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 第18章

作者:咸蛋黄奶盖 标签: 近代现代

  宋琏之挂断电话,手臂垂落在身侧,目光茫然没有焦距。

  那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这份耻痛永远地埋葬在心底。

  然而他忘记了,即使他闭上嘴巴,一切也无法回到原点,白纸上有了脏污的墨迹,又该如何自欺欺人地视若无睹。

  身体的侮辱结束,精神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宋琏之陷入了漫长的梦魇,梦境里,他被人扒光了衣裤,摁在桌边侵犯凌辱,无论如何哭叫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每天早晨睁开眼,胸口都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既不至于压垮肉体,也无法再让他轻松地喘一口气。

  天空总是蒙着一层铅灰色的霾,云朵漫无边际,一片一片地重叠累积,像沾了尘的厚棉絮。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做什么事都恹恹的,宋柏丰以为是自己拔苗助长,不得不给他推了大部分的兴趣课。

  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宋琏之清楚地感受着他的生气在慢慢流失,不断走向枯竭。

  他不想再颓唐下去,没有人将他拉出低谷,他只能自己救赎自己。

  于是,他衍生出了一种截然相反的性格,张扬豁达,潇洒不羁。

  那个宋琏之流连花丛,招蜂引蝶,游戏于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之间,借此来开解他,催眠他,让他相信童年时的阴影根本不值一提,那种程度的身体接触甚至比不上被路边的恶狗咬了一口。

  宋琏之一边麻痹自己,一边重新振作,倾尽心力才爬出了泥潭。

  他把所有的敏感脆弱藏在了风流之下,看似多情却最为无情。

  无论是心怀不轨,还是心生仰慕,宋琏之对于一切超过掌控的关系都敬而远之。

  他就像一阵风,有人被温柔轻拂,有人被汹涌袭卷,可是没有人能捉住风。

  直到某天他扑向了骆阑笙,那人张开双臂,从风中拉出一个小小少年,告诉他再漫长的噩梦,也会迎来被曙光驱散的一天。

  他愿意成为他的光,照亮他的往后余生。

  汽车稳稳地停了下来,骆阑笙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顶,轻声道,

  “宝宝,梦该醒了。”

  作者有话说:

  开头数据是编的,参考了青少年法援的宣传。

  有点多,分成两章写]

  

  第十六章

  宋琏之跟着骆阑笙下了车,活动的负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见到他们便快步迎了上来。

  “琏之”

  年轻女子挥臂示意,她穿了身志愿者制服,头发高高扎起,踩着球鞋落落大方地走到他们跟前。

  等人离得近了,骆阑笙才瞧清楚对方的长相。

  鹅蛋脸,柳叶眉,不算典型的丹凤眼,眼尾自然上翘,五官明艳立体。

  那女人欣然一笑,眸光掠过他,停留在宋琏之红润的双颊上。

  “琏之,好久不见。”对方眉眼盈盈,朝宋琏之伸出一只纤白的手。

  宋琏之回以微笑,礼貌地握住腰前的柔荑,虚虚一晃。

  “好久不见。”

  许莉是附近政法大学的辅导员,比宋琏之更早加入了“白玉兰”这个组织,平常的宣传活动都是她在策划,不仅组织经验丰富,而且执行能力超群,因而备受其他成员的拥戴。

  两人打完招呼,女人把目光转向自己,视线交汇,骆阑笙也勾起嘴角,看上去有些玩味。

  “这位朋友是?”

  宋琏之自然地挽住骆阑笙,介绍道,“是我先生。”

  “他前几天胳膊受了伤,正在家里休假,我就把他也一块拖来了。”

  “阑笙,这位是许莉。”宋琏之侧过脸,笑着看了骆阑笙一眼。

  女人眼里果然闪过了一丝错愕,但转瞬便恢复如常,只是声音不比先前淡定,

  “琏之,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一阵子,婚礼推迟了而已。”骆阑笙淡淡说道。

  宋琏之点头附和,心中却不免讶异,原来骆阑笙还记挂着他们的婚礼。

  许莉默了默,忽而轻嗤一声,“跟我来吧,小朋友们在等着了。”

  她随即旋过身,利落地迈开步伐,马尾在脑后飘逸甩动,频频扫过肩颈。

  福利院占地不大,建筑布局一眼到底,三人进了大门,再穿过一段紫藤回廊,就走到了足球场大小的塑胶操场。

  操场建在活动大楼前,一端立着篮球架,另一端建了个旗台,今天不是升旗日,旗杆上没绑红旗,跑道外的草坪疏于修剪,已经蹿到了脚腕的高度,不过大半都开始枯黄,草坪的尽头放了一个秋千架,也是半旧不新的。

