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 第40章

作者:咸蛋黄奶盖 标签: 近代现代

  “你给我滚!”

  “我先来的!该是你退出!”

  赤日当空,远处的草坪上,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滚作一团,正吵得不可开交。

  粗略一看,两人都穿着精制的礼服,处于上风的那位体格稍壮,一把揪起对方衣领,拳头高高扬起,满是威胁之意,却因顾忌着什么,迟迟没有下手。

  被压制的那位发型凌乱,神色狼狈,嘴角破了皮,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断了一只脚,哪还有半点贵公子的气度可言。

  宴会一开就是一上午,骆阑笙厌烦了与老东西们虚与委蛇,以透气为借口,暂时离开了富丽堂皇的主楼会客厅。

  几年的苦心经营没有白费,在他暗中扳倒几位兄长后,骆鸿飞终于想起了他这枚可有可无的弃子。近年来,集团的内斗愈演愈烈,为了重新培植自己的势力,骆鸿飞虽未明目张胆地提携他,却已然有了栽培的心思,一些正式的社交场合也会允许他跟从。

  比如眼下这一场,不知是哪位达官显贵举办的洗尘宴。

  传闻这家的大公子近日学成归国,不久后就会正式接管家业。

  这些官贾子弟,只需要勾勾手指,便能得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名誉,财富,地位,实在好命。

  闹剧接近尾声,骆阑笙驻足片刻,始终冷漠地作壁上观。

  见胜负已分,他收回视线,正要悄然离去,却听见那大个子男孩兴奋地高呼一声。

  “琏之,我赢了!”

  “我们可以一起玩了!”

  循声望去,草坪的尽头处,一个俏丽的少年坐在雕塑喷泉边上,拎着串稀疏的青提,两指捏住摘下,一口一个地丢进嘴里。

  他笑眯眯地观赏两人缠斗,像在看猴戏似的,两条小腿一踩一放,悬空的那条悠悠晃荡着,透着几分童真。

  在对方热切的目光中,那少年吃掉最后一颗青提,拈着光秃秃的葡萄梗,从池边跳到地上,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踱到两人身旁。

  “怎么输了呀?”

  他微微躬身,睥睨着落败的男孩,言辞惋惜,表情遗憾,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那我就不能和你玩啦。”

  话音落下,男孩的脸色更加灰败,咬紧了牙根,只觉得羞愧难当。

  大个子铲除了对手,笃定自己将成为宋琏之今日的玩伴,一时喜不自胜,威风无比。

  “琏之,我们一起玩吧,我可以给你捉蛐蛐!”

  闻言,少年把目光转向他,故作惊诧道,

  “可我没有答应过,你赢了就陪你玩呀。”

  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大个子猛地怔住,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急急忙忙争辩道,

  “你不是说我们有两个人,但你只需要一个玩伴吗!”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少年不语,一手抱着胳膊肘,斜眸瞅他。

  细细端详,那少年长得极好,肤白胜雪,眼若水杏,纤指夹着枯瘦碧梗,如持桃花枝,明艳不可方物。

  小小年纪便是个祸水似的人物,也难怪这些毛头小子为他大打出手。

  两人对视一眼,大个子立马涨红了脸,从耳根连着脖子,顺着脊线蔓延而下,臊得像个小媳妇似的,哪还有刚才挥拳揍人的气势。

  “我没骗你呢,但我也没说过要在你们两之间选。”

  “而且...”

  少年顿了顿,唇边的笑意渐渐隐去。

  “你太粗鲁了,我不喜欢。”

  大个子浑身一僵,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血气霎时褪得干净。

  “琏之,琏之...”

