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 第97章

作者:春意夏/嗜酒吃茶 标签: 年上 HE 近代现代

他用了“陪”字,陆施宁便二话不说起身了。

两个人到达医院,原臻的病房在高层,舒适宽敞的单人间,门外还有人守着。

原森推门进去,陆施宁跟在后面,病房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原臻就躺在床上,原本高大的一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皮上还浮着白屑,脑袋光秃秃,脸上、身上是老人才会有的斑,满身洗不净的病气。

原森站在床尾,“她让我来看看你。”

原臻看到站在原森身后的陆施宁,深深地一眼便扭开头。

他不说话,原森也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原臻虚弱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病房里:“你走吧,该给你的不会少了你。”

原森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转身直接走了。

陆施宁还站在原地,被原森拉住手腕才缓神跟着走掉。

出了病房,那股透不过气的氛围还萦绕着他。

路上原森一句话不说看着车窗外,陆施宁也很安静,过一会儿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两个人到家,原森亲亲他的额头讲:“他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去。”

陆施宁抬眼看他,原森的神色有些冷漠,“我妈不会便宜他就这么死了,她知道我过去也不会给他好脸看,她要他到死都记得。”

陆施宁凑过去吻原森的唇,原森微微露出笑,“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被当做一件伤人的工具使用,仇恨是他的、报复是他的,纠葛也有他的一份。他被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填这永无止境的愤懑。这个家没人爱他,他就是错误的诞生。

陆施宁轻轻拥住他,没说任何话,但原森知道他在想什么。

多难得在十六岁和二十六岁时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没关系,我会爱你。”

这一次原森回应他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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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张磊作为新郎官打扮的十分英俊,一见到陆施宁和原森便说:“没找你俩当伴郎是有原因的!”

原森随口说:“知道,不能找比你帅的。”

张磊狂点头,“对啊对啊!”

陆施宁掩着嘴巴想笑,转头看到邵清和许佳,便抬手打招呼。

邵清立刻挥舞手臂:“哈喽啊!”

经过好久的折腾终于接到新娘,女孩穿着婚纱打扮的特别美,敬酒时看到邵清和许佳两眼放光,尽管不是第一次见面,嘴里还是说:“我也喜欢美女。”

张磊警惕极了,惹得几个人都在笑。

整场婚礼进行到司仪让两个人交换戒指,宣誓词这一步。

台下原森戳了戳陆施宁,陆施宁刚回过头,原森凑他耳边讲:“我爱你。”

陆施宁:“……”

原森笑着看他,“小鹿,你不该跟我说点什么吗?”

邵清在一旁起哄,“哎,你俩咋还蹭别人的婚礼呢?想示爱就自己办一个。”

婚礼结束后好多人都被灌醉了,原森帮张磊挡了不少酒,张磊喝多了抱着他大腿:“呜呜哥!你是我亲哥!”

邵清笑得肚子疼,倒在许佳身上。

陆施宁也在笑,摆手和原森示意:“我救不了你,这可能是之前你灌他那么多次的报应。”

夜深之后两个人躺在一块,原森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沉,马上就要睡着了。

陆施宁忽然说:“我也爱你,最喜欢你。”

而后被原森揽进怀里,下颌蹭着肩头,一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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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两个人回到川洋,天气一下热起来。

杨琼芳多次打电话给原森,要他回去一趟,不用想也是为了原臻的事。

原森这回终于有时间赴约。

当天陆施宁还在休假当中,听闻原森要去见杨琼芳,把抱枕压在身子底下趴在床上看他洗漱、穿衣。

“想和我一块去?”原森问他。

陆施宁赶忙摇头。

他并不认为把两个人的关系告诉杨琼芳是什么好主意,毕竟原森一天到晚和他黏在一块,已经很不避讳他妈了,坦白后真把人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原森走了,他才慢吞吞爬起来,也去洗漱换衣服。

原森开车到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点礼品,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小区,开门的是那个老实人。

“怎么还带东西来?”老实人把礼品接过去,“快进去吧,你妈在屋里等你呢。”

原森略微点了下头。

老实人有点怕他,他是知道的,不过不在乎。这人是和他妈过日子,又不是和他,怎么想他都无所谓。

进了客厅看到杨琼芳倚着沙发手里还抱着一条白毛狗,看到原森,她把狗抱在怀里颠了颠。

原森说:“养狗了?”