  在老师的带领下,孩子们在操场中央集合完毕,乖巧有序地站成几排。

  志愿者们已经在集合点摆了几张桌子,上面整齐地堆放着文具,书包,油画棒一类的用品,以及一大摞彩印的折叠宣传册。

  年纪大的小孩只敢偷偷往桌上瞄,露出期待的表情,几个小一点的孩子按耐不住,兴奋地跟小伙伴们交头接耳,被老师点了名才臊眉耷眼地垂着脑袋。

  许莉到场后,马上组织大家一起分发这些捐赠物品,宋琏之也加入了他们。

  小朋友们四散开来,自觉在每个志愿者前排好了队,按顺序领取自己那份礼品。

  宋琏之本身就长得好,今天还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额前掉下几缕碎刘海,温和又干净,透着一股子少年人的青涩,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来的大学生。

  因此,他身前的队伍几乎是其他志愿者的两倍长,越小的孩子越爱往他跟前凑,本能地想跟这个漂亮哥哥亲近亲近。

  骆阑笙只有单手能用,想帮忙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守在宋琏之身边,偶尔给他递个东西擦个汗。

  一个小男孩从他手里接过礼品袋,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怯怯唤他,“哥哥”

  “怎么啦?”宋琏之主动弯下腰,尽量与他的视线齐平。

  小男孩踌躇一下,上前一步凑到他颈边,悄声说,“哥哥,那个叔叔好凶哦。”

  “他还总盯着你看。”

  小男孩边说边瞄了骆阑笙一眼,视线对上后又吓得撞进宋琏之怀里,抖得像只见了黄鼠狼的鸡崽子。

  宋琏之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向了骆阑笙。

  男人面相硬朗,五官凌厉,闭口不笑时更是严肃冷峻,连宋琏之都一度被他摄住过,更别说这些天真烂漫的小朋友。

  宋琏之了然,把小男孩抱了起来,忍俊不禁道,“宝贝,不是叔叔。”

  “他也是哥哥哦。”

  他挨近了骆阑笙,笑眯眯的,语气带着点撒娇,“骆阑笙,你笑一笑。”

  “吓到小朋友了。”

  骆阑笙定睛打量宋琏之怀里的小家伙,五岁左右的年纪,白白净净,胳膊紧紧圈着宋琏之的脖子,被他一看便把脸埋得更深,像只八抓鱼一样缠着他老婆。

  骆阑笙故意板着脸,在心里权衡起让宋琏之受孕的利弊。

  “骆阑笙,骆阑笙,你笑一笑。”

  宋琏之用手肘轻轻撞他,假装抱怨道,“你都不听我的话了。”

  骆阑笙无法,只能扯动一下嘴角,很给面子地挽起一个浅笑。

  很浅淡,像雪后初霁的风,清爽却不凛冽,酝酿着万物滋长的草木香。

  宋琏之满意了,小男孩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偷偷地瞧。

  “不凶了吧?”

  宋琏之放下小男孩,又从桌子拿过一本小册子,递到他手里,“这个要认真看完哦。”

  他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发茬被剃得短,有点儿扎手。

  小男孩点点头,抱着东西转过身,三两步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宋琏之弯着唇角,目送那个小小的背影离开他的视野。

  社会上的公益组织数不胜数,宋琏之最终选择捐助“白玉兰”,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悲剧再次发生。

  哪怕他开解了自己,也总是忍不住在想,如果那个时候,他能早一点看到那本手册,又或者,如果有人能早一点教他如何保护自己。

  就早一点,就差一点,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宋琏之无力改变过去,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弥补遗憾。

  他拍拍膝盖,站起身来,肩膀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骆阑笙扶住他的腰,用手指给他整理微湿的碎发,“累吗?”

  宋琏之摇了摇头,乖乖站着不动,又听他温声说,“你对小孩子一直很有耐心。”

  有耐心是不假,但是这个“一直”让宋琏之有些纳闷,他可不记得自己在骆阑笙面前带过小孩。

  “还好吧。”宋琏之迟疑道,却未细究。

  骆阑笙笑了笑,指尖游移而下,触到了他的小腹,换成手掌覆住。

  “以后可不能一心扑在孩子身上。”

  宋琏之闻言一怔,等反应过来便涨红了脸,眼睛也不敢看他,干巴巴地说,“没影的事呢。”

  骆阑笙摸着那块柔软的地方,揉了两下,目光微沉,像在自言自语一般,

  “平常也没少灌,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大概..大概是缘分没到吧。”

  宋琏之神情闪烁,后撤了一步,贴在腹部的手骤然一空。

  “好了,我要继续忙了,你别捣乱。”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包装袋,把礼品依次装了进去,扎好后送给面前的小女孩。

  “哥哥,你漏了彩色笔。”

  小女孩指了指桌面某处,声音透着委屈。

  “啊...哦哦。”宋琏之回过神来,马上拿了一套放进去,“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