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我矜贵 第32章

作者:瓜豆娘 标签: 近代现代

  没有傅时戟的庇护,他可不会像今天缩手缩脚,被庄隅狐假虎威地欺负。

  庄隅嗤笑一声,半晌,悠悠地问道:“我去哪里比较好?天气要好些,夏天不要太热,冬天也不要太冷,还有你去过荆市吗?那里怎么样?”

  “嗯?”一连串的发问令孙成野满头雾水,道:“没听过荆市,什么小破烂地方,我哪知道你要去哪,反正别在傅家就行,要不然你去国外。”

  孙成野希望庄隅走得越远越好,他只是将庄隅当做了傅时戟包养的情儿,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的功夫迷惑了傅时戟,只要简单地将他赶走就万事大吉。

  他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付这种人最是熟稔,钱、地位给到位了,要是还不肯走就恐吓一番,无往不利。

  只要让表姐和傅家快点结婚,就想傅峥所言,自己就可以去邀功了,看哪个人还敢看不起自己。

  “国外太远了。”庄隅嘟囔一句后,便没在搭理孙成野。

  直到孙成野的手下避开猎二将现金送来,庄隅眼底才露出些喜悦,将小包装得鼓鼓的。

  “交易愉快。”孙成野得意道。

  “嗯。”

  钱到时候后,庄隅起身便要离开,不想与他多说一句话。

  “嘭——”

  猛地,包间的门被撞开,一个穿着红裙,身材高挑的美艳女人踩着高跟鞋快速走了进来。

  庄隅抬眼看着她的气场,依稀猜出了她的身份,果然孙成野向这个女人喊道:“表姐,你怎么找到这里了,我帮你解决了大麻烦!”他的语气很是得意。

  孙晓曼看了一看孙成野,扬手就是一巴掌,道:“不争气的东西,谁允许你来找庄隅了。”

  “我、我这不是为了孙家好!”

  孙成野捂着被打伤的脸颊,一时没反应过来,很不服气,觉得委屈,梗着脖子道:“傅峥告诉我了,就是因为他,傅时戟才不和你订婚,我都把他摆平了,他也同意离开傅时戟,你应该谢谢我!”

  孙晓曼恨他不争气,道:“傅峥那你当枪使,你倒是真把自己当成枪了,蠢货。”

  孙成野嘶吼道:“当枪,当什么枪?他对我比对你们都要好,就算他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再说这摆明就是好事!”

  “回去再收拾你。”孙晓曼指着孙成野的鼻子训斥道。

第46章 谋划

  孙晓曼带来的人将孙成野拎了出去,她揉了揉气得阵痛的额头,样子很是无奈,从背包里取出打火机,点燃了女士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啧,你的家务事真够凌乱的。”庄隅的语气有些刻薄,虽然他知道不该这么做,但他控制不住对傅时戟的订婚对象保持好脾气,庄隅说完后,护住自己的画笔包向门口走去。

  “急什么,坐下歇会儿,咱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傅爷的小心肝。”

  孙晓曼并不像她的名字那样温婉,大大咧咧叹了口气道,“我这次算是被那个傻批拖累了。”

  庄隅顿了下脚步,觉得她有点意思,坐了回位置上,提起几分精神道:“哦,我以为你们孙家都是这个模样。”

  “都是他那蠢样,孙家早就没了。”孙晓曼弹了弹烟灰。

  庄隅皱眉,侧过身子,怕被灰染上。

  “你和傅时戟真是一个模子,头些年,和他相亲的时候他也是这幅表情。”孙晓曼将没抽完的女士香烟扔在了茶水杯中,肯定道,“那时候你就在他身边了吧。

  庄隅自然是对那段回忆有印象的,傅时戟出去应酬,回来时身上沾染着浓郁的香水味,他说去参加了相亲,原来就是这个订婚对象。

  “我就说嘛,他真够长情。”孙晓曼的语气像是敬佩又有点讽刺意味。

  那时与傅时戟相亲,自己如坐针毡,两句话也没说,耗了半个小时,算是给了双方家族的面子,然后傅时戟就匆匆离开了。

  孙晓曼察觉到了他眼里的敷衍,可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觉得自己长得也没那么不堪入目吧。

  而在几天后的傅家老太爷寿宴上,傅时戟拒绝自己,反倒带着一个小孩儿出席,虽没将他带到主桌上,孙晓曼也远远地看了眼庄隅的背影,这么多年傅时戟居然还宠着,她倒是真的佩服这小孩儿的能耐 。

