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柜游戏第二季：镜中人 第9章

　　“我知道、我知道，”王远实笑着打断了简书逸，“我不怀疑你的能力，我看过这个名单，其实从能力上来讲，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胜任，所以我现在在考虑的是收益——岗位是有限的，竞争是必然的，适者生存、择优就任，你得能给节目带来最大化的收益才行。”

　　简书逸一时怔住，不知王远实所说的收益是指何意。

　　“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王远实又笑了笑，“你在这一份名单里其实不是最出挑的，但是却是有可能带来最大收益的，因为你现在正在参加《深柜2》。”

　　简书逸福至心灵：“您是指人气？”

　　“包括人气，也不止人气，”王远实微笑道，“主持人在一个选秀节目中的功能可大可小，可以只是简单地宣读规则、报幕、报名次，也可以通过个人的特点带动整个节目的气氛、影响整体的气质。你在这份名单里，是唯一一个通过《深柜2》已经明确涉足同志领域、获得性少数群体好感的，我认为这对于主题的应和是事半功倍的。”

　　简书逸心中一动，迟疑片刻，开口说道：“台长，我不光是涉足同志领域，我本人就是同志，《深柜2》结束之后我就会在节目里公开出柜，我这样的身份肯定比其他人更适合这个新的节目。”

　　王远实听言，默默点了点头，又笑了笑，说：“但是毕竟以你现在的程度，和竞争对手比起来，还没有达到我心里的标准，所以我才会把你叫过来，一是问问你自己的态度，二也是给你一点鼓励和提醒。”

　　简书逸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您放心，我肯定会更努力，一定达到您的要求。”说完顿了顿，又道，“要是您能给我一点明确的标准……”

　　王远实抬了抬嘴角：“新节目计划是在明年十月接档《深柜2》，我也不说让你拿冠军什么的，如果你能撑到最后两轮，不管节目需要几个主持人，我都会给你定一个位置。”

　　“想什么呢你？”樊棋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这么动情的时刻居然在走神？”

　　简书逸猛地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和樊棋倚靠在别墅天台的栏杆上，彼此的身体挨在一起，几乎是就要深情拥吻的状态，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我……”简书逸悄悄后撤了一步，拉开了与樊棋之间的距离，“想下期节目的事呢，还有最后一个礼拜了，有点紧张。”

　　秋风吹在脸上有些萧索，呼吸却温热得令人生燥，公寓附近还是围着很多看热闹的观众，丝毫不因这深秋的凉意而退却，反而因两人的亲密举动而引发了一阵兴奋的骚动。

　　自从得了台长的保证，简书逸便骤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从前只是希望尽量在节目里认真表现、待得久一点，可而今有了明确的目标，整个人的心态都无法再平和了，整日琢磨着究竟该如何撑到最后两轮，愈发因为无法约到石光生而焦虑不堪。而于此同时，廖煜文那边也是不出所料没有任何进展，自己还被樊棋拖着整天飚戏，愈发觉得精力不济。

　　不过演戏的部分倒不算亏本的买卖，尽管演了两三周两人也始终没有进展到任何亲密阶段，但是互动却是越来越自然。樊棋已经不需要做任何情绪调动就可以立刻对简书逸露出柔情似水的微笑，简书逸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樊棋话中的槽点而后精准地化解他的深情，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是在做戏，可是cp粉们倒是天天吃糖吃得开心。

　　樊棋对于简书逸的破梗不以为意，因为他越戏谑，便越能体现自己的深情，还能一边演着偶像剧一边看着他的搞笑综艺，何乐而不为；而简书逸也慢慢习惯了樊棋的温柔天真，尽管知道那都是演出来的，可自己死寂已久的内心能借此聊以慰藉，倒也是乐享其成。

　　不过随着第二期的时日临近，樊棋不担心廖煜文会出局，简书逸却很怕自己不能如愿，于是对起戏来慢慢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几次不由自主地顺着樊棋的柔情演了下去，险些滑向深情对望后情难自禁、相拥而吻的桥段。

　　樊棋当然做好了拍吻戏的准备，即便吻一个直男他也不太情愿，但是作为一个演员，就是该什么都豁得出去，更别说不论直男与否，简书逸的模样至少还是可爱帅气的，自己怎么说也不算吃亏。

