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有迹 第10章

作者:许湖 标签: 近代现代

  李知安安静静听完,不辨情绪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是我误会了。”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林潮生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却又听见李知语气平淡地开口,“这次就算了,不记他名了,没有下次啊。”

  “谢谢。”林潮生见他神色淡淡的,一时也摸不清他到底生没生气,于是就直接问了出来:“你……没有生气吧?”

  李知笑了笑,看他:“我生什么气,我有这么容易生气吗?”

  有啊。林潮生默默在心里说。

  李知见林潮生没说话,又补充说“我真没生气,”他心平气和地给自己贴标签,“我觉得我脾气还挺好的啊。”

  两人一同走出教学楼,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们等会儿去哪吃饭呀,说了今晚请你吃饭的,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都行。”林潮生无所谓地说。

  “我也都可以,”李知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他本身就是个选择困难症,而且在吃这方面没怎么上过心,“其实我对这边还不太熟。”

  林潮生思考两秒,给出建议,“要不……海底捞?”

  “行啊。”李知爽快答应。他其实馋海底捞好久了,但一直懒得去排队,林潮生不提醒他压根想不起来。

  “我去骑车?”林潮生问。

  从这里走到林潮生宿舍楼下应该比到校外的距离还远,李知盘算了一下,说:“走着去吧,挺近的。”

  “你脚好了吗,走路还痛吗?”

  李知怔了怔,心里涌上一阵暖意,“嗯,都好了。”

  林潮生又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你导师教的是天文入门么,怎么换成概论了?”

  “没有换,我导师开的课就是天文入门,不过他在国外还没有回来,那门课目前是另外一个老师在带,”李知解释说,“这个老师也教我课,他助教是我师姐,今天有事请假了,我来帮她打个杂,应该就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竟然还被我撞上了,林潮生暗想,那我可真是倒霉。

第13章 粉色石榴籽

  李知在夏城读大学时曾和室友吃过一次海底捞,发现前面排队的有两百多号,当时就想直接走人,被三个室友轮番劝:来都来了。李知没辙,行,那就再等等吧。他们还说中间会有很多直接跳过去的空号,李知真信了,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三小时。

  后来又和当时的女朋友一起光顾过几次,也是要排很长的队,等餐的间隙里陪她逛商场,可李知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没逛一会儿仅有的那点耐心就告罄,那时候女友还因为这个跟他闹过别扭。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这次排队时前面的号码并不多,没有排很久。

  火锅这种食物仿佛自带一层热闹底色,连带着店里的气氛也跟着热闹起来,一进来就让人觉得心情松快了不少。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到最里侧的位置,李知有些疑惑,“我以前每次来这里排队至少要排两个小时,这次怎么这么快?”

  “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林潮生笑了笑说,“别人跟我出来吃饭基本都没排过队。”

  “这么神?”李知惊讶道,轻轻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又很快松开,“蹭一下你的运气,分我一点。”

  两人面对面坐下。

  “没问题,都可以给你。”林潮生随口说着,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平板。

  “有忌口吗?”林潮生问他。

  “没有。”李知回答。

  于是林潮生放心点餐,没有任何犹豫不决,很快就点完,然后把平板递给了李知,“好了,你点吧。”

  李知看了一眼他加进购物车里的菜品,有些无奈地笑了,“你也太喜欢吃肉了吧。”

  各种肉卷、滑牛肉、小酥肉、毛肚、虾滑……几乎把能点的都点了一遍。

  “我是食肉动物,”林潮生摸了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去掉几份吧?点太多了可能吃不完。”

  “不用,再来几份菜均衡一下就行了。”李知说着又加了几份素菜。两个男生的饭量不会太小,他一点也不害怕吃不完,反而担心不够吃。

  点菜期间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很热络地试图跟他们搭话,大多数时候是林潮生在回答。李知一直不怎么适应海底捞的服务态度,过分热情,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打扰。不过好在林潮生等李知把平板递给服务员之后,笑着对服务员说了一句,“谢谢姐,我们不需要帮助,上完菜就不用来这边了。”

  女服务员笑容满面地说了声好的祝您用餐愉快,然后就离开了。

  李知愣愣地看着,原来还可以这样,学到了。

  接着两人去蘸料区调蘸料,全程是林潮生在调,李知对这个并不在行,站在旁边看他一勺一勺往瓷碗里放花样繁多的调味料。

  菜品陆续端上来,林潮生又熟练地往牛油锅里下各种肉卷,红汤翻滚,一股浓郁的香辛料味道,令人食欲大开。

  李知眼看着林潮生把一切都弄好,什么都不需要他动手,觉得自己简直跟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没什么两样。

  漏勺刚好放在他那一侧的锅沿边上,李知便拿起漏勺给林潮生捞肉,勾着手臂放到对面的蘸料碗里。

  “我自己来吧。”林潮生被李知投喂得有点受宠若惊,心想自己又不是没长手,想接过他手里的漏勺。

  李知不依,没把漏勺给他:“我比较顺手。”

  “好吧好吧。”林潮生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任由他继续投喂自己。

  李知看锅里的肉差不多捞完了,抢先把盘子里的土豆一股脑丢进锅里。

  “对了,那个代悦然……”

  “她怎么了?”代悦然又作什么妖了?不会真把林潮生拉进社团当妆娘了吧,李知抬眼看他,你同意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她前两天问我,咳……”林潮生说着清了清嗓子。

  “问你什么?”

