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猛A该看的东西/十分红处 第51章

作者:时有幸 标签: 豪门世家 幻想空间 近代现代

  反正重逢以来,他们的对话一直不太顺利,充满了尖锐的刺,以及有所保留的遮掩。

  他从一开始的抓狂,到现在居然都快习惯了。

  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你坐着,我去把这些衣服重新洗一遍。”

  祝荧的身体过于虚弱,不能消耗太多体力。他因此没有拒绝裴慕隐的好意,就旁观着Alpha在忙里忙外。

  估计这位大少爷在与自己分手后,没干过家务活,本来已经熟练的动作变得很笨拙。

  一开始是洗衣液倒多了,后来是洗衣机不会用,接着拧衣服都拧不顺手。

  场景似曾相识,要不是对方褪去了青涩,背部更宽阔结实,线条更分明利落,祝荧会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十八岁,再度拥有了纯真又热烈的恋人。

  ……过了会,他意识到裴慕隐也更心机了。

  师傅在半个小时内修好了渗漏水,裴慕隐付了钱,却仗着衣服没洗完,赖在租房不肯走。

  祝荧的卧室和阳台的面积加起来,都没裴慕隐的衣帽间大,此刻裴慕隐却乐在其中,并不嫌弃这里的狭窄和简陋。

  这期间,祝荧从坐在床边,变为躺在床上,最后窝在床里睡着了。

  裴慕隐费了半天劲,终于将衣服全部晾晒好。他看着阳台上满满当当的两排衣物,心想这画面真够离谱。

  五年前自己在类似的地方为Omega洗衣服,五年后自己居然还是在差不多的房间里,为同一个Omega做同样的事情。

  只是当时祝荧属于自己,而现在单纯是自己属于祝荧。

  裴慕隐自嘲地笑了下,再转头发现祝荧昏沉地睡了过去,丝毫没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有任何危机感。

  他朝着祝荧的方向笑了下,随即身形一顿,紧接着强行敛起了笑意。

  他心想,祝荧作为一个漂亮的没被永久标记的Omega,一点警惕意识都没有,这样怎么可以?

  怪不得要被某个狗Alpha骗得团团转,还痴心地生了个孩子。

  这件事如同一根刺,横在自己的心上,每次触及都会觉得不是滋味。

  心疼、嫉妒、懊恼这些情绪齐齐涌上来,搅得他看似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实际心里一片狼藉,稍不克制似乎就要发疯。

  裴慕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太好,但没直接走掉。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什么也没干,就是着魔般待在床头看着祝荧的睡颜。

  见祝荧小幅度地挣动了下,裴慕隐立即放轻了呼吸。

  然后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瞧见对方稚气地吸了吸鼻子,感觉指尖特别痒,必须做点什么才好。

  他纠结了一会,还是很小心地伸出手,偷偷刮了下祝荧的鼻梁。

  祝荧下意识轻哼了声,但是没醒,裴慕隐勾起嘴角,替Omega掖了掖被角。

  他的举止很轻柔,生怕惊扰了祝荧的好梦。

  然而就在他要松开棉被的时候,祝荧忽然蹙起眉头,神色脆弱不安,在他的眼皮底下缩成了一团。

  本该安然入睡的深夜,祝荧就这么蜷缩起来,继而用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腹部。

  ——那是刀疤的位置。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天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刻做过多少遍。

  裴慕隐意识到这点后,沉下脸来把被子盖好,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他又在嫉妒,且又在恨着另一个Alpha。

  他握紧了车钥匙,捏到掌心被硌得很疼,也没有松开分毫。

  自己在用痛感保持清醒,以免忍不住回头,继而徘徊于祝荧的屋子里,卑微地恋恋不舍。

  到了门口,裴慕隐感觉路灯下杵着道熟悉的人影,于是冷冷地抬起眼。

  本来还奇怪是谁大半夜站在寒风里发呆,没想到居然是许砚。

  许砚也在疑惑裴慕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在裴慕隐要开口解释,表示自己在追求祝荧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叹息。

  许砚道:“你怎么能在他还病着的时候,让他一个人过夜?”

  他拢了拢围巾,夜间太冷,说话时有薄薄的白雾。

  在雾中,裴慕隐听到他讲:“明明他是因为怀了你的孩子才这样的。”

  ·

  人是什么时候真正长大的呢?

  如果是十八岁的裴慕隐来回答,可能会说是在把恋人护在身后、两人牵着手离开洋楼的那个夏夜。

  后来他不屑于想这些了,在不经意间,就变成了在别人看来很强大的Alpha。

  长辈像对待一个独立的男人那样看待他,朋友讲他成熟起来的速度很快。

  而在和祝荧不期而遇之后,他觉得自己才算长大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暗喜里,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中,一次又一次,发现祝荧没有依赖他,他也没能让祝荧依赖。

  在听到许砚说祝荧的孩子是自己的,那道疤是源于自己,裴慕隐先是吃惊,转而百感交集,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绝望。

  不止是低落,他的心揪紧成了一团,许久都没能缓过来。

  他记起来这段时间以来的点点滴滴,祝荧偶尔充满敌意,偶尔又流露眷恋,在自己愤恨地表达不满时,会摆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之前他琢磨不透,只觉得这样的祝荧很撩人,引自己跌跌撞撞投往他的陷阱。

  是在嘲笑自己吧?