　　只是相处久了，尽管感情是演的、假的，熟稔和亲近却是真的，樊棋也察觉到简书逸有些不在状态，这样演下去倒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于是在今天又一次险些情到浓处时，他抬手掩了掩简书逸被风翻开的衣领，停下了进一步的举动。

　　“紧张什么？”樊棋笑道，“你上期没票，煜文哥也只有一票，现在你俩人气都很高，下期怎么也不会危险的，更何况还有我呢，我会给你们减票的。”

　　简书逸转了转眼珠，想到虽然还没机会和石光生说话，但现在也是时候拉一下樊棋的票了，便笑着问道：“那你打算好下期投谁了吗？”

　　“你说投谁，我就投谁。”樊棋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简书逸一笑，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嘴上却故作矜持地说：“这也不好……你就没点想法？我偶尔支持你一下也是可以的~”

　　“那就石光生吧！”

　　“……”

　　樊棋当然知道现下两人的对话正在他的跟拍、简书逸的跟拍、还有天台的监控三个画面上直播着，可是对于淘汰石光生的想法，他的确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隐瞒。

　　石光生和冯华年在网上的评价实在太差了，一个是“凤凰男本男”、一个是“活体直男癌”，在这个节目里，这样两个人几乎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表达想要淘汰他们的态度完全不用担心因其观众的不悦，反而说不定还会增长人气。

　　更何况他们上期就已经积累了合计四票的票数，照眼下的情形发展，下一期起码还会再加三票，出局是妥妥的，也正合他意，因而便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只是他没料到，竟在简书逸的脸上看到了一抹犹豫神色。

　　“怎么了？”樊棋疑惑问道，“你不想淘汰他们？”

　　“他们……”简书逸斟酌着开口答道，“他们现在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投票给他们也没什么意义呀……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投票给别的组，如果运气好，被投票的没计票，不就猜中那个人的取向了吗？”

　　樊棋挑了挑眉，他倒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便问道：“那你准备投谁？”

　　简书逸转了转眼珠，凑到樊棋耳边，又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嘴，用气声说道：“尹嵩。”

　　樊棋眉心一动，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飘在半空的两个圆片，笑问道：“为什么是他呀？”

　　“也不为什么，就是好奇，”简书逸笑笑，“总得一组一组地确认对手的情况嘛。”

　　樊棋微笑地望着简书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那你打算选他是直还是弯？”

　　“直的吧，我看他像弯的，所以反着投，目的不是淘汰，是确定取向。”简书逸答道。

　　樊棋又笑了笑，略略思忖了一阵，说：“那我听你的，选他、选直的。”

　　“那你告诉熊淘一声，让他也这么选吧。”简书逸得寸进尺。

　　樊棋听言挑了挑眉：“那你给我什么奖励呀？”

　　“奖励？”简书逸轻轻一笑，抬手抚上了樊棋的嘴唇，轻轻摩挲了起来。

　　樊棋心里忽然有些燥热，尽管只是演戏，可是这样一个漂亮男生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了些本能地反应，从善如流地揽住了简书逸的腰。

　　“让你跟个票还想要奖励了！我看你是要翻天！”简书逸忽然轻轻发力，按着樊棋的嘴唇玩笑地将他的头推开，

　　樊棋一愣，没料到简书逸会来这么一手，怔怔地看着他得意的笑容，突然有些恼火：你要真是老子对象跟我闹着玩也就罢了，演个戏你还真敢扇我嘴巴子了？

　　于是电光石火，樊棋猛然在简书逸脸颊上报复似的亲了一口，然后机敏地松开手后撤了几步，恶劣地冲着简书逸一阵坏笑，“奖励我收下啦！放心吧，我跟熊会帮你们投票哒！”说罢连跑带跳地离开了天台。

　　简书逸怔怔地望着樊棋消失的背影，手抚着刚刚被亲过的地方，半晌回不过神，不明白樊棋为何突然演了这么一出，继而纳过闷来，意识到自己还在直播之中，连忙咬着牙做出了些羞臊外加窃喜的形容，心里却早已掀翻了桌子：你妈的狗比直男！敢亲你爷爷！爷爷是你能亲的吗！！！去死！！！！！

