁栋先是小跑跟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走在顾宜乐身边,要不是顾宜乐性子急,他俩说不定能这样一直安静地到走到大马路上。

“你出来干吗?”顾宜乐没什么底气地问。

“陪你。”梁栋说。

顾宜乐垂头看脚下的石板路:“你还是回去陪你家人吧……我指的是你的妈妈还有妹妹,嗯,你爸爸也勉强能算上。”

一顿饭的功夫,顾宜乐就分出敌友选好阵营,梁栋不禁弯唇。

“你还笑!”顾宜乐瞥见他的表情,气炸了,“你就不生气吗?他们那么说你!”

梁栋摇头:“我习惯了。”

顾宜乐一怔。

若是梁栋说“生气”,他就可以和他一起骂,若是梁栋说“不生气”,他还能劝自己“既然他不生气我犯得着么”。可梁栋说“习惯了”,想起从梁母口中得知的过往,顾宜乐心里又酸又疼,仿佛那些话都骂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可是我生气。”顾宜乐闷声道,“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

梁栋说:“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是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衡量别人的价值。”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人人有权争胜负,无人有权论是非,论是非的都是些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明白的人,和他们理论他们也不见得会听,遑论理解,所以不如省下这些口水和时间,把它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听完一番说教的顾宜乐有点晕:“值得的人?”

梁栋牵起顾宜乐垂在身侧的手:“比如乐乐。”

在喜欢的人面前从来没有原则可言的顾宜乐,立刻觉得梁栋说得非常有道理,跟他们生气的自己仿佛是个铁憨憨。

“不过我很高兴。”似是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后悔,梁栋又说,“乐乐能为我说话,能理解我的爱好,我很高兴。”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