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可以把嘴巴捐掉 第43章

　　江明玥一直忙到很晚，晚到钟照都不自觉地睡着了，安静地躺在江明玥的沙发上，一双长腿都无处安放地蜷缩在一起，头靠在上面无声无息地安睡着。江明玥拿了一条毛毯盖在他身上，还忙里偷闲地蹲下来看了一会儿钟照的睡脸。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钟照的睡脸，除了上次钟照喝醉留宿过一次，他们再也没有相伴过一整个晚上，江明玥曾经和钟照同居过三年，钟照一直是肆意盎然的，趾高气扬的，仿佛谁也比不上他谁也配不上他，他自视甚高白天里几乎没有几个好脸色，只有夜晚睡着了才会露出乖巧安然的脸。

　　可现在的钟照也并不安宁，他皱起眉头不断地转动眼珠的样子都显示着这个人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江明玥仔细凑近才发现钟照眼下并不明显的黑青，好似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被噩梦惊扰着却死活醒不过来，一向睡眠质量优秀的人居然也会崩碎了平静沉稳的睡梦，踌躇不安地缩在一起。

　　江明玥突然萌生了奇怪的预感，跟着不安担心起来。

　　钟照醒来的时候正巧太阳升起，火红的太阳光一下子照样了整个屋子，然后慢慢变成纯白的色调，江明玥看着钟照不安地睡了一整个晚上，却没有叫醒他只是皱着眉看着，在沙发上的人懵懂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收敛了所有不安的情绪，慢慢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钟照刚刚从梦中醒来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看见江明玥在身边眼里竟然都是不可置信的惊喜和根本藏不住的惊慌，好像他是抓不住的风握不住的云，他也不敢去触摸江明玥，已经无数次抓空之后的教训让他只敢痴痴地望着江明玥。他的眼神痴迷到露骨，他的目光所在都是他，瞬间失神的眸光暗沉地死死盯着他，如同烧光燃尽的灰烬点不然一点火光，也像常年躲在阴暗地方伺机而动的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

　　一个病态至极的眼神。

　　只不过几秒钟照就缓过神他伸手想抓住江明玥的肩膀，瞬间被江明玥握住了手腕，攻气十足地把他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扣着钟照的后脑，毫不留情地吻了上去。他这次吻得并不柔情也没有很温柔，可以说是凶狠地咬着对方，好像只要这样才能平稳一下刚刚不安到心跳加速的情绪，希望在这样忘我的吻中也能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特殊的背景，两个相交的背影如胶似漆。

　　钟照闭着眼满脸依赖着这个亲密的吻，而江明玥睁开了眼睛慢慢地离开了钟照的唇瓣，他沙哑地向钟照讲着早上好，心里却想着那个阴霾的眼神。

　　他无声地叹息着。

　　江明玥从此心里有了疑虑，但没睡好也是正常的事情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奇怪的，只会觉得是钟照工作也太累了没休息好，就算是精力再好人都会有疲倦的时候，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这样想着。

　　钟照比以前还要黏他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没时间陪他。

　　一向不信佛的钟照拉着他去爬山烧香也没什么好说的，人都有好奇心，难得一次的相信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呆头呆脑的钟照会想要尝试各种情侣可以做的事情，急切得好像要把之前缺失的日子在一天之中全部补足一样，要把所有甜蜜的事情都做给江明玥看。

　　叛逆至极的钟照也不会反驳江明玥的任何决定，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不管是他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他总是乖乖听话不惹江明玥生气。

　　钟照会盯着江明玥的脸发呆，缓过神来会得偿所愿地痴笑。

　　钟照在他身边好像更容易犯困，几百年不睡觉一样，乖巧地睡在他的腿上。

　　......

