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关系/扑倒那只忠犬 第154章

　　当他从高空跃下的时候，不必防备地面的火力。他的下方是美丽的田野，怀里是尖叫的秦卿。

　　当他潜入水中的时候，不必小心地避开刺网和水雷。他可以和鱼群嬉戏，然后带着它们一起冲向秦卿。

　　当他攀上岩顶的时候，不是为了占领制高点，只是为了和秦卿一起看看海浪和夕阳。

　　当他从滑道冲下的时候，背后没有武装直升机跟踪扫射，他可以从容耍帅来几个危险动作，骗取秦卿的连声惊呼和惊艳眼神。

　　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些出生入死的技能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他已经将它们封印起来，连同永远逝去的十年光阴。

　　但是秦卿打开了这个封印。连同那不愿回顾的十年，都重新染上了鲜活的色彩。

　　他的军旅生涯，并非只有任务和鲜血，并非只有背叛和牺牲。

　　他也曾经和战友们一起从高空跃下，手牵手组成雪花的形状。

　　他也曾经在水中和战友嬉闹，偷偷掐人一下再火速逃开。逃得不够快就会被抓住脚蹼揪回去，乱七八糟地打成一团，呛上几口腥咸的海水。

　　他很充实，也很快乐，每一天都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这是他生命中的华彩篇章，就算结局悲惨，也不该玷污全部。

　　笼罩在顾修心上的血色终于渐渐淡去。驾驶着滑翔伞，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岭，顾修对秦卿说，“我们回家吧。”

　　秦卿扭头看着顾修。“你觉得好点了吗？再玩几天也没关系的。”

　　“我没事了。谢谢你，秦卿。” 顾修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能够遇上秦卿，或许就是命运对他最好的补偿。

　　“和我那么客气干什么？” 秦卿笑了起来，眼睛明亮，“我从来没玩得那么开心过啊！你真厉害，什么都会！今后我们每年都出来玩好不好？”

　　“好啊。今后定个规章，顾氏员工每年休假一个月。”

　　“一个月不够！” 秦卿得寸进尺，“这样好了，带薪休假一个月，或者无薪休假两个月，可以自由选择！放弃休假加班的……不准放弃休假！顾氏不要工作狂！”

　　“好，都听你的！” 顾修大笑。

　　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伴随他们掠过山峦的设想会让顾氏脱胎换骨，成为一家充满活力、锐意进取的公司。几度换血之后，顾氏向新领域转型的过程可谓畅通无阻，一帆风顺。

　　然而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秦卿心疼她的顾修，想带他出来玩而已。

　　顾修生来就该是展翅翱翔，海阔天空的男人。拘禁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做着他不擅长也不喜欢的工作，对他来说是种折磨，只是职责所在，他不得不强自忍耐。

　　但是秦卿才不会任由他忍耐。她的顾修，怎么能活得那么委屈！

　　出行伊始秦卿就没收了顾修的手机和电脑，理由是避免玩到一半被人打扰太扫兴。后来因为苏仪和顾彦的事，顾修的情绪一度非常糟糕，秦卿更不敢把手机电脑还他，生怕他被那两个混蛋骚扰。

　　但是长达一个月的假期中，总有需要顾修处理的公事。秦卿对这些事务都很熟悉，毕竟之前顾修拉伤韧带的时候大部分公事都是她在处理，所以这一次她也非常顺手地接了下来。

　　然后，当一个月的假期结束，顾修回到顾氏，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架空了。他的三堂弟，顾氏的副总裁，堂而皇之地投靠了秦卿，将他这个总裁大哥扔在了一边。

　　对于饱受总裁欺压的顾三来说，有位某朝篡位的总裁夫人简直不能更棒！

　　总裁夫人多英明！多睿智！总裁简直蠢！

　　总裁夫人虽然气势凌人但是真有本事啊！总裁除了会吓唬人一点都没用！

　　对总裁夫人说一遍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对总裁解释三遍？还要被他的眼刀凌迟！明明就是他自己蠢听不懂还怪别人！

　　自从总裁夫人接手，他的工作效率提高了起码一倍！工作时间缩短到正常的八小时！他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下班”这个状态！听说还会有“休假”这种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综上所述，总裁夫人万岁万岁万万岁！顾三叛变得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你们这样……还要我干什么？” 看着顾三和秦卿无比利落地交接公事，被排挤的只能坐在沙发上玩连连看的顾修无奈苦笑。

