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我矜贵 第9章

作者:瓜豆娘 标签: 近代现代

  店员被庄隅干脆利落的付款,惊地失了言语,看见店长对他使眼色,赶紧跟在她的身后离开柜台。

  “店长,他就是个小孩儿…这卡里真能有钱?”

  店长语气不快道:“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差点惹了大麻烦,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人家命好生在富贵家,他的这张卡都够买下咱们店了。还有那孩子头发上系的发圈,那设计如果我没认错,可是来自于专门为上流豪门设计饰品的高级设计师。”

  庄隅并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议论,只取了礼品盒子收起卡便回了别墅。

  傅时戟今晚在住宅过生日,怕是要夜里才能回。经过这些年的治疗,他的精神洁癖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同人讲话就头痛,傅家需要傅时戟出面的场合也越来越多,有时几个月都要出门在外。

  晚饭后,庄隅打开今天借给苏念的作业本,发现里面夹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纸,他打开对半折叠的纸,前前后后读了两遍才意识到这是一封情书。

  “幼稚。”庄隅哼了一声儿。

  这封情书里面的形容词一点也不像自己,什么如黛的眉俊美的脸,性格内敛品德高尚如池塘才露之荷花,结尾处还矫揉地添了一句不知道在哪抄来的爱慕古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根本没有仔细地观察过苏念,对她的唯一印象是内向不爱说话,虽对她没那种意思,但被夸赞一番后,庄隅的嘴角止不住上翘。

  庄隅将书信随手压放在笔筒下,掏出个信纸给傅时戟写生日祝福,然后塞在礼物盒子里。

  等到了十点,傅时戟还没有回来,庄隅等着也睡不着,便走到院子里透透气。他绕道池塘边的亭子里,端着喂鱼碗一颗一颗地往池中投着,池塘里的园鼓的金鱼不知饱腹,乐此不疲地追逐着两三粒鱼粮,泛起几圈涟漪。

  “再喂,就撑死了。”

  傅时戟脚步轻缓走到庄隅身边,庄隅一惊,小半碗的鱼粮倾泻到池塘里,瞬间水面被鱼尾拍打地沸腾起来。庄隅回头看到略带醉意的傅时戟,抬手将鱼食盒的盖子扣上。

  傅时戟顺着庄隅半长的软发,轻佻地对他道:“怎么真像个猫一样,总是和这些鱼过不去,喂死多少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不像猫。”庄隅闻到酒醺味,皱皱鼻尖:“倒是你走路都没声音,才像猫。”

  傅时戟捏了一下庄隅的脸颊,就着夜灯柔和的光打量着庄隅,不知觉他已经长这么大了。初见时干瘪的身体变得挺拔,如园中栽植的竹子,正值脆嫩。温养了这么久,已经将庄隅身上的粗劣尽数剥了下去。

  “唔,你今年多大了?”

  傅时戟也坐在亭子长木椅上,半揽着庄隅,单手将颈间的领带拉松,解开最上方的纽扣,少有地衣衫不整的样子。

  庄隅掰着手指数了数,自己“啊”了一声,道:“我已经十三岁了。”

  “十三岁啊…”傅时戟将头搭在庄隅的头发上,轻轻蹭了蹭:“倒是能拿得出手了,回头带你认认人。”

  傅时戟可能是真的醉了,拼命在庄隅身上汲取安稳的气息。今日的家宴乱糟糟,藏着异心的旁支装模作样,还有诸多谋求利益的来宾,这些人看得他反胃,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我才不想见你那边的人。”庄隅听见傅时戟平稳的心跳,嘟囔了句:“还剩五年,我…就成年了。”

  埋在庄隅发间的傅时戟缓缓睁开阖着的眼眸,里面哪有醉意。

第12章 约束

  庄隅和傅时戟在亭子里坐着闲谈几句,月影倒影在重新恢复平静的池水里,凭空吹来的阵阵清风扰得人发困。

  “啊呜~”庄隅打了个哈欠,牵着傅时戟的手道:“我们回去吧,你别受了寒风,不然何妈会怪我的,我去给你做一碗醒酒汤。”

  傅时戟点了个头,率先起身领着庄隅回了屋子。庄隅一进门就拐进了小厨房,对傅时戟说道:“你先回屋,我做好就给你端上去。对了,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就放在我的桌面上。”

  “哦,什么礼物?”傅时戟挑眉疑问道。

  庄隅搬出个小凳子,站在上面取出柜子中做醒酒汤的原料的灵芝,没好气回道:“我买的什么你不都知道么。”