　　一件是正常的，两件也是理解，三件四件五件就变得反常起来。

　　江明玥狠狠灌了口酒，辛酸的酒味刺激着大脑舌尖都是苦涩的，他也好久都没这么狠地喝酒了，他不敢再让酒精放纵自己的理性和大脑，可是这时候却忍不住地喝了好多，上瘾是种失控感，是从高处毫无保护坠落的失重感，是溺水拼命挣扎却摸不到一块浮木的绝望，是烧到全片森林燃烧的火苗，也是呼啸而漠然的冷风。

　　瞬间冷了下来，浑身都冷了下来。

　　三年前他不知道拿钟照怎么办才好，没想到三年后居然也是如此。

　　江明玥去过钟照的家，也就是他们之前一起同居的家里。

　　如果不是他曾经住过这里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他可能就会觉得自己是走进了自己原本的家里一样。这里居然和自己家相差无几，色调、装修、家具都神奇地相似，都是江明玥喜欢的风格，暖色调的布置，过于相似的家具，和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小装饰品，看得出主人的用心布置和小心的爱护，温馨别致到让人无法挑剔，江明玥产生了奇妙的错觉，好像自己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家，可钟照熟练的样子又告诉他钟照才是这里的主人，瞬间扭曲的时空感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分手过，一直有这样一个温馨温暖的家，他们一直是甜蜜的相爱的。

　　江明玥的眼里是波涛汹涌的深沉，嘴里的味道说不出的复杂，心酸得要绞痛起来，他沉默地坐在钟照的边上，问钟照：“怎么变成这样了？”

　　钟照不以为是地倒了杯水给江明玥，若无其事地回答：“之前的不喜欢就换了。”

　　“怎么......”江明玥顿了顿，怎么和我家一模一样。

　　钟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参考了一下你的审美啊。”

　　他双手抱着江明玥，埋在江明玥的肩头像只小狗撒娇一样蹭了蹭。“你的审美一向都好，很好看不是吗？”

　　江明玥四处环视了一下，听着这样刻意的回答嘴角抿平，只要钟照抬头就可以看见这个人就要在爆发的边缘了，江明玥生气是钟照最怕的事情。

　　可江明玥非但没有生气，还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那当然好看了。”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严肃的可怕。

　　那天晚上江明玥留宿在了钟照的家里，钟照抱着江明玥还在亲他白皙的脖子，听见江明玥要睡在这里，兴奋得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特别开心地在江明玥的脸颊上啵了好几下，无比快乐地反复确定：“真的吗？！”

　　“没骗我！！”钟照总以为江明玥不会再愿意回到这里了，可他不但来了而且愿意陪他，他怕江明玥唬他问了好几次，放在他腰上的力气一点都没放松。

　　江明玥有些无奈，“骗你干嘛。”

　　“小月亮真乖。”得到了确认的钟照终于满足了。

　　人在怀里，就在自己的手上。合适的人，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方，钟照不可能对这样送上来的肉视而不见，狼吞虎咽地吃入腹中，完完全全干干净净。

　　闹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有一些睡意，江明玥靠在钟照的肩上安静地慢慢睡着了，钟照也紧跟着入睡，过了不知道多久到了大家都该沉睡的时候钟照缓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很久确定了他已经睡着了才小心地挣开了手臂，不发出一点声音地下床，静悄悄地拉开了旁边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了几罐小瓶子，倒出了几粒药丸，药瓶剩余的药丸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响声，本来这些声音平时都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可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这个声音响得清楚，他马上抬头去看江明玥有没有醒，看见他还在沉睡松了口，更加小心地偷偷摸摸地去了厨房倒了水喝。

　　处理完一系列的事情钟照才回房间继续躺了回去，这次没敢把江明玥抱回自己怀里怕把他弄醒了，委屈地贴在了江明玥的身边闭上了眼睛。也许是药物的作用，钟照这次真的睡着了，睡得很快睡得很沉。

　　沉得都没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就是一场轮回的闹剧一样，江明玥下了床，去了钟照那边的床头柜拉开了所有的抽屉最后发现了几乎要占满一半抽屉的药瓶。

　　江明玥的眼眶都浸湿了，控制不住地发红发酸，实在忍不住地小声发出一声闷哼。胸口被这满目的药瓶刺痛，好像是被人从背后无声无息地敲了一个闷棍，打得他连骨头都在疼，还不够地往他胸口上刺上尖锐的尖器，血液都要冻到回流。

　　他能接受钟照不爱他，却无法接受钟照有一点难受。他捧在手里爱的人，用所有心血去疼的人，他痛江明玥比他更痛，疼得要了他半条命。

　　江明玥颤抖地去拿出了一些药瓶，泪水模糊的眼睛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他也不知道这些难懂的医药名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多日惶恐的猜测落实了却萌生了更多的不安和彷徨，他只知道——钟照病了。