  “长情,”庄隅将这个词在舌尖绕了一下,语气冰凉道,“你说的‘长情’,对我来说是折磨。”

  若是傅时戟不那么‘长情’,是不是自己能够早点离开狭小的别院,他可以用金钱或者其他来还清傅时戟的恩惠,也许要过好久,会很累,但他至少不会变成同龄人嘴里的‘奇怪的人’。

  傅时戟的感情对他来说太过扭曲,脚腕处的镣环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个镣环悄无声息地提醒着庄隅,他和傅时戟的地位是不平等的。

  无论傅时戟待他多么与众不同,待他多么温柔,庄隅永远要屈居于傅时戟之下。

  就如同庄隅踏进别院,想要谋求上学的机会时,何妈对他说的话,他想要的东西必须要求着傅时戟才能得到。

  所以他这几年很是安分,安分到不认识自己,将所有的欲求都藏了起来,等待着摆脱牢笼的契机。

  而在傅峥告诉自己,傅时戟要与别人结婚的时候,庄隅只有一点难过,更多的是觉得轻松,这种虚假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算了,我不管你和他之间如何,我只知道自己的生意完蛋了。”孙晓曼挥了挥手,岔开这个没劲儿的话题,解释道,“我啊,和他之间其实只是合作关系。”

  “那又关我什么事。”庄隅依旧语气清淡道,“就算这次是假的,也总会有真的时候。”

  孙晓曼挑起眉道:“真是个醋坛子,说句不好听的,他结婚就结婚呗,少不了给你的,要我换做是你,才不会一门心思,要学会得过且过。”

  庄隅做不到孙晓曼嘴里说得那么洒脱,外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俩的关系,只是认为自己是最不识好歹的那个,傅时戟屈尊降贵看上了个自己,自己就应该感激涕零,乖乖听话。

  孙晓曼也属于外人,在傅时戟联系她商议婚约的事情时,孙晓曼甚至无法理解,不过就是纸面上的婚约,非要弄得那么复杂。

  傅时戟要求她延缓婚约,直到他将家族里的障碍解决后,将婚约彻底解除。

  孙晓曼疑惑地问道:“我听说傅家的规矩是要结婚再承继家族,你要是这么做了,傅老太爷怕是会很生气吧。”

  “国外的市场我会让给你十分之一。”傅时戟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只是向她提供了一份合约。

  “十分之一。”孙晓曼确实被这块巨大的肉饼吸引住了,按下内心的野心,谨慎道,“还有什么条件?”

  傅时戟缓缓道:“配合我,还有管好孙家的人,不要让任何人寻庄隅的麻烦。”

  “这个当然可以。”孙晓曼应道。

  反正这件事的风险都在傅时戟身上,不关自己的事,成了的话,自己占有这些市场能赚得大笔的钱,就算最后没成,孙家和傅家正式联姻,对她没有过多的影响,不过就是没现在的舒服日子了。

  孙晓曼按动着手中的打火机,火苗窜出又灭下,她笑道:“你倒是对那个小孩用心了。”

  傅时戟沉声道:“我的孩子需要安全感,而且,我也不喜欢被威胁。”

  孙晓曼想起那时和傅时戟交谈的画面,那时她还觉得,不去打扰庄隅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她暗地里拦下了父母派去找麻烦的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被孙成野破坏掉了。

  越想越气,孙晓曼忍不住咬牙切齿道:“那个蠢货,被傅峥利用还为他数钱。”

  傅峥不过就是要和傅时戟争夺傅家。

  这段时间傅峥拉扯其他旁支,给予他们超额的利益,蛊惑他们拒绝傅时戟的掌权,这确实让一小部分的傅家旁支听命于他,可是也只是一小部分,傅时戟作为嫡系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

  只要傅时戟结婚,那么继承傅家便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但是傅时戟没有,傅峥察觉到了这个变故,而且也发现了傅时戟暗自对傅家旁支的施压,让它们签订意向书,直接承认他家主的地位。

  傅峥觉得好笑,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结婚之后便能理所当然地继承家业,对于不听话的,后续再着手整顿也无妨。

  可傅时戟弄的这事,偏会让更多傅家旁支警惕,他们一直以来享受着权利,并不想喜欢强势的当家人来威胁到自己的利益。

  但对于傅峥来说,这可是天赐的好机会。

  他巴不得取消孙家的联姻,让傅时戟处于一个尴尬地位,所以他操纵着孙成野这个棋子到里面搅局。

  因为傅峥知道傅时戟这么做,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庄隅,他想试试这绝不亏本的买卖。

