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人士生存指南 第26章

作者:余哈利Hurry 标签: 近代现代

  彭靖看沈凌志这么藏着掖着更是火冒三丈,但他知道自己没沈凌志力气大,眼珠转了转,干脆对着沈凌志的嘴唇亲上去,沈凌志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了几秒。

  站在床上就比沈凌志高了点,彭靖稍微弯了点腰,鼻尖抵在沈凌志鼻梁旁处,他看到沈凌志的浓密的睫毛有些抖,但很快的,它就彻底安静了下来,沈凌志喜欢亲他,忍不住抬手拿手臂磨蹭彭靖的腰,趁着他手不再护着外套,彭靖飞快把那件外套的拉链拽开,拉链的刺啦声把沈凌志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推开彭靖,呼吸不稳。

  彭靖喘着细气,嘴唇还透着刚才被沈凌志吃出来的微红,他又上手拽沈凌志的那件毛衣,把毛衣撩上去,露出沈凌志结实的腹部。

  腹肌边缘有一小块淤血,像丑陋的伤疤。

  “别看了,我没事,阿靖,它很快就好了。”

  沈凌志眼神躲闪,不敢看彭靖那双正在往外渗眼泪的眼睛。

  那双眼睛闪着水光,像是星星被泼上了清水,水顺着星星往下滴,落进松软的泥土里,发出沉闷细微的声响。

  从阳台吹进来的冷风钻进彭靖的裤脚,让宽松睡裤膨胀起来,沈凌志伸手捂住彭靖的小腿,手掌下的冰凉的触感钻进血管。

  彭靖狠狠吸了吸鼻子,大拇指用力地按上那块淤血。

  沈凌志皱起眉头,忍着不让闷哼溜出来。

  “疼吗?”彭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每天晚上等你的时候,也有这么疼。”

  他晚上躺在沈凌志怀里做着温柔甜蜜的美梦,早上却总能看到因为沈凌志穿衣的动作而裸露出来的或新或旧的青紫痕迹,它们一闪而过,却又真实存在着。

  每天晚上独自等待的时间里,彭靖总是抓不住自己的思绪,他忍不住构想很多种糟糕的情况,一个人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强撑精神,沉默又恐慌地等待着沈凌志推开那扇门,来拥抱他,亲吻他。

  彭靖眨眨眼睛,温热的眼泪掉在床单上。

  “你多晚回来都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呀,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彭靖抽抽鼻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沈凌志抬头看彭靖通红的鼻尖,彭靖的头发又长了,细细碎碎的刘海因为低头的原因有些遮眼睛,他透过那些细软的头发去看彭靖的眼睛。

  之所以不愿告诉彭靖,沈凌志主要是怕彭靖担心,但他没想到,不告诉彭靖,反而让他更担心了。

  彭靖到底怎么发现这些痕迹的,沈凌志有些懊恼。

  那天他原本准备正常下班的,把围裙脱下来,又洗干净手,刚出厨房,就被胡威叫住。

  胡威说最近做了点生意,在长沙联系了厂子进油进盐,又靠着关系跟不少学校搭了桥,给学校送油送盐,赚点小钱,正好缺一个一块送货的,问沈凌志愿不愿意做。

  沈凌志没有犹豫,做苦力活挣钱,他没什么可犹豫的,在牢里时也总负责这方面,下班之余能赚点外快,这不是件坏事。

  但坐上车跟胡威跑了几个学校,才知道不容易。

  盐还好,一袋一袋,好搬也好运,但油就麻烦了,一大个纸箱,厚纸壳里面包两桶,轻拿轻放,沈凌志不敢靠着蛮力搬,手掌抵着纸箱底部两个尖角,一箱一箱地叠高,货车车厢里一开始被油盐堆得转身都转不开,抱着一箱油转身时总能被尖锐的纸箱角剐蹭到身上,有几回转身转得猛了,尖角狠狠擦过去,刺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送去学校不算最难的,给从长沙来的货车卸货才折磨人,一搬就能搬到十二点,上上下下地动,大冬天能出一身猛汗,咸汗从额头流到眼睛里,沈凌志好几次睁不开眼,撞到旁边纸箱,背部和腰侧总有些青紫。

  他又不敢搬慢了,念着彭靖在家里着急,憋着气搬完才肯喝水休息,匆匆灌上几口水,把汗随便擦擦就要跑回去。

  汗灰混杂,身上青紫不少,沈凌志不敢让彭靖知道了,搬货当天就能拿到钱,胡威因为跟他熟,有时给的更多,一连几天下来,到手的钱也算丰厚。

  沈凌志看彭靖红着眼睛,心里闷得难受。

  “我早上看你那些青青紫紫…”彭靖喉头一哽,说不下去了。

  彭靖手掌附在那小块淤血上,奶白的皮肤和沈凌志小腹的蜜色成了鲜明对比。

  “阿靖,”沈凌志握住彭靖另一只手,宽大手掌把那只小手包进去,“咱们搬家吧。”