  傅时戟介意他的无礼,低沉着说道:“你啊,就会敷衍我。”然后便踏着楼梯上了楼。

  庄隅自然听见了他的话,只耸耸肩,心底道虽然羊毛出自羊身上,自己去寻的款式也算是心意了。

  想到第一次为傅时戟过生日时,他确实心意满满。手工做了张贺卡,自己动手给信封上画了只小猫,还扎了个蝴蝶结,放在了门口台柜上最显眼的位置。结果傅时戟看都没看,就让正在收拾房间佣人处理了。

  伤了心的庄隅再也没准备过礼物,全拿着傅时戟的卡给他刷一份奢侈品,傅时戟也是戴了一次就不知道扔到哪去了,反正庄隅再也没见过它们的身影。

  取出处理好的灵芝,庄隅将其放到锅里沸水中煮,氤氲的蒸汽升起,庄隅拿着长柄汤勺搅拌。他下厨房做的最多的就是醒酒汤,夜里禁止佣人进主屋,傅时戟应酬回家晚了,都是庄隅开火给这大少爷煮汤。

  这醒酒汤却也好做,煮好的灵芝汤水放凉后倒进少许蜂蜜水中搅拌便可,只是有些费时间。

  傅时戟上楼后先去浴室洗澡,围着浴巾出来时庄隅还没有上楼,便穿着浴袍进了书房。庄隅的学习桌放在傅时戟的书房,与傅时戟的办公桌紧紧相连。

  一眼扫过去,傅时戟就看见了精巧的礼物盒子。他的衣着服饰皆有专门设计师负责,对于傅时戟来说,商场能能买到的东西都是低端货色。

  傅时戟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果然是从他账面划掉的那笔钱购买的袖扣,盒子里还有封信,傅时戟打开绕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庄隅生搬硬凑的吉祥话,好似在祝他八十大寿。

  “嗯?”

  傅时戟看到了被压在笔筒下的一张纸,里面的内容后,他的眼神阴沉,被庄隅的吉祥话惹出笑意的嘴角也降了下去。

  傅时戟将这封情书扔到垃圾桶,厌恶地走到卫生间擦洗手指。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傅时戟感觉有人玷污了他最干净的东西。

  甚至从心底蔓延出一个诡秘的声音,催促着傅时戟把庄隅关起来,不要让他见旁人,这样他才能只属于自己。

  傅时戟揉着额角,持着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谁啊,大半夜吵我清梦。”电话那端的人迷糊地抱怨。

  傅时戟冷淡道:“我感觉自己精神不对劲儿,明天早上和我见一面。”说完后便将电话挂断,没有理会那边心理医生的抱怨。

  “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庄隅将醒酒汤端给傅时戟,“已经不烫了。”

  傅时戟接过托盘,喝掉里面的汤水又扔回给庄隅,然后压抑着情绪径直走回了卧室。

  “额,你怎么…”庄隅察觉觉傅时戟莫名其妙的冷淡,明明方才还一副高兴的样子。但庄隅的询问还没说完直接被门板隔离在了外面。

  庄隅被惹得莫名心里堵的慌,将托盘随手扔到一边柜子上,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庄隅蜷缩在柔软的床垫中,将枕边一只猫咪玩偶扯了过来,使劲揉搓几下,将这猫咪充作傅时戟,对着它道:“是不是有病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本想赶着今天傅时戟心情不错,然后把毕业旅行的事情讲给他听,应允的可能性会大一些,结果无疾而终,白白浪费这个好时机。

  第二天,庄隅收拾书包上学的时候,傅时戟已经出门,庄隅将情书的事情早已经忘在脑后,没注意傅时戟已经将那封情书扔到垃圾桶里。

  直到在看到苏念的时候,庄隅才想起忘记把书信还给她,他只好保持着过去相同的态度。苏念瞧着他的样子便知道了庄隅的拒绝。

  接下来的几日庄隅都无精打采,只要班长周芳芳依旧见了他,便央求着旅行的事情,原本着可去可不去的旅行在庄隅脑海里扎了根,决心非要在这一次也让傅时戟迁就他。

  终于在考完试之后,他再次寻到机会。庄隅拿着考完立即就判出成绩的试卷,到书房找傅时戟签字。

  傅时戟是庄隅黑纸白字写在纸上的监护人,事事要经他的手。

  这次考试出题简单,尽管庄隅即便没怎么复习,三门主科成绩中只有语文写错了一个字扣了分,其余两科都是满分。

  庄隅握着试卷深呼了一口气,扭捏地走到傅时戟身旁,柔声问道:“你有空么。”

  傅时戟停下敲击电脑键盘的手指,接过庄隅的试卷,随手签了他的姓名又扔了回去。

  庄隅有点委屈地撇撇嘴,不知道为什么那日之后他就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冷淡,他认认真真地回忆了那天自己的行为没觉得有不妥之处。