  大个子焦急地唤着少年,抬起半个身体,伸手去抓,被少年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露了破绽,又魂不守舍,身下的男孩便趁机反扑,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夹紧双腿,拧腰一翻,瞬间就逆转了受制于人的局面。

  两个人又苦斗片刻,等决出了成败,他们才迟钝地发现,自己费力争夺的对象早已没了踪影。

  骆阑笙旁观了全程,脸上的表情可谓异彩纷呈。

  不说名字同音,仅从五官上辨认,他几乎能够断定,这个张扬佻达的少年就是他挂念许久的小男孩。

  那个性格软糯,乖得不像话的小笨瓜。

  在重逢之前,他曾无数次地想象,宋琏之小朋友长大后会是怎样可人的模样。

  或许在未来某天,在命运的安排下,他们两会再次邂逅于某次庆典,某位共同友人的私宴,或者是某个街角路口。

  那时候,他一定会拿出十二分的风度,优雅地完成这场迟到多年的自我介绍。

  同时还要表现得平易近人,不可古板无趣,不可轻佻冒进。

  小朋友胆子小,脸皮薄,定然疏于人情交往,被他搭讪两句,就招架不住地去搬救兵,藏到某个朋友身后,无措地绞着衣摆,只敢偷偷地打量他,就像他小时候那般,叫人心生怜爱。

  骆阑笙肖想了许多年,每个细节都刻画得淋漓尽致,不料却被现实扬了一把沙,把那些划了又改的痕迹,悉数给抹了干净。

  这种感觉太过荒诞,就像他种下一株茉莉,悉心养护多时,然而还没等它结苞吐香,那根稚嫩的茎干就飞速抽条,开出了一树火红的凤凰花,浓艳逼人,连香气也强势。

  骆阑笙恍惚地回了主楼,在盛装出席的人群中搜索寻觅,一无所获后,又徘徊在入口处守株待兔,直至被骆鸿飞召回身边,与某位权贵结识一二。

  等冗长的应酬结束,他也错失了截留宋琏之的最佳时机。

  那天晚上,骆阑笙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依旧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而倚在他身旁的,却不再是那个埋头作画的小团子。

  白天见过的少年占据了那个位置。

  他膝行到自己面前,口衔一青提,眼中秋波流转,万种风情绕于眉梢。

  一双纤手抚上肩头,少年倾过身,几乎贴着他的胸膛,把青提献到了他唇边,又往前凑了凑,用光滑的果皮摩擦他的唇缝,既是催促,又是挑逗,一双媚眼勾魂摄魄,盛满漾漾春情,似在邀他共赴欲海巫山。

  骆阑笙忍得额头直跳,在少年再次投怀送抱时,他猛地揽住了那把细腰,紧紧摁在自己胀痛的下身上。

  喉间溢出一声弱吟,少年微微松了嘴,他一口攫过那碍事的青提,狠狠地咬碎了,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终于如愿以偿地尝到了两瓣软唇的滋味。

  这个年纪的男生性欲最炽,又从未开过荤,刚尝到点肉膻便把持不住。骆阑笙一手箍着那截水蛇腰,一手蹿上少年纤薄的背,动情地揉着搓着,舌头顶进他的齿间,色情地抽插搅弄,破碎的果肉顺势被渡去,又被舌尖刮回,在两人嘴间碾了几遭,连汁水都被榨干了,混进不断涌出的津液,黏黏糊糊地淌了一下巴。

  少年被吻得满面潮红,眼中波光迷离,筋骨也软了,只能带着哭腔含混地呜咽。

  等骆阑笙尽兴,少年已被磨得四肢酥麻,浑身使不上一点劲,柔若无骨地倚在他胸前,有气无力地娇喘着。

  “哥哥...哥哥...”

  少年撑着他的胸口,侧坐在他怀里,抬手攀上他的脖子,嘴肿得厉害。

  可这人气还没有喘匀,又不要命地来撩拨他。

  “哥哥...哥哥...难受...”

  “哥哥...你疼疼我吧...”

  少年岔开腿,大胆地坐在他胯上,难耐地扭着腰,前前后后地蹭起裆部,眼睛湿漉漉的,像蒙了层雾气。

  “哥哥...哥哥...”

  骆阑笙忍无可忍,用力咬上那段细白的颈子,翻身将他压于身下,粗暴地撕扯起两人衣服......