  彭靖愣住了。

  连带着眼睛里那些闪动的水也停住了,它们和彭靖一起静止在原地。

  沈凌志把彭靖抱起来,手掌握住彭靖的大腿让他盘稳自己的腰,转身坐在床上,彭靖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揽着沈凌志的脖子,神情呆呆的。

  他顺着彭靖的大腿一节一节地捏过去,又抓着人的腰侧揉。

  “我这几天晚回来是给餐馆老板搬货去了,”沈凌志低声解释,“你也知道我笨,搬的时候磕磕碰碰的,就免不了弄点东西上身,你别生气。”

  彭靖又忍不住去摸那块淤血,轻声问:“疼吗?”

  他在彭靖哭得满是水的眼窝里亲了亲。

  “不疼,”沈凌志抵着彭靖的额头哄他,亲昵又小心,“我赚够钱了,咱们搬家吧。”

第35章 开局·三十四

  彭靖买了药油,每天早上给沈凌志揉揉捏捏淤青的地方才肯让他走。

  晚上沈凌志回来得迟,早上又要上班,两个人一阵撩火,但也只敢亲亲蹭蹭,免得早上起不来,有时候两个人手臂挨着手臂都觉得被窝里要起火星子,好几回彭靖凑上去还想亲,被沈凌志抓进怀里用力打了好几下屁股,憋着气威胁:“让你凑上来勾我。”

  但彭靖一碰上沈凌志就像得了软骨病,沈凌志浑身上下都往外散发力量,他有时看沈凌志穿衣服能看得面红耳赤,沈凌志比他高了不少,站起来抱他的时候彭靖总能把头顺利地埋进他结实紧致的胸膛。

  今早也是,彭靖睡眼朦胧地坐在床上,看沈凌志把穿着睡觉的短袖脱掉,手臂扬起时带动他后背肌肉,分明的肌肉线条在光影下被描黑描粗,有些杂乱,但又像天生就该在它们该在的位置,它们一鼓一张,像在粗重地呼吸。

  沈凌志好像又壮了点。

  他肩膀和手臂好像更结实了,抬手时就能看见隆起的小山丘,从背后看,肩膀更宽更厚,是有力的代名词,彭靖歪着脑袋,又忍不住看沈凌志的手臂,沈凌志提水时,小臂的青筋会暴起,还有一条笔直的肌肉线条在空气里霸道地袒露,还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彭靖耳根有点烫,他的手臂会使劲箍住彭靖的腰,软硬相碰,彭靖想得更远了,他又想到上次沈凌志的手轻易就能握住他的脚踝,把他拖进怀里,好让彭靖的后背正抵着沈凌志分明坚硬的腹部。

  “彭靖,”沈凌志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身看楞着的彭靖有些疑惑,“发什么呆?”

  彭靖晃晃脑袋,把脑子里不干不净的东西都摇出,装作自然地爬起来,跳下床,戳戳沈凌志的肚子,笑嘻嘻地钻进厕所洗脸刷牙。

  洗漱完沈凌志按惯例把人压在门板上亲,亲着亲着,却有点擦枪走火了。

  彭靖的嘴唇有点冰,又软,亲起来有干净清新的薄荷味,沈凌志刹不住车,扣紧彭靖的后脑勺,缠着他的舌头不肯放。

  亲了半晌,彭靖推开沈凌志,嘴唇红润润的,还小声喘气,他红着脸挪了挪身体,避免沈凌志滚烫的东西和他直接接触,沈凌志不甘心地追上来,强势地蹭彭靖的大腿内侧,低头对着彭靖肩窝说话:“出不了门,太硬了。”

  彭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亲沈凌志嘴角。

  “好久没弄了,”沈凌志心急地亲彭靖脖颈,“阿靖,我受不了。”

  他也有点难受,彭靖手指不安地揪着沈凌志的衣角,红着脸,小声辩解:“没套了嘛,我老是忘买。”

  沈凌志有些烦躁地深呼吸,把身体里的躁动压下去,咬了口彭靖的耳垂,压低声音:“我去买,到新家做。”

  “彭靖!你干嘛呢?”江岱被头上静止的吹风烫得龇牙咧嘴,不满地叫嚷,“你半天不动干嘛呀,烫死我了!”

  彭靖被江岱的炸毛给拽回了心神,他赶紧把吹风关了,给江岱散散热,又腾出手拍自己的脸,都怪沈凌志,早上说的荤话让他脸红了一天,给人吹头也能走神。

  “对不起,对不起,走神了,”彭靖伸手抓江岱的头发,抓得松松软软,“好了,你看看。”

  江岱凑近镜子对着剪短了的头发左看右看,欢天喜地,满意得不行:“不错,小彭,该当师傅了啊,剪这么好做学徒太可惜了。”

  “小彭叫谁呢,没大没小。”

  彭靖毫不留情地在江岱头上敲了敲,他比江岱大了好几岁,但意外地合得来,小打小闹也是常事。

  他转身收拾拿出来的剪刀和吹风,江岱已经好几天没来理发店找他了,彭靖看他最近好像忙了点,怕搬家前都看不见他,跺跺脚,正经起来:“你31号那天有事吗?”