　　……本来就不要你干什么，你别添乱就好！顾三默默吐槽。

　　“事情多着呢！” 秦卿百忙之中递给他一张行程单。“我妈收购了个户外运动俱乐部，手头缺人有点不顺利，你去帮帮她。我爸组了个团要去亚马逊雨林探险，听着就不太靠谱的样子，你帮忙把把关。克里那边一直担心你，刚好顺路过去看一下……”

　　看着手中那张密密麻麻明显为他度身定制的行程单，顾修忍不住微笑。“让我一个人出去那么久？你不想我？”

　　秦卿白了他一眼。“我会先把你榨干再放出去的！”

　　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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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裁夫人就是那么有魄力！

第382章 （370）

　　当顾修在秦卿的呵护宠爱之下渐渐疗愈心伤的时候，顾彦和苏仪正在艰难度过成长期的剧痛。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分别又来得太快，他们的眼泪都还没擦干，顾修和秦卿就已经飞走了。没有一句道别，没有回头看一眼，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顾修的背影没入海关通道，无比决然地抛下了他们。

　　在这之后，电话不接，短信不回，邮件拒收……这种冰冷的拒绝几乎让顾彦崩溃了。他简直无法想像，他哥得有多生气多伤心，才会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哥……真的不要他了吗？！

　　当然，这事不是顾修干的，他的手机电脑一早就被秦卿没收了。如果是顾修，他还真不一定架得住顾彦的哀哀乞求，毕竟他下手虽狠，心里却很疼爱这个他一手带大的蠢弟弟。

　　但是秦卿比他狠得下心。

　　其实秦卿一直有些遗憾，她遇上苏仪的时候还太年轻了，完全被他的光芒所摄，不曾想过自己可以管教他、改变他。当初她若不是那样一味宠溺纵容，苏仪也不会养成这种害人害己的偏执任性。她曾经教导着两个孩子从长大到成熟，随便哪个都比苏仪懂事得多。

　　重生一次，秦卿当然不会放任前世的遗憾再度上演。

　　意外已经发生，大错已经铸成，顾修反应够快才得以幸免。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苏仪教训好，难道还等着他犯错犯错再犯错，直到某一次彻底无可挽回？

　　还有顾彦，也不能真的扔下不管吧！顾修嘴上说得再绝情，心里终究放不下，再怎么样他总归是盼着自己弟弟好的。

　　面对这两个明明已经成年却怎么也长不大的熊孩子，秦卿收拾起来完全不会心软。就是要狠狠地给他们个教训，就是得让他们知道疼！

　　可是秦卿并不知道，打着这个主意的不只她一个人，这一个月里顾彦和苏仪所受的煎熬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顾彦回家之后向顾萧请罪认罚了。顾萧罚了他五十板子，他在床上足足趴了两个星期才能勉强下床。

　　苏仪回家之后向秦爸爸秦妈妈忏悔了。他们没有责骂他，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秦卿每天都会联系他们告知近况，但是他们对苏仪封锁了一切消息。

　　这一个月，秦卿和顾修玩得潇洒痛快的一个月，苏仪和顾彦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痛苦的杖责，冰冷的失望，深深啃噬灵魂的愧疚和悔恨，被疼爱他们的兄长抛弃的绝望和无助……

　　是的，他们知道疼了。在这样的疼痛中，他们终于被逼着成长和成熟。

　　“顾彦，一个月了。” 躺在顾彦怀里，苏仪轻轻地说，“顾大哥和秦卿应该已经回去了。”

　　顾彦轻轻地嗯了一声。熬过最初近乎崩溃的惊惶和失落，他比以前更沉默了。

　　“所以，你也回去吧。” 苏仪说，“不亲眼见到顾大哥，你总归不能安心。”

　　“你呢？” 顾彦问。

　　“我留在这里，实验室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苏仪说。

　　顾彦抱紧了苏仪。一个月以来，在所有冰冷无声的谴责中，只有他和苏仪是可以互相依偎的。现在连他们也要分开了吗？

　　“顾彦，我一直在想，你打伤过我，三叔公差点掐死我，为什么我就没有生你们的气呢？难道是因为我比顾大哥宽宏大量？肯定不是，我很小心眼很记仇的，我自己知道。” 苏仪的声音在黑暗中娓娓道来。“我想，是因为你和三叔公，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事前事后，你们都为我做了那么多。三叔公从来没向我道过歉，可我知道他真的是在竭尽所能地对我好的。他在国内有那么多事要做，可他还是陪着我来了美国。”

