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可以把嘴巴捐掉 第28章

　　江明玥并没有多说什么，和他们勾肩搭背地谈笑其他，岔开了话题。

　　这场观星活动也并不是全部都是认识的人，不乏有很多新加入的伙伴和熟人带来的陌生朋友。

　　江明玥看到了一个面熟的人也吃惊了一下，浅浅地笑出梨窝跟那人打招呼。

　　“余学长，好巧。”江明玥拢了拢外套走向有过一面之缘的余应，他对余应的第一感官很好，英俊、见识广博、懂进退，礼貌又客气，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才让人安心。

　　“好巧，你可以叫我余应，也不需要这么客气了。”余应点了点头示意。

　　两个人便站在一起随意地聊了几句，这次露营的人不多不少，不热闹也不冷清，山上也不能篝火，便烧烤围坐一起。周边扎着几个深色的帐篷，几台望远镜挺立在边上。隔着远的地方架上了烤架，好几个人站在那里帮忙烤串。

　　黑夜是段深色的绸缎，上面用零星的光点缀，这绸缎盖在万物之上，印在万象之中，比世间所有绸缎还要丝滑还要庞大，它有时会被云朵晕染成相间的颜色，偶然会被月亮夺去光彩，可它依旧是沉静美丽的，它黑墨的颜色却比五光十色的宝石还要绚烂，这就是夜晚的独特。

　　手捧着刚分到的热奶茶，江明玥从寒冷中缓了一口气，“你也喜欢天文吗？”他向身边的人问道。

　　余应也喝上一口热奶茶，抬眼看向天空，漆黑一片，肉眼看不到任何星星。“也不算是吧，只是喜欢看天空。”他收回头呼出一口热气。

　　“你呢，我看你是团队里的老成员了。”

　　江明玥想了想怎么加入天文社的，嘴角轻微抿了抿，看起来冷淡了几分，“我啊，我以前没兴趣，后来加入了之后看着看着就有兴趣了。”

　　“是吗？”

　　“是啊，宇宙浩瀚无边，每颗星星都有它自己的特性和故事，我们看不到的还有更多更多，”江明玥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等待我们发掘的还有很多。”

　　他说：“在宇宙中我们的烦恼都不算什么。”

　　余应只用余光看了他一眼，“看来你的烦恼很多啊，”他轻松地讲道，“倒也没必要全憋在心里，这样挺难受的。”

　　“我……”江明玥顿了顿，张开的嘴巴又闭了起来，眼神复杂又沉重，他的苦恼又吞进了喉咙里，最后只尴尬地笑了笑，“我说不出来。”

　　余应也没为难他，就自言自语地说了。“这没什么，很多烦恼是会由时间解决的，时间长了自然会淡化的。”

　　江明玥听他语气自然轻松，但隐约又感觉不对劲，像是雾蒙蒙的看不清他真正的想法。他才想起听苏合清说起几句关于余应的过去。

　　“我听说他前男友死了。”

　　江明玥想起的瞬间沉下了心，瞧着笑着的余应他皱着眉头，“时间会淡化吗？”

　　余应正常得比任何一个人都正常，从容不迫，不紧不慢，脸上没有阴霾没有沧桑，相比起来江明玥才面露疲倦。

　　什么痛都可以淡化吗，只要时间长都可以忘记吗，他也可以像余应那样吗？

　　“淡化什么？”余应反问他。

　　“伤痛，忘不了的。”江明玥说。

　　寒风刮着脸，身边飘着食物馋人的香气，手中的热奶茶都逐渐失去了温度，余应靠在边上抬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夜空，星星也没有，月亮也没有，空荡荡的只剩下黑色。

　　“我前些年想人为什么总是争那一口气呢，有时候也会后悔某天的决定，会愤恨会恼怒，可还是等着。”

　　“可过了好久好久，他都没联系我。我想不对啊，我养大的小孩怎么可能这样对我，他最舍不得离开我。”

　　“我从开始的恼怒到伤心，再到崩溃，最后平静下来，我干过很多蠢事，到现在回想起真是丢人，”余应笑了笑，“他可能是找不到我了吧。”

　　江明玥浑身发冷，余应平淡地说着话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是怎么样的痛色，是支离破碎到空洞的眼神，让人一下子跟着坠入冰窖。

　　“我喜欢看天空，也许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国家，身边有着各型各色的人，可是天空不一样。”

　　“我们在同一个天空下。”

　　余应喝了一口奶茶，淡然地陈述道：“都十年了，闹变扭也该闹好了吧。”

　　江明玥脸色苍白，心脏被揪得紧紧的心，他在问余应，同时也在问自己，狠心地敲打着真心，“你还等他吗？”