  彭靖第一次邀请朋友,有些紧张。

  江岱听得一愣,抓着新剪的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干嘛?”

  “我想请你吃饭,那天我搬家,”彭靖有些失落,“你有事的话,那新年再请好了。”

  他掰着手指算了好久,总觉得江岱虽然来得没头没脑,当面戳穿他喜欢男人让他有点难堪,但沈凌志回湖北那次,还是江岱陪着他,也总帮他出主意,彭靖告诉他自己坐过牢时江岱还拉着他手,信誓旦旦说把他当朋友,彭靖很感激江岱,江岱是他出狱后第一个主动将善意送给他的人。

  江岱欢天喜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一脸兴奋:“你请我吃饭那我肯定去呀,什么时候?在哪吃?沈凌志也来?”

  彭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他也来,时间地点还不知道呢,等我回去想想再告诉你。”

  一听沈凌志也来,江岱很快换上了调侃的神色,他眨眨眼,语气暧昧:“蜜里调油啊彭靖。”

  明知此时理发店里没人,彭靖还是不安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捏了一把江岱:“小点声!”

  “一天到晚就会想这些,”彭靖坐进椅子里,小腿悠闲地晃,他又忍不住好奇,“你什么时候知道你…不喜欢女的呀?”

  江岱耸耸肩,满不在乎:“很小的时候,有一回表哥找我一块看片,我觉得女生的身体很恶心。”

  “后来上网知道了不少,才知道这叫同性恋,有一段时间挺难受的,觉得自己有病,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江岱顿了顿,“然后有人告诉我,我只是在进行自我认知和自我探索。”

  彭靖觉得很奇妙,他忍不住在脑袋里将江岱探索和认知的过程和自己的作比较,他好像非常简单地接受了自己喜欢男人这个事实,秘密地收藏杂志上男模图,彭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对着男模图起反应的那天下午,昏黄的落日光线透过紧拉的破旧窗帘,彭靖听到自己的并不平静的呼吸。

  回想这些事让彭靖微微有些不适,水果刀插在人身体上的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彭靖闭上眼睛,手指蜷缩进微湿的掌心。

  江岱的声音也低下去:“再然后,那个有人就被学校开除了,他是我在学校唯一找到的同类和朋友。”

  “那,学校里,除了你就没有人……”彭靖呼吸有些不稳。

  “肯定不止,”江岱摇摇头,“但我不能在学校继续找,县一中对同性恋很敏感,大家都要藏起来,要不然会被开除的。”

  彭靖有些疑惑,尽管心里有些不安,往事让他不快,但他又好奇,忍着隐隐翻腾的反胃感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会很敏感?”

  “因为之前,有学生把班主任…杀了,听说是班主任发现他是同性恋的事,但那是很多年前了,所以一中对这方面有些…”江岱有些无奈,“我觉得那人大概是有些疯,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杀人的。”

  彭靖在耳鸣。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每一声都在耳边回响,女人的尖叫和哭喊又冒了出来,彭靖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右手,好像水果刀还在他手上,而浑身冒着酒气的男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像在做噩梦。

  江岱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告别:“好了好了,八卦说完了,我要走了。”

  “啊,”彭靖站起来送他,“好,你注意安全,回去好好学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江岱兴高采烈地和他挥手道别。

  彭靖拉亮理发店里的灯,平复完心跳后才想起来,江岱说的事情,他好像在哪听过。

  郭川从烟盒里摸出最后一支烟夹在耳后,抱着手臂靠墙听沈凌志说话。

  “我后天搬家,”沈凌志也靠着墙,“说好的,请你吃饭。”

  “算了,”郭川摆摆手,“那天有事。”

  沈凌志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就晚上吃饭,彭靖也想见见你。”

  有猫蹿过,喵喵叫了几声,又被巷子里两个人大男人吓得躲进暗处。

  郭川扯起嘴角,饶有兴致地问:“他想见我,你还同意?挺有意思。”

  “你在牢里帮过彭靖,我想谢谢你,彭靖拿你当朋友,不能理解?”

  郭川懒洋洋地掏出打火机,把夹在耳后的烟点燃,咬着滤嘴吸了一口,低声问:“就我们三?”

  沈凌志实在闻不惯烟味,他上次试过一口,觉得烟进嘴苦得不行,再也没碰过,于是不动声色地往右挪了几步,他想想和彭靖商量好的事,开口解释:“还有彭靖的一个朋友,叫江岱,你介意的话…”

  “不介意,”郭川低头看燃烧的烟头,“定好时间告诉我,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