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外,不是卧底就是基 第19章

作者:殷唯 标签: 近代现代

傍晚六点,马仔小帅送饭进来,我全程用深沉的目光注视他,试图给他心理压力。我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主动问我:“荣少有什么吩咐?”

我说:“没吩咐,就闷得慌,想找人聊聊天。”

小帅点头:“您说,我听着。”

我说:“坐下,别让我抬头看着你说。”

小帅赶紧搬过凳子坐我面前。

我却一时卡了壳。妈的,我明明是学了余牧雄那一套,为什么余牧雄能泡汉子我却跟个教导处主任要训学生似的,小帅你不能挨着我旁边暧昧一点坐吗?一定要正襟危坐到我对面吗?唉,怪我平时为人太正派。

我笑了笑,亲切地问:“家里还有哪些人啊?”

小帅:“……我爸和我妈。”

我:“他们知道你干这行吗?”

小帅:“……不知道。”

等我回去我就让他们知道。

我喝口水,在和蔼中又透着一丝淫靡与猥琐地问:“那你交朋友了没?”

小帅看起来很紧张:“那个……荣少,我、我性格很内向,不是很会聊天,要不我把小俊喊进来?他话多。”

小俊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出卖他的?可怕。我早说了这群黑社会不讲义气的。

我笑了笑,说:“不用,你长得比较好,我比较喜欢你。”

小帅看起来更紧张了。

我有点于心不忍,总感觉自己平时也这么惨。这么一想,我也不难为他了,收住表情,说:“去给我买个宠物来玩,我好无聊。”

小帅:“哦……哦!好!”

说完他就赶紧跑出去买宠物了。

半个小时后,他给我买回来一个电子宠物。

妈的,能不能给这群马仔设立个智商准入系统?

我忍不住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挑了挑他的下巴,语重心长地说:“看来你是很想让我玩你了。”

小帅整个人都绷紧了:“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您想要什么我再去买!”

我说:“给我买几只鸟回来。”

小帅迟疑道:“鸟?”

我预支了半年节操,露出哲学的笑容,饱含深意地低头看了看他的胯,说:“对,我喜欢玩鸟,你不给我玩真的鸟我就玩你的鸟。”

小帅倒吸一口凉气,隐约有点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表情,立马说:“我马上去买!”转身跑两步,又回头小声说,“我嘴很严的,荣少。”

我高冷地说:“哦。”

我的威胁太邪恶了,也难得是我终于碰到了一个宁折不弯的直男,小帅给我买了一堆鸟回来,五颜六色,叽叽喳喳。我觉得这个小伙子值得培养,以后可以多走动,我要保护好他,这个混乱世界最后的清流。

渣医在门口逮着小帅问了几声,似乎有所警惕。但渣医怎么说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小帅是为了守住贞操,求生欲望战胜了世俗雇佣意志,小帅艰难而成功地给我塞进了一只没尾巴的八哥。

八哥看到我就喊:“宝贝儿,我老婆后天才回来~”

我:“……”

我是应该先说它的儿化音比我还准,还是先说我顿悟了它为什么会秃尾巴?

小帅还挺高兴:“荣少,店主说这只八哥会的话最多最好玩。”

爸爸的心好痛,这孩子一定是被人诱拐进黑社会的,等我出去了就救他于水火当中,我发誓。

但非常时期我不能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出去,装模作样地逗弄八哥。

八哥一时说:“又不是为了你的钱~”

一时说:“听我解释~”

一时又说:“拿你当兄弟~”

它还能不喘气地连骂五分钟街,骂完再讨饶,讨着讨着开始喊不要不要你好讨厌再用力一点,最后来一句毫无底气的“再没下一次了”。

我:“……”

想必这只八哥经历过太多的故事,我忍不住对它肃然起敬。

玩到二十二点我上床睡觉,睁着眼睛到半夜三点,听外头也没动静了,我赶紧蹑手蹑脚地起身,把写好的求救纸条绑八哥身上,再把它从洗手间的排气口扔了出去。做完这一切我有点紧张,能不能有用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报警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懂我描述的地点也不知道,只能赌人间有真情了。

做完我就睡了,早上起床,把录好的八哥声音时不时放一段给外头的人听,边密切关注窗外动静。如果被发现鸟跑了,他们势必怀疑我发了求救信息,肯定要带我转移地点。

我对着iPad骂了一句:“妈的,闭嘴,安静点!”然后把它关进了洗手间循环骂街。

做完这一切,我就坐在床上冥想起来。这是我们辅导员教的,说这样能迅速静下心来思考宇宙道理。有次我们班在课堂上集体进入冥想状态思考人生本源,正好撞上了校领导视察,误以为这是邪教现场,差点就报警了。但我们一点也不生气,因为领导这种高度警惕的态度是正确的,还因为领导决定着我们班下个学期的活动经费批不批。

没等我想多久,外头就传来了喧闹声。我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心想,有戏。

小帅冲进来要带我跑路,带着哭腔问:“荣少是不是你报警的?!”