　　他拍下所有瓶子的照片不顾深夜发给了认识的朋友，发了信息；“帮我查一下这些药是什么作用，记得保密。”

　　太晚了朋友看不到自然都回不了他。

　　江明玥深吸一口气站在阳台，拿着钟照的一根烟不熟练地点燃、放进嘴里、吸入、依旧是难闻的、呛人的烟味，依旧是睡在那里一无所知的人，依旧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只是没想到还能这么苦涩，江明玥勉强笑了一下。

　　“所以告诉我，你到底在吃什么药。”服装会结束后江明玥接到了朋友的电话，才勉强听完朋友的话就被钟照强拉回了家里，压在身下疯狂地亲吻。

　　两人都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顿在原地，江明玥已经知道了这些药是治什么只是想从钟照那里老老实实地说出来，钟照被掀开了遮羞布面露难堪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明玥的手抚摸着钟照的脸颊，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温柔地说：“没事，你说给我听。”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江明玥安抚地说。

　　钟照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发白眼睛呆愣，江明玥从中看出了一点无措和无端的害怕来，他更是温柔地吻了过去。

　　从额头，到眼睛，鼻子、脸颊、嘴唇，蜻蜓点水地安慰着，“没关系，别紧张，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

　　钟照受伤的表情看起来是这样的可怜和无助，他顺从江明玥却避重就轻地回答：“只是有些心理上的小毛病，吃吃药就好。”

　　抑郁、焦虑、整夜的失眠，这些在钟照眼里就像是感冒似的说了出来。

　　望着这样暗淡的眼神，江明玥再多的气也生不出来，他期待着自己的反应期待着自己的回答，纵使是不安的、恐惧的、害怕的。

　　这个坏到底的人依旧渴望着自己。

　　“好，”江明玥完了弯嘴角，轻飘飘地翻过这件事一样，也没有过多的质问，也没有生气，没有失望，只是极其温柔地回答了，“别害怕。”

　　......

　　“别害怕。”

　　......

　　只是一句别害怕就让钟照难以控制地啜泣了起来，长久日子的不安和恐惧折磨他，他害怕江明玥生气，他害怕江明玥失望，他害怕江明玥不爱他，他害怕江明玥不要他，这甜蜜的复合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一场美梦。

　　他害怕到整夜睡不着，离开了小月亮就控制不住脾气地摔东西。

　　可现在他的心上人告诉他别害怕，就像小孩自己摔倒了不一定会哭，可见到大人在一定会忍不住委屈到大哭一样。

　　他哭的脆弱，他卑微地在江明玥的耳边说：“我真的好爱你啊。”

　　江明玥强忍住冷静的面具也破裂了一点，顿住的手继续轻拍着钟照的背脊，微红的眼睛闭上，他无比嘶哑、无比清醒地回答。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因为我的网课排的还挺满的这章也有点难写，但还是赶出来了。最后还有两章，下一次会直接更两章正文完结。谢谢各位小宝贝！

第55章 钟照的第二十八天

　　他失眠从一天、两天到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他开始越来越难以入睡，有时候躺在床上天亮了都无法入睡，他变得害怕夜晚害怕起孤单的夜晚，他开始无缘无故地暴躁和生气，暴虐得想要摔坏所有东西，可每当看见这室内都是他以江明玥喜好布置的又强忍下来，怨气无处可发无处可寻。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心结该如何解开。

　　他以为和江明玥重新在一起就会好，没想到病态愈演愈烈，简直要反噬掉他整个人一样。

　　他想时时刻刻看着江明玥，用尽任何方法来黏着他，亲吻拥抱都显得疏离，总希望他们的距离能够再近再近一点，结成永不分离的爱侣，不分你我地相伴相爱相守。

　　自己生病的事情无形压在钟照身上很久了，惶恐不安着觉得自己有缺陷配不上他独一无二的小月亮，又觉得除了他任何人都无法拥有江明玥。自弃、厌恶、不安，他像是个阴暗的疯子窥视着宝物，像个患得患失的守护者害怕瞬间丢失，像个毫无分寸的傻子。