“你叔的侄女抱来的。”杨琼芳把狗放到地上,嘴里还说,“自己玩儿去吧。”

她以前明明最不待见这玩意儿,原家的那条小土狗没少被她嫌弃,也不许原森拿火腿肠喂他,说是白瞎了食物。

可能上岁数心态也会发生变化。原森还没等坐下,杨琼芳便问:“你爸怎么样了?”

原森淡然:“还喘着气。”

杨琼芳一拧眉,抬高声音:“有你这么和我说话的吗?”

“那还要怎么说?”

“他没和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我俩没什么好说的。”

气氛有些僵,杨琼芳呼出一口气,“我是管不了你。”

那条小白狗忽然凑到原森跟前嗅了嗅,闻到陌生气味,冲他叫了两声。

杨琼芳立刻把狗招回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人家姑娘?就你叔那个侄女,人我见了,挺好的。”

给原森介绍自己对象家亲戚,杨琼芳也是拼了。

原森面无表情:“我没记得我答应过见面。”

杨琼芳说:“我替你答应了。”

“不去。”原森说完视线落到蹲在杨琼芳脚边的小白狗身上,“你让它去吧。”

杨琼芳隐约有发火的迹象,“原森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我看你对它比对我好多了。”原森站起来,“没什么事我回了。”

“你回哪儿去?家你都不回了,你还想回哪儿?!”杨琼芳死死盯着他,手按在两膝几乎要把大腿掐出印子。

那眼神有多愤恨,原森怎么都想不明白,好久以前杨琼芳就这样看他,现在依旧是,原来从没变过。

她的恨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原森也能理解,只是不想这么耗下去。

“我和陆施宁住在一起。”原森看着她,“你是知道的。”

杨琼芳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开始大口大口地呼气、吸气,看着他,还是那个眼神,很恨他的样子,“原森,你也要和那个快死的一样当个畜生吗?!”

原森想了想说:“不该不开心吗?老原家绝后了。”

杨琼芳气得只会“你、你”。

那老实人就倚着门框看他们母子两个人,不敢上前。

原森看了他一眼,抬脚往屋外走,按住他肩膀见他整个人一哆嗦。

“好好照顾我妈。”原森说。

杨琼芳缓过劲儿来,在他身后喊:“好的不学你学那恶心人的玩意儿,原森你对得起我吗?”

原森很平和地转回身说:“对不起。”

杨琼芳反而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道:“你要是得病了,我就送你去治病!”

原森看着她,杨琼芳比从前老态了许多,但眉宇间的忧愁也少了不少。

她的痛苦难过从原森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欢乐和喜悦却都不是他给的。

杨琼芳歇斯底里地喊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口了,最后她说:“要是好不了你也别回来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原森曾经很期望得到她的爱,为此有过许多叛逆的行径。

翠绿的夏天,爬山虎挂满墙的时候她丢下他跑了,回来后却说谎要爱他。原森配合她假装相信了。

生命从那一刻开始爬满纤细脆弱的藤蔓,每扯下一片都伴随疼痛,不能因为它生长飞快就忽视那些露骨的伤口,会给他浇水晒太阳的只有陆施宁。

原森从小区里出来,看到陆施宁蹲在马路边逗弄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看到他眼睛立刻亮起来。

陆施宁说:“你来帮我看着它,我想去买东西喂它。”

难得碰到一只不怕他的流浪狗。

原森边走过去边问:“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放心我?”

陆施宁眨着眼睛,说显而易见的谎话:“路过。”

原森拉长声音重复:“哦——路过。”

他走过去看那条脏兮兮的流浪狗,打量一番后说:“还可以,比楼上那只招人待见。”

陆施宁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原森又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吧,它又不认识我,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