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陆 第20章

　　“可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阮晔一怔，眸光忽然沉了下去。

　　宋珏虽然在场上交际，但心神也一直关注着这边，他离得不远，看到了俊秀青年的走近，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他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有些焦躁，原本如鱼得水的交际忽然变得乏善可陈。他匆匆结束了和他人的交谈，就往这边走。

　　过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青年离开，虽然那人面色如常，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宋珏却觉得他似乎失魂落魄的。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阮晔不耐地抬起头，看到宋珏的一瞬却是怔了一下，他问，“你怎么来了？”

　　宋珏没有回答，他悄无声息地换走了陆岘面前的酒杯，在他身边坐下。

　　陆岘看了他一眼，“累了？”

　　宋珏摇了摇头，“还好。”

　　没等陆岘再问，他主动说道，“锋亿和锐云的两位副总都是不错的人。”

　　陆岘略一思索，轻轻颔首，“的确是年轻一辈里的拔尖，可以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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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婚宴只是第一次，之后宋珏陪同陆岘参加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宴会，正式的、私人的，也逐渐打开了交际圈。

　　陆家这两代，掌权人陆岘是出了名的不爱交际，嫡系的继承人陆涪陵又远在国外求学，众人一直无缘得见，而此时宋珏的出现，就解了燃眉之急。

　　一时间，各家都朝青年抛出了橄榄枝。

　　虽然如此，但宋珏并没有被众人的追捧和优待冲昏头脑，他始终冷淡而理智，只是相比于陆岘的不近人情，他更显得周全一些。

　　这些事情，陆岘看在眼里，也偶有在背后推动，而宋珏始终没有令他失望。

　　***

　　周五下午是各部门的总结例会，因而下班总要比寻常晚上一些。

　　在殷红云霞遍布天空的时候，宋珏踏进了陆岘的办公室。

　　陆岘坐在黑色办公桌后，指间夹着一支钢笔，慢悠悠地打了个转。

　　待青年如常地汇报完工作，他用钢笔轻轻点了点桌面，说，“待会你自己开车回去。”

　　宋珏闻言一诧，脑子里快速地回忆了一遍陆岘今天的行程安排，不太确定地问，“您是有什么额外的安排吗？”

　　陆岘轻笑一声，难得的开了句玩笑，“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宋珏不太明白，但潜意识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陆岘不想多说，他只能沉默地退出办公室。

　　片刻后，他抱了沓文件走到于秘书的办公桌前，简单地交接过后，他问，“陆总待会要去哪里？”

　　或许是当年见过的原因，于秘书对他很是亲近，说话也不避讳。

　　他挤眉弄眼地朝青年笑了笑，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宋珏攥着文件夹的手悄然收拢。

　　他的心底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但却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被他下意识地忽略。

　　宋珏的呼吸急促了一点，但面上还是平静的，带着一点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于秘书刚要说话，手机却振动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朝宋珏摊了摊手，“你瞧，说曹操曹操到。”

　　简单的几句对话后，于秘书挂了电话。

　　他见宋珏一副怔愣的样子，以为他还在好奇，就解释道，“原先生跟了总裁五六年了，还挺得宠的。”

　　难得可以分享上司八卦的快乐让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期间虽然总裁也陆续尝过新鲜，但都没有越过他去。不过原先生是挺好的，人长的斯文，知书达礼，又守本分，比那些追名逐利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快乐地说着，无意间瞥见宋珏的手掌仿佛沁出一抹红色，不由顿了顿，“你怎么了？”

　　宋珏回过神，连忙松开了攥着文件夹的手。

　　他抿了抿微微泛白的嘴唇，“没事，不小心蹭到了……”

　　于秘书被打断了八卦之魂，一时也无法再次燃烧，他推了推神色莫名的宋珏，“快去处理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作者没话说，但想看你们说

