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科生 第24章

作者:魏丛良 标签: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近代现代

  闫沭的手小心翼翼圈在周佼的肩膀上,隔了很久,周佼嘴唇微张,让他离开。

  闫沭没有动,他问:“是徐诏问做的对吗?”

  周佼抿了抿嘴,挣扎着睁开眼,掀开的睫毛下是痛苦的光,他说:“那条短信是我发的,闫沭,我真的受不了,我不想逃了,我可能永远都逃脱不了……你的父亲。”

  “你别……你不要这么想,你还有我,佼佼,你还有我,我能……”

  周佼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为我做什么?”

  闫沭看着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心里像是被烈火灼烧,他整个人都要灰飞烟灭了,什么都敢想。

  他想,他能为周佼,去杀了徐诏问。

  彻彻底底地让徐诏问再也动不了周佼。

第32章

  李铭陪着徐诏问复健,他是专业的医生,现在做徐诏问一个人的护理绰绰有余。

  陪在徐诏问身边,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和徐诏问在一起。徐诏问起床气很重,醒过来后脾气很不好,但李铭照顾他,他就会稍微克制些。他早上没胃口,李铭就变着花样给他做早餐,让徐诏问吃一点。

  徐诏问吃了一两口,也不知怎么的,就会突然想到周佼,然后就问李铭,周佼怎么了。

  上回他是气疯了,才会那么对周佼,事后他也觉得做太过,可做都做了,他总不可能拉下脸去和周佼道歉。就片面地去问李铭,李铭告诉他,周佼挺好的,小孩子愈合比较快,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最近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也没和闫沭见面了。

  徐诏问喝了点粥,听到他刻板的声音,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推开了粥碗,李铭声音停顿,看着他,小心翼翼问:“你不吃了吗?”

  “不想吃了。”

  “你的心理医生问我,你什么时候到他那边去?”

  徐诏问把头转到一边,露出烦躁的表情,他说:“你替我和他说,能我能站起来后,我就去。”

  李铭抿抿嘴,他把粥碗收拾好,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接着就听徐诏问说:“给你打了一笔钱,算作你这些天照顾我的辛苦费。”

  “我不能要。”李铭嘴唇微动,“你知道,我照顾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就收着吧,别总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徐诏问自己按动轮椅,伸手推开了挡在身边的李铭。

  李铭急忙跟上,问:“你去哪里?”

  “去看周佼。”

  徐诏问丢下四个字,轮椅滑向门外。

  周佼的手机坏了,也没买新的,那天闫沭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后,便被几个人给赶了出去,之后他们就再也么见过面。

  燥热的暑热里全都是不安的因子,周佼在七月末大病了一场,身上的伤好的很慢,过了大半个月,他还是只能穿着长袖。好在房子里一直开着冷气,到也不觉得热。

  袁雯似乎因为和他隐瞒了徐诏问醒过来的事情而觉得愧疚,都不敢正眼去看周佼。周佼也懒得去搭理她,他感觉自己空了大半,那空掉的一半,他不愿去想是什么。

  徐诏问一周会来他房间两到三次,最近不怎么会发疯了,就是心平气和坐下来和他说说话。

  说着风花雪夜,一些类似情人之间才该说的话。周佼不爱听,并且觉得徐诏问是不是脑袋被一起摔坏了。

  徐诏问有时候在周佼房间里会呆到晚上才离开,周佼困了,徐诏问不走,他自己也不敢睡,就耗着,一直到是在忍不住,周佼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趴,心想还能怎么样呢,顶多再挨一顿。

  如之前几次一样,他半睡半醒,听到徐诏问在说话。

  徐诏问的声音很轻,周佼不敢动,脸趴在枕头上。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像是夏日雨季骤停的急雨。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我。”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我是爱你的,我这辈子喜欢的人只有你。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么小那么可爱,我就控制不了自己,我有病,我的确有病,我的心理医生也建议我要吃药,吃更多的药。”

  “佼佼你是我的……对不起……我不会放手的,永远不会。”

  冰凉的手指划过周佼的脸颊,周佼胃里一阵恶寒,他忍着那股不适,埋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捏紧了藏在身体下面的那把小刀。

  他想要杀了徐诏问。

  却听徐诏问说:“你知道吗?这几天闫沭来找我了,他来求我,放了你。”那根手指慢慢滑动,周佼紧握着刀柄的手一松。

  “你们感情是真的不错,兄友弟恭不是挺好的吗?偏偏还不知足。”

  周佼紧咬后槽牙,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

  他的脑袋里反反复复想着杀死徐诏问之后的画面,他翻身起来,那把刀会割破徐诏问的喉咙,颈动脉上的鲜血会像喷泉一样洒出,他的脸上身上都会溅到,就像落下一场血红的雨一般。

  徐诏问会死,一定会死,而他也不会让徐诏问死的那么痛快。他要一刀一刀割开徐诏问的脸,要听着徐诏问痛苦的哀嚎,要让徐诏问还他一个真正的成人礼。

  “明天闫沭还会来,你要见见他吗?”

