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式直播 第21章
作者:星坠
他意犹未尽地盯着屏幕,好半天才在大安的注视下甩了甩手腕,抬脸起身,把位置重新让给他:“接下来就是正式选拔了?”
“嗯,他要是还用无相影,我就真没戏了。”大安垮着脸重重敲了几下键盘,说道。
“应该不会用了。”钟欣城摇摇头,迈着四方步回到了自己被搁置已久差点炸锅的直播间。
遗落在一边的耳机被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他刚架上脖子,就听见一阵古怪的铃声从楼道里传来,悠长绵延的二胡声混在钢琴音里,听起来违和却莫名其妙的好听。
“这是什么?”钟欣城愣了下,转过头问大安。
“啥?”大安刚选完英雄,一头雾水地看着钟欣城。“你说楼道那个?那是新熄灯铃。”
“熄灯铃,有用吗?”钟欣城眨眨眼,心里觉得这独一无二的熄灯铃应该别无分号了。
“学校想的,谁知道呢。”大安嘟哝一句。
而后果真如钟欣城所说,对面那位叫徐文硕的大三师兄再没拿出无相影,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中单英雄,但仍然压了大安一头。
钟欣城满脸歉然地安抚直播间里的粉丝,多打了好几局才下播,一整晚脑子里循环着中路无相影的操作,半夜险些失眠——太丝滑了,出人意料。
既然这么强的话,说不定他也可以学学,开发下ADC走中路新思路?
隔壁楼,大三男生宿舍。
徐文硕翘着二郎腿打完最后一局,他扬着身子脚蹬在柜子上微微用力,连人带椅子滑出去好远,他对着窗台边黯然神伤看夜景的某个男人唏嘘一声,调侃道:“干嘛啊你,后悔没报名?不是赢了吗?”
那人慢吞吞地勾手拎走窗台边兄弟们剩下的面包袋,回过头时扯出不经意的笑:“就你们这水平,我一手打三个。”
“吹,接着吹,大主播。你那无相影,大一师弟都没让你零封。”徐文硕撇撇嘴,他指着电脑屏幕道:“这师弟也挺厉害,虽然还是输了。”
那人愣了下,指尖捻着流落在地上的充电线,拂去灰尘时动作轻柔,他直视着徐文硕,否定着说:“打无相影的应该不是本人。”
“不会吧?双代打?”徐文硕惊了,他万万没想到竟能撞上套娃事件。
“说不定,我运气还真挺好。”那人放下手机,出门去了。
求仁得仁,运气不错。
……
第二天晚上,办公室发了一条临时的集合通知,说是要讨论下最近的校园歌手大赛。
钟欣城下了课匆匆忙忙赶过去,发觉大部分人都到了。
他从门缝里挤进去,仰着脖子像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视线在屋子里环绕一圈,忽然就定格在离他不到一米的严疏身上——那人正靠在桌子边眯眼看他,一脸的好奇和逗弄。
稀罕!大忙人来办公室了。
钟欣城下意识躲开严疏的目光,想找个人少的地方站着,结果环绕一圈没发现风水宝地,倒是严疏认真拍了拍他脚边唯一的空凳子,挑眉示意钟欣城。
看这眉毛,舞的快要飞起来。
盛情难却、盛情难却,钟欣城在心里念叨着,双腿有自己的意识,带着他往严疏旁边走。
一周多没见,严疏似乎过得更好了。他换上了件黑红色的新休闲衫,暗色长裤在脚踝处上挽两圈,整个人懒散地弓身站在一边,手抄在兜里不经意间让钟欣城联想到老家那群蹲在马路牙子上的不良少年,如果指尖再夹一支烟,最后有几丝火星……
钟欣城这么想着,那被他盯住的指尖就勾了过来,按在他肩膀上往下压。
“坐。”严疏只说了这么一个字,眼睛却一直注视着钟欣城。
钟欣城坐下了,却如芒在背——原因无他,严疏就在身后。
开会的内容大致是学校要举办一年一度的校园歌手大赛,校会办公室要配合文艺部进行礼堂场地的日程安排和一系列的设备调试、借用,是个稍微重要的活儿,分给了好几个大二部长和大一新生一起做,严疏近期据说会很忙,没空来管歌手大赛的事。钟欣城被分到梁婷婷手下,负责礼堂设备调试。
散会后,梁婷婷叫钟欣城留下,跟他交代了几件有关的事,并且约好过几天去礼堂走场。
“欣城要喝点什么吗?”梁婷婷坐在办公桌前,把之前写好的策划案和流程用微信分给其他部门的部长,末了回过头道。
钟欣城老老实实坐在灯光底下玩手机,闻言抬脸来,轻声说了一句:“不用了,谢谢师姐。”
“唉,让我这个唱红脸的做点好事吧。”梁婷婷叹了口气,苦着脸走到钟欣城身边,依靠在桌边低着头歉然地看着他,说道:“之前那事,我们狂躁的主席是不是吓到你了?”