第24章 这张脸他认识

　　傍晚。

　　独自回到陆家的青年，神色一如往常。

　　别墅里的佣人各司其职，管家上前简单地问候了他两句，就不再说话。

　　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转。

　　宋珏绷紧下颚，面色更加冷凝。

　　周遭的所有似乎都在向他证明，在这栋别墅里，主人的存在与否，差别并不大。

　　因为这只是陆岘一个暂时歇息的地点，没什么出奇，也没什么独特，随时都可以被取代。

　　所以所有人都对陆岘的离开习以为常。

　　宋珏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

　　他坦荡地面对着所有人的目光，如常的神色仿佛在昭示着，他也是一样的。

　　夜逐渐深了。

　　清幽的月光撒在空荡荡的别墅里。

　　宋珏遥望着走廊的尽头，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出现那点熟悉的亮光。

　　他的手微微一颤，表情仿佛有一瞬的龟裂。

　　青年阖上门，慢慢地弯下了腰背，靠在了冰凉的门扉上。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

　　在并不久远的记忆中，其实有很多这样的夜晚。

　　尚且年幼的时候，他还曾有过好奇和疑惑，可是在某几次看到陆岘身上的痕迹后，他早就明白过来了。

　　他不是不知世事，也不天真，只不过是不敢去想，不敢深究，才这样一直自欺欺人地蒙蔽自己。

　　可这样能维持多久呢？

　　即便他不闻不问，事实还是迅速又直接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宋珏无法欺骗自己，在听到于秘书的那番话时，心底一刹那的痛苦和慌乱，还有到现在都弥漫在舌尖的苦涩……

　　是为了什么？

　　青年颓然地闭上眼。

　　***

　　纵享声色了两天，陆岘再次回到公司的时候，得知了宋珏的缺席。

　　青年把时间掐的很准，请假的短信发到陆岘手机上的时候，恰好是上班时间的前一分钟。

　　陆岘看着短信里寥寥的几个字，虽然宋珏的理由正当，语气寻常，表明是陪教授去外省实地考察数月，但他总觉得有一点说不出的奇怪。

　　陆岘摩挲了一下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几息后，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陆岘挑了挑眉。

　　办公室外忽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他挂了电话，就见于秘书轻步走进来，在他左手边放下几沓文件后，又轻声地后退。

　　陆岘提了一句，“宋珏今天不来了。”

　　于秘书点了点头，“是，他昨天跟我说过，是今早的飞机。”

　　陆岘眉梢微动，恍然明白了奇怪的根源。

　　实地考察不可能突兀决定，即便事出突然，宋珏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提前告诉于秘书，就不可能无法提早告诉他。

　　男人双手交叉，指尖轻点着手背。

　　他觉得宋珏大抵是遇上了什么事，或者有了点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

　　这个想法在陆岘的脑海里盘旋了一圈，激起了他一瞬的兴趣，不过他略想了想，还是觉得小少年长大了，应该有个人空间。

　　他不需要去插手。

　　陆岘低下头，翻开一沓文件，很快就沉浸在了繁忙的工作里。

　　之前的半年多，宋珏往往陪同在陆岘身边，无论是工作，宴会，还是家中，宋珏的身影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而当你在不经意间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时，他又忽然消失，实话说，陆岘有一点的不适应。

　　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

　　他照旧的工作和生活，只是偶然间，在深夜管家为他送上一杯温白开时，会倏忽想起那个谨遵医嘱寸步不让的青年。

　　想到宋珏难得一见的古板，他不由弯了弯嘴角。

　　管家放下茶杯，“先生，您需要更换一匹厨师吗？”

　　陆岘笑意微敛，抬头看他，“怎么了？”

　　管家忙说，“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只是我看您最近用的饭少了些，是不是不太合您的胃口。”

　　陆岘怔了片刻，垂下眼。

　　陆家的厨师是从老宅拨过来的，多年来一直熟悉他的口味，之前也无甚差错，而管家所说的……

　　也并没有错。

　　尽管只是细微的差别，若不是管家心细如发，陆岘自己都未曾发现这点区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