  周佼一愣,不吭声。

  徐诏问嗤笑一声,说:“我知道你再装睡,把你手里的小刀松开吧,这伤不了我。”

  周佼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徐诏问,四目相对,他猛地起身,捏着手里的刀朝徐诏问扎过去。

  徐诏问没有动,刀尖定在了徐诏问眼前,往下一厘米就是那颗眼球。

  周佼的手在颤抖,徐诏问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道:“周佼,你不敢杀我。”

  焦灼数秒,周佼发出一声呜咽,手里的刀被徐诏问夺过。他被揪住衣领拉到了徐诏问身前,离得那么近,他嗅到了徐诏问身上的那股药味。

  “除非是真的杀了我,要不然,你这辈子也别想逃。”

  徐诏问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周佼痛苦地闭上眼。

  闫沭第二天来,抱着一缸金鱼。

  袁雯给他开门,他走到客厅,看到徐诏问坐在沙发上,周佼坐在一旁,姿势亲近。

  闫沭面无表情走过去,玻璃鱼缸放在了茶几上,他走到周佼面前,对徐诏问说:“我有些话要和周佼说。”

  徐诏问挑眉,“就在这里说吧。”

  闫沭沉默了几秒,低下头,看着周佼的脸,轻声道:“我还是要去国外治疗,治疗结束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些鱼我不可能再养,还给你。”

  周佼稍稍睁大眼,睫毛又很快垂落,他点头,说不出话,只是点头。

  徐诏问在旁问他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后天。”

  “那么早?”徐诏问故作惊讶,而后问:“要我送你吗?”

  闫沭盯看着徐诏问,又看了看周佼,问:“他来吗?”

  周佼掀开眼帘,闫沭已经收回视线了。徐诏问问他:“你想要你弟弟来送你?”

  “不用,他不需要来。”闫沭这么说着,便抬腿朝外走去。他走得很快,仿佛跟他们多呆一秒都是不适。

  周佼盯着眼前的鱼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其实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一想,整个人便像是生了流感一样,昏沉难受。他最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被这么对待。

  那天晚上,他把鱼缸搬到自己房间里,就放在桌子上,给里面的金鱼喂了点饲料,而后趴在桌上,看着在几条金鱼中间的蝴蝶鱼。

  “吞吞……”嘴唇微动,两个字吞吞吐吐喊出来。就发出了一个声音,他便泣不成声,立刻咬住手臂,发出闷哼呜咽。

  闫沭是下午一点的飞机,他到了机场,从车上下来。

  没急着进去,等了片刻后,等到了徐诏问的车。

  李铭开车,车到了航站楼,他从前面下来,走到后座,先去把轮椅拿出来,而后拉开车门,扶着徐诏问坐过去。闫沭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徐诏问。

  他对于徐诏问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很久以前便没有把徐诏问当自己的父亲看待,现在更甚。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见周佼从车门另一侧出来,闫沭一愣,脚步停顿。

  李铭推着轮椅,徐诏问指了指跟在身边的周佼对闫沭说:“他是你弟弟,我想了想,还是得来送送你。”

  闫沭握紧拳头,周佼的视线攀在他的脸上,他们相互对视上。周佼一愣,突然觉得不对劲。就在这时,闫沭快步上前,几乎是跑,背在身后藏在宽松袖子里的小刀递出,如周佼在脑中所想了一百次一千次的那样,刀尖刺入脖颈,动脉血管即刻割破,鲜血“刺啦”一声崩出四溅。

  人群骚动,发出尖叫。

  周佼呆滞站立,徐诏问崩裂而出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钝钝地看着立于血泊里的闫沭。

  周围一片惊恐,闫沭喘着气,脸上身上全都是他父亲的鲜血。他朝周佼走去,他们靠近,闫沭低头,眼里滚下一滴眼泪,掉在周佼脸上。

  “哥……”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濒死的小动物。

  耳边警铃声响起,周佼刹那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闫沭的手臂,绝望痛苦在这一刻像是洪水瀑布把他淹没。他在尖叫和警告声中对闫沭说:“哥,我们逃吧,离开这里,你挟持我,我们逃吧。”

  闫沭嘴角轻勾,反手猛地锁住周佼的手。

  周佼被他扣在怀中,耳廓上一热,听到闫沭的声音,低沉压抑,“说什么傻话。”

  周佼嘴唇颤抖,张了张,他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脖子一疼。闫沭抓着他的肩膀,挂血的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周佼失魂落魄被他牵制。闫沭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只觉得疼,钻心的疼。

  之后的事情,像是一卷别人的录像带。

  他按下加速按钮,视频加速播放。

  他看到闫沭被人抓走,他像是一具行尸肉走,僵硬麻木站着。

  闫沭手里的小刀甩在地上,他像是重.刑.犯一样被人扣住,在蜂拥而上的人群间隙里,他看到了闫沭的脸,沾满鲜血,挂着笑的脸。

  周佼打了个一个哆嗦,再也支撑不住,疯了一样冲过去。他喊着闫沭,喊着哥哥,他跑到人群里,抓住闫沭的手,却被闫沭反手一个巴掌甩开。

  他听到闫沭的骂声,“滚,滚开,离我远点。”

  周佼被摔在地上,后脑勺凿地,重重一声闷响,天空上掠过飞鸟,明晃晃的光刺入他的眼底。

  那是闫沭第一次打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原本存在于脑海中的谋杀在真正实现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的快.感可言,更多的是痛苦煎熬。

  他的十八岁在血与泪里匆匆落幕,像星星一般灿烂的爱情,在日后每个日夜回忆起来,只剩下闫沭那抹染血的笑和那句我来照顾你。

第33章

  丰城那年三班的高考缺了一个人。

  雨水像是瀑布一样倒下来,天却很闷。周佼还穿着长袖长裤,跟着同行的考生往建筑物里走去。

  柳楷和周佼正好分到了一个学校,周佼撑着伞进去,收伞时,水花洒开,肩膀被人轻拍。

  他回头看去,柳楷站在他身后,神色黯淡,“闫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