　　余应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江明玥的脸，心照不宣地说，“这还需要问我吗？”

　　他拿着手里的杯子和江明玥的碰了一下，在安静又奇怪的氛围里发出一声碰响。

　　余应的声音像是警钟一样敲在他的脑袋，可偏偏他说出来又是这么自然。

　　“你难道还不清楚他是不是你要等的人吗？”

　　我知道，他是。

　　作者有话说：

　　抱歉，更晚了。给所有等的小宝贝亲亲。

第33章 钟照的第十七天

　　钟照浑浑噩噩地从江明玥的工作室出来。后半段都恍惚起来，也没听见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心虚又彷徨地逃跑了，身后是可怕冷酷的魔鬼在追逐。直到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他才抖了一下清醒过来。

　　他呆愣地回神，才庆幸刚刚江明玥没在那里，他不敢想象江明玥看见少的那个奖杯会想起什么痛苦的事，他害怕江明玥会是怎样落寞和伤心的表情，也害怕自己当场不顾一切地抱住江明玥祈求他的原谅。他现在连江明玥皱一下眉都要承受不起了。

　　钟照突然想抽上一包烟，喝上一整瓶的酒，现在也许只有烟酒才能缓解他刚刚剧烈的起伏，麻木一刻他酸胀不以的心。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对于身边的人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他，也不理解他有多深情，钟照肆无忌惮地践踏他的感情和尊严，还满脸无事地要他付出更多，捧出更多的真心，砸碎了也不曾觉得可惜。

　　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残忍得太多了。

　　他坐在路边拿着手机搜着江明玥的照片，网上也只有少许他获奖的图片，青涩又漂亮极了，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他注定是光彩夺目的存在，是遮不住光的明珠，钟照手指一顿，全身都僵**，他终于看见了那张江明玥捧着那个他只见过一次的奖杯的图片。

　　图片里明媚朝气的眼睛里满是欣喜和期待，好像和手机外的钟照对上，钟照苦涩地盯着图片竟产生了幻觉，仿佛那时候他就在现场一样，看着江明玥夺冠，看见他捧着奖杯朝着镜头昂起头自信地笑了，看见现场的欢呼和热切，每个人都庆贺着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

　　而这个年轻人在结束后没有去和团队庆祝，也没有接受媒体过多的曝光，他小心地把奖杯揣在怀里，从一群爱着他捧着他的人中逃脱，笑着跑向一个不爱他的身边。

　　满怀期待的，将自己的心捧上。

　　可转眼醒神后是在摩天轮上轻柔微笑但是眼底没有光彩的人，他的眸光似水，平静无澜，积雪堆在眼角，钟照挥霍完了他眼里所有的火光，只剩下化不开融不掉的寒冰。

　　水珠掉落在手机屏幕上，滴在了图片上江明玥的脸上，水珠被折射得显示出斑斓的色彩，和江明玥笑得灿烂的脸呼应，可水珠还是不停地增多，在屏幕上化开散开，握着手机的手都冒出明显的青筋，跳动地表示主人有多用力。

　　空荡的路边只有那棵树下有一个人坐着，低着头浑身都抖动着，缩在那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从嗓子里压抑着声音和痛苦，从头到尾都不肯大声哭出来。

　　他痛失宝物，后知后觉。

　　.......

　　钟照去了凉山，应了别人的邀请。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很烦人，可没办法了。他在看不到江明玥的时间和空间里用无尽的空虚和内疚折磨自己，爱欲和思念让流放的罪人一心想要逃脱枷锁奔往安心的巢所，纵使死刑也要死在他的怀里，死在他的眼里。

　　他到的时候江明玥正在和余应说话，两个人坐在角落里无人打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并不亲密，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很正常地在说着话，可现在某人已经是疯狗一条，丧失了理智和判断力，江明玥长时间的冷漠态度已经逼疯了钟照，看到有人亲近江明玥，本能地觉得是在抢走他，是在撩拨他。

　　他站在他们两个面前的时候，他其实都没想好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怎样才让江明玥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已经鲁莽地抓住余应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让他离江明玥远一点，警告声还没从嘴巴里蹦出一个字，钟照已经被江明玥拍开了手，江明玥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他就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小狗，垂头丧气的，一下子被吓出飞机耳，尾巴都不敢摇，刚刚要露出来的尖牙委屈地收了回来。

　　江明玥松开了钟照的手臂，冷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钟照也不能说是找他来的，说了江明玥又要生气，他故作轻松地说，“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江明玥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气笑。“你这样就不好了吧，跟踪我吗？”