　　“顾大哥……我们为他做过什么呢？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们，我们从来没为他做过什么。”

　　“我们也应该为顾大哥做点什么，顾彦。让他知道，我们都很爱他。说不定……他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我……其实我很没用啊，除了做研究我什么都不会。可是我知道顾氏正在转型，顾大哥面临很大的压力。我早一天拿出科研成果，完成专利转让，顾氏就能早一天投产，顾大哥的压力就会小一点。我想了很久，这大概就是我能为顾大哥做的事。虽然不算什么，可是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些。”

　　“你应该能比我做更多事吧？顾彦？你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回去吧，顾彦。我们今后的日子长着呢。暂时分开一下，没关系的。”

　　“认错、道歉、赎罪、补偿……这都不是用嘴说的，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就连马库斯都知道负荆请罪，难道我们比他还不如？”

　　第二天顾彦和顾萧锁上门密谈了一上午，然后顾彦收拾简单的行李回到国内，可是他并没有见到顾修。顾修拿着秦卿为他安排的行程单满世界乱跑去了。

　　再度被秦卿拒之门外的顾彦默默在门外跪了一夜，第二天去了五堂哥的武馆。

　　接下来日子，顾彦过得非常混乱。他有时候在武馆当教练，有时候回家里教导家族子弟，他去餐厅端过盘子，也去酒吧看过场子，他跟着顾三在顾氏实习过一段时间，也自己出去跑过业务。

　　他回过几次美国，不仅仅是看望苏仪。他打了一年的UFC，全胜战绩获得中量级冠军。可是他又扔下这一切跟着克里他们上了战场，甚至亲手杀了人，一度情绪崩溃到需要看心理医生。

　　整整五年的时间，就在苏仪成果叠出，即将问鼎诺贝尔奖的同时，顾彦却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乱七八糟。他似乎做了很多，却又没什么做得长久，只是浅尝辄止，终究一事无成。

　　始终默默关注着顾彦的顾修几乎要绝望了。他简直无法相信顾彦竟然会这么糟蹋自己，这蠢货究竟想干什么！

　　顾修不止一次想过要把顾彦抓回来狠狠揍一顿，但是秦卿阻止了他。她相信顾彦不是在漫无目的地糟蹋自己，他一定是有计划、有目标的。每一次错身而过时，她能看到顾彦眼中的坚定。

　　五年之后，顾彦的目标终于揭晓。

　　在顾修继任族长的同一天，顾彦继任刑堂长老。

　　二十六岁的顾彦，是顾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刑堂长老，也是唯一一位自愿继任的刑堂长老。

　　顾修震惊得无以复加。

第383章 （370）

　　“你疯了！” 顾修一把揪起顾彦的衣领将他拽入内室，“刑堂长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 顾彦微微弯起嘴角。好久没被他哥这么教训了，真是特别怀念。

　　“你知道个屁！” 顾修忍不住骂脏话了，“你是不是看三叔公这刑堂长老当得很威风？成天打人板子？可你知道刑堂长老到底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我问过三叔公，他都告诉我了。” 顾彦语气平静。

　　“他怎么告诉你的？” 顾修冷笑。他倒想知道，三叔公是怎么忽悠他这蠢弟弟的？

　　“三叔公告诉我，刑堂长老是族长最重要的左臂右膀，是最能为族长分担压力和责任的人。” 顾彦的嘴角弯起一个宁静的笑意。

　　哥，我长大了。我会帮你的。

　　顾修震动地看着顾彦。

　　五年的时间眨眼而过，顾彦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繁杂的历练甚至在他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站在他面前的身姿沉稳而又坚定，再也不是那个有些软弱有些茫然的蠢弟弟了。

　　他的弟弟，真的长大了。可他却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从苏仪到刑堂长老，他的蠢弟弟永远在选择最艰难的路。可是他从不后悔。

　　或许顾彦一直比他以为的要坚强，是他看轻了他。

　　顾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举起了手。就在顾彦以为他哥会揍他的时候，顾修紧紧地拥抱了他。

　　顾彦一下子哭了出来。所有的成熟和坚强都不见了，他就像一个被抛弃了之后终于回到亲人身边的孩子，紧紧地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哥哥，放声痛哭。

　　顾修的眼睛也有些发烫。

　　一直默默关注着顾彦，他知道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很多时候，他甚至是在自讨苦吃。因为他在逼着自己成长，以最痛最快最有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