第14章 背面

　　简书逸莫名其妙被樊棋亲了一口，心里又气又恼，偏偏还不能发作，为了不让镜头拍到自己眼中的怒火，只能低着头急匆匆地往201走，却在楼梯口不小心撞到了正在上楼的人，定睛一看，竟是约了许久都没约到的石光生。

　　“哎！正好！”石光生见到简书逸，露出些兴奋的神色，“我正要找你呢，今天加班提前结束了。”

　　“哦……”简书逸讷讷地点了点头，“那咱们……”

　　“去我屋，走、走！”

　　石光生带着简书逸进了203，利落地拉上了窗帘、关掉了直播，简书逸见状，也连忙收起了自己的小圆盘，并且收敛了刚刚与樊棋的暧昧态度，换上了一副认真的模样。

　　“是小文让你来的吧？”石光生开门见山，将一杯温水递到了简书逸面前。

　　简书逸道了声谢接过，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石光生轻轻叹了口气，又问：“他自己不肯来找我，是不是怀疑我是gay、怀疑我一直在骗他？”

　　简书逸想了想，问道：“那你是吗？”

　　石光生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数秒，低声答道：“是。”

　　“是？”简书逸挑了挑眉，追问道，“是什么？”

　　“我是gay，我是一直在骗他。”

　　简书逸不动声色，端起杯子轻轻啜饮了一口水，思考着这话的真假。

　　“我不知道小文跟你说过多少我们之间的事，”石光生继续说道，“八年前我在医院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喜欢上他了。”

　　医院？简书逸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廖煜文倒是没有跟他说过这样的细节。

　　“当时他家里刚出事，我妈那阵也刚得了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医院的天台，差点就要跳下去。”

　　简书逸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廖煜文所说“如果不是他拉我一把、我可能早就死了”的背后，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

　　“我把他拦下来，安慰他、开导他、把我的房间借他住、还借给他钱……我必须承认，我做这些，都是因为喜欢他。”

　　“但是你没有告诉他你的心意，”简书逸接话道，“反而选择了结婚──而且是骗婚。”

　　“不是骗婚！”石光生连忙反驳，“我是形婚。”

　　“形婚？”简书逸一怔，这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帮着小文重新走上正轨之后，其实是想过表达我的心意的，可是我妈的病情突然恶化，在病床上死死抓着我的手……说就想看到我结婚、想看到孙子才能安心闭眼……我没办法……才做了这样的决定。”石光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如果当时我能坚决一点，不去选择形婚，而是向小文讲明白我对他的喜欢，可能之后的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既然是这样……”简书逸微皱着眉，“那在你离婚之后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在被网上人肉咒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明白呢？”

　　“这话怎么说明白？”石光生反问道，“不管是形婚还是骗婚，本质不都是在撒谎吗？骗的都是自己最爱的人，伤害的也都是最无辜的人。

　　“我因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选择了这条路，哄骗着我妈撒手去了，可是我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为了完成我和前妻的任务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的出生就是没有爱的，即便我在被人肉的时候公开出柜，结果不也是一样落得别人的指责、甚至连累她吗？

　　“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无论我如何发声、解释，都会一样被口水淹没、被网友误解，而且……我宁愿让小文同情我婚姻不幸、时运不济，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彻头彻尾是个骗子，更不想在已经没有了希望的时候，才让他知道我这么多年的心意……”

　　简书逸怔怔听着石光生说完，心里也难免跟着唏嘘了起来，静默片刻，说：“所以你现在来参加节目，就是为了仔仔细细地说明白这件事、同时还能不会被误解？”

　　石光生苦笑了一声，说：“原本我是不想解释的……公司给我休了一个月的假后，风波过去了，我原本以为回去也就可以正常地工作。可事实上，尽管公司不会因为我的私生活对我有什么差别对待，但是在我所有的上下级同事眼里，我都是那个令人不齿的凤凰男……