　　钟照贪婪地看着江明玥，多看一眼都是奢望，他的小月亮今天没穿正装，年轻靓丽得变了一个气质，整个人都随着装扮柔和了尖锐，就像三年前一样，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三年前捧着奖杯的江明玥，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又干涸似的哑了，他勉强地笑了笑，“我以前也是天文社的，只待了一会就有事退了。是这次的社长要我来的。”

　　钟照没说谎，这次真的是天文社的社长朋友邀请他来的，他以前确实对天文产生过短暂的兴趣，还好好研究过一阵子。

　　江明玥陷入了沉默，低着头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明玥，你有没有想过，”钟照口干舌燥，咽了口水都难解口中的火烧，“我们其实生活早就离不开对方了，我们习惯了对方的爱好和口味，我们大部分都重合在了一起，这次天文社见不到，可能下次就在游泳馆，又可能在那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我们不可能永远不见的。”

　　“明玥，你不要再避开我了。”钟照喘了口气，缓慢地说了出来。

　　求求你，别逃了。

　　江明玥抬眼和他对上，无声地叹了口气。钟照看着他，才意外发现江明玥神色疲倦，他的眼神是湿漉漉的，泛着水光的，是无奈和分外痛惜的，江明玥眼中倒映的钟照也是这样的。

　　他们在这场感情中都狼狈至极。

　　.......

　　余应喝了一口冷掉的奶茶，坐在他们中间眨眨眼睛，吃瓜。

　　钟照拿了几串烧烤递给江明玥，“你吃。”还把装着热水的保温杯塞到他怀里。刚刚烤完的烤串还带着炭烧的香气，热气腾腾的在寒冷的夜晚发出诱人的香气，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叫声，江明玥这次终于没有拒绝钟照的食物，伸手接过了烤串。

　　江明玥仰视的角度看去，钟照的脸映在火光中忽隐忽现，英俊的脸上难得有了和煦的笑容，没有别人，只是对着他这么笑着，看着。眼里认真的样子好像在看一件不敢碰触的珍品，居然萌发了他在珍惜我的感受。

　　江明玥心里怪异，这一产生的错觉让他坐立难安，撇过头再也没和钟照说话。

　　钟照陆续又拿了好些烤串过来，江明玥拿来和余应分着吃了，尽力忽视了钟照片刻不离江明玥的目光。

　　江明玥铁了心不想和钟照多聊，后面就一句话都不肯和他说。钟照走到哪里他也不在意，只自顾自地一个人往前走。

　　江明玥拿着手电筒随意地走着，森林比想象中的大也深很多，每棵树都长得很像，他也没走多远，但始终在几棵树边绕圈子。他试着多走了好几条路线，可是总在原地打转。

　　他叹了口气，人倒霉起来，走几步路都会迷路。

　　他拿出手机来，很好！手机都没电了，只能在原地等着人来找了。

　　他还真是低估了人倒霉的下限了，没一会手电筒居然都坏了，他敲了敲，拨动一下电池都无法让它重新亮起来。这下倒是好了，又迷路又没光了，江明玥苦中作乐，蹲在地上数石子。

　　月光顺着树枝的空隙流进来，照在并不平缓的路上，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咆哮着自己的怒吼，见独身的男人还不怕，于是更加恼怒地遮住了大部分可见的光，山间的空气在夜晚冷的不像话，江明玥也不怕，也不慌张。

　　数着他的石子，一颗，两颗，三颗。

　　.......

　　只是有点百无聊赖罢了，他木着脸靠数石子来平缓混乱无序的大脑。

　　这颗比较圆，这颗比较小，那颗尖得有点痛，这颗方的有点特别，只是特别暗，暗到看不清地上的石子是什么颜色，看不清前面的路，后面的树，而黑暗中总会放大很多情绪。

　　慌张的人会更慌张，害怕的人会更害怕。

　　混乱的人也更混乱。

　　.......

　　一道手电光打在他手中那颗圆润的石子上，树叶大发慈悲地散开了藤枝，皎洁的月色大大咧咧地一下子照亮了江明玥前面的人。

　　月色带来的人，是他在等的人。

　　“我找到你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小月亮虽然不躲他了，但是也不会给他机会的，小照就算再想展示自己的真心，也无处可施。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打破，会尽量写的顺畅一点。

第34章 江明玥的第十七天

　　风好像是带着湿淋淋的冷气来的，他在黑夜里独自品尝着咸湿的空气，一下子鼾到了鼻腔，四肢都冷到了僵硬，江明玥胡思乱想地等着，等到月色剥开云雾，等到枝叶不再摇动，等到他手里把玩着的石子投上了一束光柱。

　　唯一的，明亮的，破开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