  被驳了面子,本想赌气走开,但他想念着明天就是出发的日期,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考的很好的,只有语文差一点点。”

  傅时戟反问:“嗯?一点点?这样愚蠢的问题也会犯错。”

  庄隅连忙解释:“我已经很努力了,考在班级前三呢,老师有夸奖我的,所以…”

  “所以呢?”傅时戟悠悠道,猜出庄隅有所图谋。

  “所以可以给我一个奖励么。”庄隅伸手拽住傅时戟的胳膊晃了晃,明显的撒娇意味。

  这样的举止加上庄隅的青涩的语气,傅时戟少有享受这样的待遇,适当的示弱撒娇对傅时戟来说很适用,“说说看,什么事求我。”

  庄隅上一次露出这个模样,是求着他告诉厨子不要再给他的菜里加胡萝卜。

  上上次是求他告诉学校那边的老师,早课要长期请假,因为他喜欢睡懒觉。

  还有……反正这些无关痛痒但庄隅做不到的事情,傅时戟都应允了,花言巧语的小骗子,吃准了这招对他很适用。

  “就是去隔壁市的班级旅行,明天开始差不多三天,我能参加么。”

  庄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见傅时戟并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傅时戟没有直接回答庄隅的问题,而是提出另一个疑问。

  庄隅蔫蔫地垂下头:“答应你在家要陪你,可是,可是他们都去,整个班级只缺我一个人。”

  “小孩子的游戏你也要参与么,我记得你并不喜欢,这次是什么原因呢?”

  傅时戟眼眸幽深,猜测庄隅是因为那个送给他情书女孩子。

  那些人又脏又蠢,为什么庄隅要和他们相处?这个疑问他也抛给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听了他的描述后并不觉得这是傅时戟简单的吃醋。

  傅家不知从哪一辈起,某些精神问题就刻在了基因中传给后代,偶尔会显现在某人身上。傅时戟自出生就深受其害,此时这种异象不容忽视。询问傅时戟几个问题后,他发现这种独占欲只体现在他养的那个小孩身上,便劝他一定要识别庄隅对于他而言是什么存在。

  宠物?养子?玩伴?

  傅时戟没办法回答,他只绝得庄隅很干净,只要留在自己身边就能缓解所有的不适。心理医生摇摇头,揣摩傅时戟这是把庄隅当做治疗的“药”了。

  “傅大少爷,你应该适当离开他了,扔掉他是迟早你必须要做的事。总不能以后你和夫人过日子,还要把他留在你身边吧,他又不是真的宠物。”心理医生如实劝解道。

  傅时戟手指敲打着桌面,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听见庄隅要离开他的所控范围,总是不自在的。

  听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庄隅心里发慌。突然,他不及防被傅时戟抱做在腿上,庄隅身子一倾差点摔倒,双臂抱着了傅时戟的脖子,坐稳后讪讪地缩回手抱在胸前,庄隅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傅时戟的叹谓:“可以。”

  “?”庄隅的大脑一片空白,歪着脑袋满是茫然。

  傅时戟见了他这傻模样,用手遮住了庄隅的眼睛不叫他看见自己的神情,凑在他耳边吐了一口气:“我是说你可以去了。”

  庄隅的耳朵发麻,又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扒下傅时戟的手,瞪大眼睛:“真的么,太好了。”

  他可以离开画地为牢的约束,有独属自己的时间!

  长期以来庄隅的吃穿用度都依仗着傅时戟,但庄隅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人不是玩应儿。傅时戟对他有恩,他可以回报但绝对不是将自己变成附属品。

  觉得只要有了这个起点,那以后他会有更多的机会,庄隅藏不住小心思,眉眼含着笑。

第13章 家教

  庄隅这夜睡得并不安稳。

  他半夜起床,数次望着外头的天色,最后终于从繁星夜色盼来了朦胧亮的天际。然后庄隅“嘭”地从床上跳下来,洗漱后挑了两件运动服装进背包里,随手又塞了一个小巧的照相机。

  他起得早,等了一会儿后傅时戟才下楼。早饭时庄隅一筷子一只虾饺扔进嘴巴里,傅时戟依旧吃得慢吞吞,用羹匙舀着碗里的粥,冷着脸,对庄隅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很是厌烦。

  庄隅看出傅时戟的不耐,便不情愿地看了一眼时钟,将手下的动作变慢。直到吃饱了肚子他也不敢提前离桌,急切得望着傅时戟希望他快一点,担忧自己赶不上大巴车。

  但傅时戟端着往常的架子,细嚼慢咽,许久吃完后,才严声训斥道:“你最好别让我后悔。”方才庄隅嘴巴里的东西没吃干净就往里填,吃相难看极了。

  庄隅听后抿抿嘴,乖巧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