我死死地抱着门框,说:“你知道就好,以后别惹我。顺便教你做人做事,以后遇到事儿了记得报警,你看多有用,记者都来了。”

小帅边抠我的手边质问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说:“回去我给你包红包,你放我这一回吧哥哥。”

小帅哭着说:“你放过我吧荣少!”

我俩正纠缠着,门被踹开了,条子站在门口大吼一声:“都趴地上!”

我立马松开门框,举起双手:“我是受害者!”

小帅下意识就去瞄他们藏武器的房梁,我赶紧一脚把他踹趴下,叫道:“就是他!就是他拐我传销的!”

小帅趴在地上,挣扎着回头看我,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我义正言辞地说:“枉费我把你当老乡,你居然干这种事。”

小帅一脸懵逼,写着“我是谁你又是谁”。

我震耳发聩地说:“我一定会跟你爸妈说的。”

小帅终于清醒了,哇一声哭出来。

哭哭也好,这孩子委屈了。

还好除了小帅比较单纯之外,其他人都是老油条了,也没露出什么马脚,听到我的话头了就纷纷招认自己是搞传销的……啊不,渣医打死不认自己是传销,他坚持自己是在帮有志向的年轻人创业发家。

不愧是传说中的高学历,我以后看到他要躲远一点。

其实这都是小事,渣医他们肯定传了消息出去,不出半小时就得有人来保释他们了。而我,必须立刻离开。

警车开在路上,我突然捂着肚子喊疼,疼得撕心裂肺哭爹喊娘。

条子赶紧派了人把我先送医院。

我握着条子的手,热泪盈眶:“好同志,谢谢你们!”

条子拍拍我肩,和蔼可亲地说:“痛就别说话,忍一下就好。你在这等下,我去给你挂个号,你实在痛就喊护士。”

我说:“我努力忍一忍。”

条子点点头,起身去挂号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内心十分愧疚。我仿若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背叛了全世界:虽然渣医和小帅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到底是坑了他们一把;虽然条子是好人不会怪我,但我也还是耍了他们,良心痛。

我捂了捂心脏,看条子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迅速起身跑了。

对不起,我日后一定会来自首的。

我逃到另外的楼层,打听了一下医院后门,迅速跑了。等跑到安全地带后我才敢停下来,拦住路人问了下地名。这个小镇我还真没来过,离我家的距离有点远,我得先去坐火车到省会城市,然后才有飞机。

还好我身份证带在身上。

然而这有什么卵用呢?

我没钱啊,也没手机也没卡。

我沉痛地捂住了脸。

忽然,我觉得有什么东西闪过大脑。

啊,这个地名好熟悉。

啊,齐轩在这里。

啊……为什么我不能在更帅一点的情况下去找他……

我再次捂住了脸。

人不要瞎矫情,我还是去找了齐轩。黄奇给的地址很详细,小镇的人也很淳朴,搭着我就去了齐轩任教的学校门口。

我曾经设想过许多次和齐轩重遇的画面。

或许是在枪林弹雨中,我再度被绑架,他再度来救我;或许是在一大片薰衣草或什么什么花海里,我和他遥遥相望,凝噎无语,至于我俩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去花海里摆pose这种问题不要细想;或许,我和他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不期而遇,略有些惊讶过后,对视而笑。

但想象总比现实浪漫。

现实是,我在学校门卫的帮助下找到了初二(三)班的班主任齐轩。

他的反应还是很浪漫的,从讲台上转头看我,像慢镜头,我仿佛看到了他眼睫毛的颤动,他的嘴角像要开一朵花。

而我,上前两步,问他:“能不能先给我十块钱?摩的师傅还在外面等。”

齐轩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能驱散酷暑热气,我突然眼睛就酸了。

下课铃声正好响了,他宣布下课,然后一瘸一拐地朝我走了过来:“走吧,我钱包放办公室了。”

我真的好怕自己有朝一日因为受到太多冲击而大脑当机。我赶紧跟上去:“你的脚怎么了?”

“任务里出了意外。”他带着我穿过教室走廊,边对迎面跟他打招呼的学生点头,边好笑地问,“你都找过来了,怎么不知道这个?”

辣鸡黄奇没跟我说啊!根据我浸淫各种家庭伦理撕逼贴的经验来说,我一直以为只有舅妈才是邪恶的化身,原来舅舅也都是?!

办公室的其他人问:“这你弟弟?”

齐轩说:“我以前的学生。”

我看着他拿钱包,犹豫一下,问:“能不能多给我一点钱?”

齐轩拿钱的手指一顿,抬眼看我,瞬间明白到了事情的不单纯性,正色问:“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