  第二天醒来,对着床上一滩可疑的湿痕,骆阑笙心情复杂地捂住了眼。

  平淡地告别了叛逆期,青春期,接踵而来的思春期注定没有那么好过。

  无论他如何压抑邪念,一旦陷入梦境,丁点的旖旎心思都会暴露无遗。

  像脱轨的火车,情欲跳脱了理智,潮湿又粘腻地泛滥成灾。

  仲夏夜,回南天,初雪覆下,在大床上,浴缸中,洒满阳光的窗台边,他们在不知疲倦地舌吻,做爱,再做爱,天塌下来也顾不得。

  精液和血液中沸腾的激情,像喷涌的休眠火山,撕裂了地壳,任熔岩奔突,熔浆肆虐,将炽流一滴不剩地,滚烫地灌进少年的身体里。

  那个纯白无暇的意象,被他亲手染上了自己的色彩,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却在一场场荒唐春梦中,穷尽艳情之事,如同画布上两抹交汇的油彩,水乳交融,缠绵至天光。

  骆阑笙并非没想过调查少年的身份,只是他处境敏感,一举一动都得格外当心,特别是剩下几位继承人,每个都是难啃的硬骨头。眼下大局未定,几房的势力蠢蠢欲动,他没有母家帮衬,绝不敢草率行事。而他两次巧遇少年,单从衣着气度判断,对方势必也是家世显赫之人,这样的资质和条件,最容易被牵扯进这场权力争夺中。

  若是误解了他要拉拢哪个外援,那些人绝不会坐视不理,甚至可能会先下手为强,与少年订下婚事,这正是骆阑笙最不愿发生的结果。

  他一向谨小慎微,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在宋琏之这件事上也不例外,他要的十成十的把握,也当真忍住了探听那人近况的冲动,并且克制了数年之久。

  在这中途,他遇见了郁知桦。

  见面的第一眼,骆阑笙不可避免地弄混了人。

  在他的印象中,当年的少年若到了这般岁数,大抵就该长成郁知桦的模样。

  哪怕郁知桦随后报上了名字,骆阑笙还是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当时,郁知桦只是个刚入职的设计师助理,从茶水间出来,正巧碰上了来子公司听汇报的骆阑笙。

  两人擦肩而过,骆阑笙猛地顿住,立刻转身捉住了对方的胳膊。

  郁知桦趔趄一下,站稳了脚跟,回头愣愣看他,眼圈是红的,睫毛湿得根根分明。

  之后的述职会上,骆阑笙全程听得心不在焉,会议一结束,他便找来人事部经理,专门问清了郁知桦的情况。

  现实证明,他的确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位少年。

  可即便如此,盯着那张过分相似的面孔,骆阑笙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怜惜的情绪。

  对于这个躲在茶水间掉眼泪的青年,最开始,他只是想尽些绵薄之力,为对方解决掉当下的难处。

  他在公司悄悄为他打点了一切,约他吃饭,与他谈心,若是工作上的问题,他会深入浅出地替他分析,提出一点个人的建议。至于感情上的苦闷,他只能扮演一个尽职的听众,安静地聆听故事,接住对方的负面情绪,再沉着理智地进行疏导与安抚。

  郁知桦坐在眼前时,骆阑笙也产生过迷茫。

  事实上,他同宋琏之只见过两面,却难以忘怀到了刻骨铭心的程度。

  他不确定这样的深情,到底是爱美之心在作祟,还是真真切切的,唯他不可的纯粹爱意。

  于是,在郁知桦因为失恋而黯然神伤的时候,骆阑笙接纳了他,不仅是为了照顾和陪伴,也是在替心中的困惑寻找答案。

  虽然相见甚少,但他们确实开始约会,调情,做爱,像天底下最平凡的一对情侣。

  可无论如何亲近郁知桦,他的心永远都像空了一块,那里藏着年少的向往,住着一个找不回的人,并随着时光的推移,日渐扩张,长成了某种定制般的形状,等着谁来将它毫厘不差地嵌上,填满。

  人类总是执着于第一眼认定的东西,他好像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