　　钟照趴在江明玥的身上，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珠，脸颊上有着泪水流淌过的痕迹，一副受尽委屈和冷眼的可怜样，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江明玥面前哭成这样，他也不想哭的，可在江明玥温柔地抚摸中抑制不住地哭个不停。

　　因为他知道这个人会疼他。

　　“好了宝贝，别哭了。”江明玥用手给钟照抹去眼泪，轻声温柔地哄他，“没事了没事了。”有节奏性地拍着他的背安慰。

　　钟照哭到嘶哑的嗓子依旧执意要开口确认，“你不会不要我.......对不对？”他盯着江明玥的脸语气从强势逐渐变得虚弱和不确定，咬紧了下唇几乎都要咬出血。

　　江明玥从钟照身下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他很快地回答：“不会。”他的眼睛似乎也要哭了一样通红，“我哪里舍得不要你。”他伸出手从钟照的腋下穿过，轻轻地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好像对他来说钟照是一件易碎品需要精心呵护的，江明玥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暖烘烘地熏着钟照的鼻子，哭到发晕的头稍微恢复一点理智，在江明玥的怀里逐渐平缓了情绪，从中尝出一点安心的味道。

　　钟照窝在江明玥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江明玥没有一点缝隙，他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和温情，江明玥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钟照哭红的眼睛看向江明玥，用手指指着眼睛小声地说：“眼睛痛。”他也没想怎么样，单纯想给江明玥撒个娇想让他疼疼自己，但江明玥毫无犹豫地低下头轻轻地在那红肿的眼皮上印上一个吻，在钟照呆愣的瞬间问他，“还痛吗？”

　　钟照摇了摇头，试探地再次说：“我的嘴也疼。”果不其然，钟照的嘴唇已经被刚刚坦白磨出了血珠，配着苍白的脸色和满眼泪水的样子，着实可怜。

　　江明玥在他话说完的瞬间就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唇，柔软的舌尖舔舐着伤痕，一点点地将钟照的倔强和强硬给含化了，湿润的唇瓣交换着两人说不出来的话和隐含的爱意。江明玥认真的眉眼和饱满的红唇足以让钟照为此奋不顾身。

　　“还有哪里疼吗？”江明玥几乎都是气声地吐在他的耳边。

　　钟照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肉麻语气说：“心疼。”

　　只是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底藏不住的情愫，于是一个吻印在了钟照的心口。蓬勃的心脏会因为他一个轻柔的吻而几乎要崩碎血管，也会因为他一句轻描淡写的“我也心疼”而瞬间停止心跳。

　　江明玥只是说过几天带他去医院再去检查一下，了解一下情况，其他的再也没有问，钟照所想的问题他一个都没有问，不由得傻愣愣地盯着他看，直到把江明玥看到发毛了。

　　“看我干嘛，”江明玥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好像那些药和病都不存在一样，开始了非常平常的对话。“我饿了，本来要去聚餐的。”

　　钟照马上晃神过来，“饿了，我带你去外面吃吧。”

　　“不了，在家里吃吧，吃火锅！”江明玥拉着他去厨房一起去准备食材和汤底。

　　钟照以为江明玥会在饭桌上继续盘问生病的事情，结果一餐饭下来吃的肚子圆鼓鼓的江明玥都没提，还推着他去洗碗洗盘子，和平时一模一样也没有因为他生病有一点特殊对待。

　　钟照洗碗的时候偷看江明玥在外面干什么，听见他在给工作室里的人打电话处理一下后续，回头看见钟照在偷看笑得格外明媚，无声地叫他“好好洗碗”，钟照被他勾得心猛然一跳。

　　等江明玥打完电话钟照也洗好厨具之后，江明玥拉着他出去散步了，漫步在江边的街头，紧接着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些零食和日用品回去。江明玥走在前面拿东西，钟照跟在后面推购物车，看着越堆越满的购物车他推起来越是高兴，好似这样他们真的成为了一同生活的情侣，在彼此的生活中不可或缺。在期间江明玥还是接到了好几个电话，一边分神看货架上的物品，一边淡定地回答对方的问题。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发给我就好了。”

　　“嗯，辛苦了。”

　　“......好，一定加薪，等我回去。”

　　“有什么急事给我打电话，十天就回去。”

　　钟照一直小心地偷听他讲话，等他说完十天就回去猛地抬起头，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可江明玥还在打电话他也不想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