　　“凤凰男……多可笑的称谓啊，我出生在那样的环境是我自己能选择的吗？我努力摆脱贫穷有错吗？我从读研的时候就开始在康生实习，到现在奋斗了十一年，公司里的一切都有我的血泪铸造，可结果呢……

　　“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我走到哪里都有流言和白眼，永远有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这样的日子，你没法想象……我只能接受了导演的邀请，到这个节目里来，堂堂正正地承认我的取向，讲明白我的一切……只是还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当初的旧事就又被翻起来了。”

　　简书逸默默地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转告给煜文？”

　　“其实我来参加这个节目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向他坦白了，”石光生沉声说道，“我本来打算在节目上出柜后，不管小文怎么看我，我也会告诉他一切，以后就以真实的样子重新开始，可是我怎么也没料到，小文也会来参加这个节目……

　　“我……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小文的取向究竟如何，我从前只想着只要我对他好，感情总是可以培养的。可是我结婚的时候，他来给我做了伴郎，给我包了好大的红包，给我送上了真诚的祝福。那时候看着他的笑脸，我就明白，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喜欢的对象……所以其实我本来已经是对小文死了心的，只想继续当他的大哥就罢了……但是现在……”

　　“现在你觉得又有希望了，”简书逸接话道，“你希望他也是同志，你希望我转达你的话，你希望他能感受你的心意、给你做出肯定的回应，是吗？”

　　石光生没有答话，只静静地看着简书逸，以示默认。

　　简书逸笑了笑，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的直播、或者这两周剪辑的日常──我跟樊棋，我们俩在谈恋爱呢，你的小文，恐怕是个直男，他即便知道了你的想法，也不会给你什么肯定的答复的。”

　　石光生却有些尴尬地笑笑，说：“如果不是看到你们俩那样的表现……我也不会生出这种希望。”

　　简书逸一怔，心里迅速地盘算了一阵，意识到石光生看出了自己和樊棋是在做戏，从而推断他们两个都是直装弯，所以才对廖煜文生出了心思。

　　他心里一阵窃喜，没想到虽然演戏被识破，却因此更加完美了自己的伪装、顺带揭穿了樊棋的本质，若其他玩家都能这样想，后头的投票可就相当安全了。

　　“好，”简书逸扬了扬嘴角，“我可以替你转达这些话，但是煜文怎么想，我可不能保证。”

　　“明白、明白！”石光生眼中有些感激神色，“麻烦你了。”

　　简书逸摆了摆手，说：“这事不要紧，只要你能留下，往后还有很多可能——我这段时间一直找你，就是想跟你说结盟的事。煜文想帮你留下，我和他商量了一下，打算下一轮投边澄和尹嵩，想让你和冯华年都跟票，有问题吗？”

　　石光生皱着眉思考了一阵，说：“如果是小文要投，我这里没问题，可是冯华年一直都不理我，拒绝跟我沟通，我恐怕说服不了他……”

　　“你们两个是一对镜中人，到现在了都没有商量过游戏对策？”

　　“没有啊……”石光生十分无奈，“你应该也知道他的那些事，本来他就是个恐同患者，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来了又谁都不理，尤其是明确知道我是gay，更是跟我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我来这个节目，目的只是想找到一个发声的机会，奖金什么的倒不那么重要，可是他现在这样，我要是因为他下一轮就淘汰，我也觉得很憋屈呀……”

　　简书逸拧着眉头看着石光生，沉默着思考良久，起身道：“还有一周的时间，你再努力看看吧，实在不行我们也没办法……不过我们会尽量联合多的人投边澄他俩，也会尽快想办法确定他们的取向，确保他们出局，让你们能再留两轮。至于你想让我转述的话……我会找时间告诉煜文的。”

　　“好、好，多谢、多谢……”

　　离开203，简书逸心事重重地回到了201，正见到刚刚洗完澡的廖煜文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简书逸顺手拿起平板看了一眼节目页面，确认房间的直播都关闭了，便开口道：“我刚才刚说通了棋子和石光生，他们都会跟我们票的。”

　　廖煜文手上的动作一顿，忙问道：“你和生哥谈过了？他……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简书逸抿了抿唇，转身脱掉了外套挂在衣架上，静默片刻，低声答道：“没有，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