  “问我能不能去给他们社团的coser化妆,”林潮生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拒绝了。”

  李知心里暗道一声拒绝得好,又问他:“为什么拒绝啊?”

  “好像也没什么原因吧,不想,”林潮生说:“所以就拒绝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李知叹了一口气,“我要是也像你这样能干脆利落地拒绝她就好了。”就不会被他撞见上次的女装了。

  林潮生打算捞土豆的手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让人捉摸不透,“那多简单,直接拒绝不就行了?”

  “我是想拒绝来着,但代悦然实在太缠人了,死皮赖脸,我拿她没办法。”

  林潮生沉默了。他一开始以为他们是情侣,现在看来又不像,可能是正在暧昧阶段?代悦然对李知态度很殷勤,看得出来很在意他,但李知给人的感觉好像并不是很喜欢代悦然,对她总是爱答不理的,虽然不喜欢但也没有明确拒绝过。林潮生回想起代悦然聊天时和他说起的关于李知种种的好,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李知对待女生的态度是不是太模糊不清了,而且还有点甩锅的意思,把责任推到女生身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渣男?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就立刻被林潮生压了下去,怎么可能,李知只是太心软了不擅长说拒绝的话,一定是这样。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刚一问出口,林潮生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唐突,后悔,可已经来不及收回去了,暗自观察李知的脸色。

  李知表情自然,“兄妹啊,我没跟你说过吗?”

  确实没有,不过倒是听代悦然叫过他姐姐,情侣之间玩情趣还能这么叫?林潮生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斟酌着再次开口:“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吗?”

  “啊,”李知乐不可支,手里夹着牛肉卷的筷子差点没拿稳,“不然呢?”

  “代悦然是我表妹,我舅舅的女儿。”他接着说。

  这下林潮生明白了,觉得自己误会得好像有点深,他装作很淡定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脸却不自觉地红了。

  李知看得分明,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后,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不是吧,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

  林潮生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你们的脑回路还挺像的。”

  嗯??哪里像了?林潮生抬头看李知,不解道:“什么意思?”

  “她也以为我跟你是。”

  是……什么?林潮生见到李知脸上露出几分揶揄的笑,好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哑然失笑:“这脑回路差得也太多了,根本没在一个方向上。”

  “是啊。”李知沉吟着点头,依然看着他,眼里笑意未减。

  从火锅店出来,李知看了眼时间,发现这顿海底捞吃了还不到一小时,要放以前,至少也得两个小时。吃饭的时间一定要比排队花的时间长,不然岂不是很亏?但跟林潮生在一起,就感觉好像这些时间都不算浪费。

  “你以后还去听天文入门吗?”李知有些期待地看向林潮生,商场里的白炽灯很亮,映得李知的眼睛里也亮亮的,“过两天我导师就回来了。”

  林潮生也侧过头看他,状似随意地笑道:“当然去啊,你在我能不去么?”

  “那等会儿正好路过我住的地方,我给你找几本相关的书吧。”

  “行。”

  随李知走进巷子里,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这里的街道和林潮生以前住过的老房子很像,印满小广告和涂鸦的斑驳的墙,掉了漆皮的老旧楼房,墙角爬满青苔,这座城市里的街巷从外表看上去似乎都没什么差别,有衰败有腐烂但又不失生活气息。

  两人钻进一片漆黑的楼洞里,林潮生问:“你住几楼?”

  “六楼。”

  “那整天上下楼也够麻烦的。”

  “……还好。”

  起初是李知走在他前面,上到四层就变成了林潮生在前面。

  “你这体力……”林潮生停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没跟上的李知,欲言又止。他有点想笑,李知平时在家应该经常上下山吧,按理说体力不该这么差啊,怎么连上几层楼梯都大喘气。

  李知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其实他在临川山整个暑假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出门奉行的原则是能坐车就不走路。在学校也是这样,没事的话可以在校园里待一天,只有晚上睡觉才回来。因为爬六层楼实在是很累。

  李知在屋子里养了很多盆绿植,进门时简陋的玄关柜上有,电视机两边有,桌子下面也有。

  阳台上则放了更多,颜色大小不一的土陶盆和塑料盆在窗台上整齐地摆成一横排。

  “怎么养了这么多?”林潮生有些惊讶,在临川山时他就知道李知喜欢花,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

  “大部分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只有几盆是我自己买的,”李知笑眯眯地说,“你知道那棵橡皮树多少钱吗?”顺着他指的方向,林潮生看到了电视机旁那棵灰不溜秋的大叶子树。

  “多少?”

  李知比了个五。

  “五十?”

  李知摇摇头:“五块。”

  “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啊。”林潮生说。

  然后两人互相看了眼,极有默契地一起笑了。

  林潮生注意到阳台上唯一一株长势喜人的花,鲜亮的明黄色花瓣紧紧抱成一团。

  “这个大黄花是什么花?”他走过去问。

  大黄花……你可真会起名。李知没忍住笑出了声,“金丝雀,月季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