钟欣城眨眨眼睛,才意识到她想说什么。
“严疏师兄啊,从我见到他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了。”梁婷婷吸了一口凉气,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小声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他曾经把大一的女孩子骂哭过么?”
是他第一次在办公室和严疏见面的那天,梁婷婷感慨过的,钟欣城记得。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火,我当时想着:我怎么这么倒霉,进了这种社团、有这种乱发疯的部长。”梁婷婷苦恼地笑笑,继续道:
“我的第一次任务是帮外联部借教室,任务很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跟你做过的结算和报表任务一比差太远了。但是我当时没经验,忘记了提前插借用条,导致那天晚上外联部吴乌泱泱三十号人集体蹲在教学楼前开露天会,冷风吹感冒了好几个;当时严疏的微信通话就打到我这了,我吓得想把手机从窗外扔出去。”
梁婷婷心有余悸地说出这段堪称死亡的经历,钟欣城脑补了下场面,觉得实在不是人能扛住的:严疏面无表情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个未接通的手机,缄默地盯着人看、从头看到脚,比X光还锐利的眼神片肉刮骨……
“后来呢?”钟欣城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我还是接起来了,师兄那天心情似乎很不错,因为他上来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知不知道,外联部部长现在气的想去大佛寺断了你的姻缘,让你一辈子找不着对象’”
梁婷婷耸耸肩,一脸疑惑地说:“我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钟欣城捏着手机的边角,又觉得那种反应似乎也是严疏的风格。
游刃有余的热烈和冷漠、在情绪的转换中来去自如、令人捉摸不透,没有逻辑性的人最难应付,因为不知道他下一秒是喜是怒。
“那次之后,他让我连着借了两周的教室,但是没责备我一句话。”梁婷婷站起身来,她的电话响了,钟欣城瞄了一眼,是外卖。
“严疏他,可能不是短暂接触就能看清全貌的,你要加油。”
“为什么我要加油?”钟欣城不明所以,他扣紧身下的椅子,脱口而出。
“因为……”梁婷婷想了下,很欣慰地道。
“我看他,似乎很喜欢你。”
第26章 见鬼,会带坏小朋友
喜欢分很多种,在路上遇到可爱的小猫小狗会亲昵地过去摸一摸,这叫喜欢;看中某一个事物而怀有深切渴望,这叫喜欢;前辈对后辈的欣赏和认同,这也叫喜欢。
梁婷婷眼中的喜欢,和钟欣城百思不得其解的那种喜欢,是否又是相同事物呢?
梁婷婷拿了外卖上来,分给钟欣城一杯奶茶,可惜奶茶没喝完,钟欣城便接到了一通来自严疏的微信电话。
“接吧,我不听。”梁婷婷走远了些,怂恿道。
其实你听不听也……没关系的。钟欣城心里腹诽,最终还是按了接通。
严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比面对面时多了刻板,他说道:“在哪?”
熟络而自然地查岗。
“还在办公室,师兄有事么?”钟欣城轻声开口,语气恭敬疏离。
“体育部分管在器材库门口站岗,没带钥匙,让有空的人去送一下。”严疏停顿了一下,他扬着声音吩咐,语速很快,像是准备立刻结束话题。
“体育部分管?”钟欣城重复着问了一句,他来校学生会这么久,着实没和体育部的人打过交道……只是据说,体育部的分管是个比严疏还暴躁的人,一米八多的个子,一个扣球能砸凹一块铁皮宣传板。
“你有空么?”严疏未曾回应钟欣城的话,反问了一句。
“有……”有倒是有,但……
钟欣城下意识回答,被严疏立刻接上了话:“那你去,在器材库等我。”
钟欣城:……
等你?