  裴慕隐想,那就嘲笑自己吧。

  否认了他珍贵的真心,逃离了他好不容易敞开的世界,留他在环绕着冷嘲热讽的微凉秋天……

  这样的初恋懦弱而可悲,怎么不值得去笑?

  裴慕隐狠狠地攥紧了掌心,之前和周涉打架留下的伤被牵扯,泛起剧烈的酸痛感。

  他没朝许砚反复确认,不用问,也不能问。

  再怀疑祝荧一下,他感觉自己就真的不是人了。

  许砚道:“你不知道他怀过孕?他病情恶化的原因上就写了……”

  “我知道。”

  深夜里住户都睡了,这里静得唯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裴慕隐嘶哑的声音在其中格外明显。

  许砚被这道声音一惊,怔了怔,再无奈道:“我们去车上说。”

  那辆车在三个多小时前,载了有气无力的祝荧来到这里。祝荧就坐在副驾驶上发抖,为漏水的屋子忧心忡忡,不知道为什么能这么发愁。

  当下,裴慕隐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听许砚说了祝荧被分手后那半个月的事情。

  祝荧被关了起来,因为腺体不稳定,裴母怕出大事,不敢直接流掉他肚子里的孩子,就每天给他灌药打针,想赶快处理掉胎儿。

  只是祝荧的状态越来越差,然后在这种情况下跑走了。

  其中的细节让裴慕隐不敢回想第二遍,可恐惧归恐惧,他还是不断地问。

  比如祝荧缺少他的标记,每天都很难受,严重时咬住手腕,咬出了血,就为了忍住体内的躁动感。

  比如祝荧会发烧,浑浑噩噩的时候,喊的是裴慕隐的名字。

  许砚有点说不下去了,道:“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流产,要是生下来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去了哪里?”

  裴慕隐一脸空白,记起祝荧身上的疤,应该是剖宫才会这样,寻常流产不可能走到一步。

  他喃喃:“没有,他没有不要我们的小孩。”

  “江锡不知道他怀过孕,要是自己当了外公,说不定会对祝荧有别的看法。”

  说穿了,江锡对流落在外的亲生骨肉,肯定也是疼惜的。

  不过他也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孩子,给自己的名望和人脉添加助力。

  许砚道:“但你放心,你那边要是不能接受他的孩子,我一定会尽全力去照料,让孩子得到最好的资源。”

  他过来是为了看看祝荧的情况,只是到了楼下又感到无措。

  在纠结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包括那个孩子的去处。

  小孩必然是被祝荧送走了,或许是去了寄宿制的幼儿园,或许是托朋友抚养,总归没有自己能提供的条件好。

  许砚希望能好好安排那个孩子,自己错过了祝荧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不想让祝荧接下来也无所倚仗,为生活忧虑太多。

  裴慕隐道:“我没有不接受。”

  “因为我看你反应很懵。”

  “不是因为排斥,我只是、只是……”裴慕隐道,“没想到他愿意让我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

  孩子的存在固然对他冲击很大,他简直眼前都为此晕眩模糊,只是他的重心还是在祝荧身上。

  他记起自己从有了爱与被爱的意识开始,就有很明确的渴望。

  ——他要最纯粹的爱。

  正如结婚誓词里写的那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他一度以为自己做到了,但觉得祝荧没有。

  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渴望可能在童话里才能圆满,很难被满足,也很难被证明。

  只是在五年前,在十八九岁这么一个适合做梦的年纪,他怎么会愿意做出妥协。要么得到全部,要么就一点都不要了,走的时候连解释都懒得去说,也不愿意听祝荧的。

  兜兜转转,他忽地发现,实际上他早已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爱意。

  但也被自己爱着的那个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得以证明了这点,大到他觉得会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许砚道:“他当时一定很喜欢你。”

  这句话放在往常被裴慕隐听到了,肯定是要沾沾自喜很久的,然而如今却百感交集,怎么都没法开心。

  他失魂落魄地在心里说,可我辜负了他的喜欢,害得他那么疼。

  得知祝荧已经睡下,许砚没有上楼拜访,就返程了。

  临别前,许砚提醒道:“江家很快会有动作,我不知道祝荧想不想回来,但他一定会回来。”

  裴慕隐道:“他不想回去,那我就不让他去。”

  他在车里坐了一整晚,独自烧掉了两包香烟,车内的烟灰缸里积满了烟头。

  有的燃到一半就被他摁灭了,有的一直烧到了尾部,可见他有多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