  只要孙成野对庄隅下手,让傅时戟看到孙家动了他的人,对孙家心生芥蒂,取消婚约他就成功了。

  再给他一段时间,他会联系起更多人一同对抗傅时戟。

  “傅家,傅峥,傅时戟,都与我没有关系,”庄隅冷冷地说道,“你们结婚也与我无关,还有替我向你的表弟转达我的感谢,再见。”

  庄隅感谢孙成野送上门来提供他一笔现金,不然他还不知道如何躲开傅时戟攒下这些钱。

  孙晓曼语气懒散,挥挥手道:“走吧走吧,我一个人静静。”

  庄隅起身朝门外走去,猎二靠在门口抽烟等待,见了他后立即将香烟掐灭,对庄隅道:“庄小少爷,傅爷要您回别院,您可别为难我了。”

  庄隅迈着步子继续朝外走,猎二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上车后庄隅疲惫道:“那就回去。”

  别院里一如往常清净。

  庄隅将自己锁在卧室里,不让任何人进入,他将袋子里的钱藏在了衣柜中的皮箱里。

  皮箱里还有另一件东西。

  庄隅提起印着猫咪图案的劣质粉色衣服,衣服的尺码现在看起来十分小,是七八岁孩子的尺寸,庄隅都快忘记自己穿上它时的模样。

  小庄隅穿着这件衣服钻过了蔷薇花丛,遇见了傅时戟,傅时戟从变态手中救下了自己,然后被收养,又带回了别院。

  在小庄隅来到这所别院的第一天,衣服便被佣人扔到了浴室垃圾篓中,那时他还为此难过,趁着没有人发现偷偷将衣服捡起来洗干净,又藏进了衣柜的最深处,锁在了准备好的皮箱里。

  将衣服放到了鼻尖,庄隅轻轻嗅了嗅,衣服上有股子陈旧味道。

  庄隅嫌弃道:“呵,你长大后,怎么会变成我这个模样?”

第47章 宠杀

  庄隅厌恶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他被养成了一只乖顺的猫咪,原本的锋芒早就被磨平,软弱不堪,没有骨气。

  在几年前,因为傅老夫人的告诫,庄隅愤慨难堪,便贸然对傅时戟提出离开的请求。傅时戟听闻后,瞬间不复平日的温柔,将庄隅关在狭小屋子。

  那两日里,他心底惶恐又害怕,整夜难眠,唯恐傅时戟心中不快,就彻底切绝他与外界的任何联系,将他的存在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只能活在见不得光的囚笼中。

  庄隅恐惧地要对傅时戟投降认输,但傅时戟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能够逃离的机会。

  那时的庄隅喜不自胜,以为傅时戟真的放弃了自己,他够活回本来的模样了。

  傅时戟派徐放将他送到了自己亲生父亲的身边,见到了远离都市繁华的破败村庄,和徐放交给自己那个能够回到傅时戟身边的“通行证”时,庄隅便已经清醒大半,傅时戟并非想要他彻底离开,他依旧被困在傅时戟为他布置好的圈子里。

  庄隅没有钱,没有权利,甚至连身份证证件都没有,他只有赌鬼父亲和早逝的母亲,这是傅时戟想让他看到的事实,只要自己离开了傅时戟庇护,他一定会活得十分落魄,可能会做苦力,甚至会流落街头。

  可庄隅依旧珍惜这个能够令自己喘息的机会,拒绝了徐放提出立即折返回别院的建议,庄隅想,自己能多拥有点这样的时光,哪怕多出一天也好。

  他用徐放留给自己的钱,尽可能地去寻找安身之地,剪掉了为傅时戟蓄起的半长头发,想要不再融入旁人。

  他还试图找一份工作,在街边的招聘启事驻足良久。

  最后他还是失败了,在短时间里,庄隅无法适应这样的落差。

  也许这就是“宠杀”,过度的溺爱,又施与无限放任的权利,让被宠爱的人自持矜娇,然后堕落沉沦。

  庄隅成功地被傅时戟娇养成了“庄小少爷”,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庄隅清楚自己需要好久才能适应自己原本的身份——为了生计挣扎的平凡人。

  作为这样的平凡人,从前唾手可及的东西都变成了现在的奢望,甚至连舒适的衣服和可口的饭菜都难以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