“好吧。”钟欣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体育部分管叫程宣远,别靠他太近。”严疏叮嘱道,语气里有些莫名难测的情绪。
“好。”钟欣城低着头,挂了通讯。
校体育部有一个专门的大型器材库,在校区的东南角、体育馆的斜对面。钟欣城带着钥匙匆匆赶到,转过路灯拐角就看见铁皮器材库门口蹲了个人。
斜坡道旁的灯光将门前一片小区域照亮,身高腿长的青年穿着一身蓝白色队服,钟欣城不善运动,看不出那到底是篮球服还是排球服。秋季的夜晚很凉,那人却露着胳膊和小腿蹲在门口,抬眼时杀气和暴戾感极重,着实让钟欣城心里一紧。
那人站起身来,训练所致的精壮体格和小麦色皮肤骤然让整个人充满攻击性,他蹭了下脚上的球鞋,几乎是用一种不耐烦的催促语气道:“过来开门。”
看样子,这人就是严疏说的那个“离他远点”的体育部分管:程宣远。
钟欣城走过去拿钥匙开锁,程宣远的影子扣在他脸边,圈出一片暗色。
铁门在刺耳的拖动声打开,满屋子体育器材整齐摆放,光芒从门口延伸到里面。还没等钟欣城适应黑暗,程宣远就拉开了库里的吊灯开关。
刺眼的光明扑面而来,两道影子印在地上,又被墙边立起来的架子弯折。
程宣远似乎不是来拿东西的,因为他迈着步子走到一张乒乓球桌边,拽过一条不知哪来的垫子一铺,跳上去盘腿坐着,低头刷手机。
空气凝固了一般,钟欣城敛着眼站在角落里,一偏头就能把体育馆外面的石板路收入眼底。影影绰绰的树木枝叶在夜风中摇晃,倒出一片静谧的暗影。
“严疏自己不来,找小孩干活?”程宣远一脸怨气地抬头,他用鞋底敲了两下桌子边,手掌按着小腿。他的眼型足够狭长,刻意眯起时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被胁迫感,语气里满是不屑。
钟欣城注意到程宣远抬头,直视着他说道:“他说一会儿来。”
程宣远摆弄着手机,扬着头打量了遍钟欣城,又道:“你还在这干嘛?”
你管那么多干嘛?
钟欣城沉默一秒,他微微挺直脊背,冷声道:“等人。”
“等严疏?”程宣远惊讶了一下,他扯出抹兴趣颇浓的笑,玩味着说:“你,大一办公室的?”
“嗯。”钟欣城点点头,觉得程宣远这人奇怪:刚开始还一脸不耐烦,现在却突然八卦起来。
“长的还不错,难怪……”程宣远后半句还没说完,器材库门口就闯进一个人来。
青年像风,蹿入斜坡跨过门,一身蓝白色运动服因剧烈起伏而扬起衣角,他惶惶冲进器材库内,第一眼看见的不是程宣远,而是钟欣城。
对视一瞬,两个人都愣了。
“欣城?”
“唐轸?”
程宣远的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一副领地被侵犯的模样,露出暴戾的獠牙。
唐轸后颈漫着一层汗,他似乎刚刚剧烈运动结束,站立时胸膛还会不住起伏。他一脸惊喜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钟欣城,眼里都快溢满泪花。
“欣城啊?”唐轸不高,不到一米八,一笑起来脸上就有酒窝,他的眉眼天生一副笑模样,温柔又阳光。他比钟欣城高点,此刻却一下把钟欣城抱住,念叨着:“果然是欣城吧?有两年没见了吧?”
被重压扑上的钟欣城向后跌了一步,呆滞的脸上露出一点懵懂和惊讶,他只轻轻地说:“嗯,两年。”
唐轸和钟欣城是发小,小学时便认识,一直到高一都在一起。后来唐轸无缘故地转学,联系就少了许多。
他在唐轸转学前的一段时间有去过他的家,气氛和场景却极为压抑:素日温柔贤惠的唐轸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天对唐轸怒目相向,唐轸则被圈禁在家里,半步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