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都好 第26章

作者:扇葵 标签: 种田 美食 花季雨季 近代现代

  黎颂有些想笑,小孩子穿着大红褂子,脸上红彤彤的,短胳膊短腿,张口就是吉祥话,简直就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陈小虎,谁来了?”

  黎颂转头看,胖婶儿家门口站了一个男生,二十出头,长得清秀,带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黎颂猜测这就应该就是胖婶家的大孙子陈晨,听说是在北航念书得高材生。

  他对他礼节性的对他点了点头。

  陈晨的目光落在了陈小虎的右手上,眉头轻微的皱了皱:“陈小虎,把东西还给人家。”

  陈小虎不理他,抱着东西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屋。

  黎颂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转身往外走,陈晨不认识黎颂,却认识那巧克力,追了黎颂两步,说:“你等等,那巧克力……”

  黎颂脚步顿了顿,淡淡的说了句:“给小年画娃娃的。”

  屋子里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爆发了一阵笑声,他没多做停留,快步出了院子,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迈开长腿跑了起来,他穿过自家的庭院,在阿狸诧异的目光中跑进了厨房,他的小语儿正带着手套撕烤鹅,他上前,一把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这里的那么多人家,他们有那么多的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

  那他的小语儿呢?他没来之前,他没了家人之后,每逢过年的时候又是怎么过的,他听着墙的另一边那些人的热闹,自己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会想什么?

  没有经过热闹还好,可如果经历过热闹,突然失去之后会更加难熬。

  他的宝贝,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抖,抱着温语寄的手也不自觉的收紧。

  温语寄被他勒的发疼,却没说什么,只是问:“都送完了?”

  黎颂声音发闷:“恩。”

  温语寄叹了口气,说:“哥,你怎么了啊?”

  黎颂的唇捉到了他的一缕头发,轻轻抿了抿,说:“宝贝,我永远不离开你。”

  这话不是他第一回 说了,但是每一次说几乎都是掏心掏肺。

  温语寄垂下眸子,眼底潮湿,他轻轻地,很软很软的说:“你得说话算话。”

  外边不知道谁家又放了鞭炮,厨房窗开着的缝隙隐隐的传过来隔壁院子的人声,饭菜的香味混合着夜里的凉风传了过来,厨房里是两个人的呼吸声,黎颂声音有些发颤,他说:“君子一言。”

  坑坑坎坎,险险巘巘。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温语寄歪头,蹭了蹭黎颂的侧脸,轻声说:“帮我撕烤鹅。”

  黎颂还带着轻微的鼻音,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调皮,他“哼”了声,说:“喂我吃一块儿,不好吃不给撕。”

  温语寄轻笑了声,喂给他一块儿肉,问:“怎么样?”

  黎颂:“好吃。”

  是真的好吃,咸鲜味美,不同于他吃过的任何一种方式的做法,他问:“葛叔做的?”

  温语寄递了新的手套给他说:“恩,他在自己家院子里挖的土灶,用土灶烤的。”

  黎颂挑眉:“叫花……鹅?”

  温语寄:“唔……应该差不多吧,我也没做过,你喜欢吃的话,我去找他学学。”

  温语寄真的是他见过的这世界上最温柔,最浪漫,最完美,对自己最好的人了,黎颂想。

第29章

  春晚是晚上八点钟开始直播,差一刻钟八点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开始了春晚预热,屏幕里的广告贺岁说着团圆,背景乐用的《春节组曲》的第一乐章“序曲”,这曲子经典到什么程度——往往这节奏一响,就意味着过年了。

  温语寄把矮桌和茶几连在了一起,铺上了防油桌布。

  烤鹅、烤鸭、凉拌手撕鸡、川式烤排骨、清蒸鲈鱼、酥炸巴沙鱼柳、蒜蓉粉丝虾、孜然烤猪蹄、麻辣烧烤肉串、蒜泥白肉、酱牛肉摆盘牛气冲天、一大盆儿的混在一起的水煮海鲜,还有一整锅的麻辣海鲜锅,上边整整齐齐的排着各式海鲜,配着青菜、土豆等配菜,下边煨着固体酒精加热,辛辣气味勾人,阿狸受不了。在边上打了好几个喷嚏。

  桌上空间大,最外围摆的高颜值草莓琉璃果子——草莓果冻、蓝莓山药和芝士玉米烙。

  温语寄买了葡萄酒,是真正意义上的葡萄酒,不是红酒,喝起来甘甜爽口,酒精度数可以忽略不计,黎颂是第一回 喝,觉得还不错。

  八点钟的时候,春晚整点开始,眼熟的主持人们都出来了,黎颂喊还在厨房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温语寄:“小语儿,快点儿。”

  温语寄应了声,说:“哥,你把灯关了。”

  黎颂:“?”

  黎颂:“关什么灯?”

  温语寄探出头来,对他指了指客厅的灯,说:“关一会儿,快点儿。”

  黎颂饶有兴趣的瞧他,温语寄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黎颂弯了弯唇,起身把灯关了,转身往厨房走,还没走出两步,温语寄已经出来了,他手上捧了一个大蛋糕。

  黎颂微微一怔,接着一阵莫名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他心发颤,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有点儿太好了,好的有点儿像在做梦。

  温暖的烛光随着人的走动影影绰绰,最后来到了自己面前,他怔怔的看着温语寄,张了张口,嗓子有些酸涩,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呐呐的叫了句:“小语儿。”

  温语寄漂亮的樱花眼里烛火闪动,他轻轻笑着,说:“许愿啊。”

  黎颂垂眸看那个简约漂亮的蛋糕,蛋糕的天蓝色的,上边用蓝莓和香草做装饰,洒了巧克力碎,有一块儿白巧克力板,上边用黑巧克力写了字:Lisong,18.

  黎颂抬起眼睛,看温语寄,很认真的说:“我永远爱你。”

  在温语寄怔楞的目光中,他吹灭了蜡烛。

  窗外不知谁家放了烟花,“咻”的一下飞上天,然后在半空中盛开,一朵漂亮的七彩花出现在天际,屋内的照明灯关着,但是还有电视,还红彤彤的福牛摆件儿,并不显得暗,温语寄把蛋糕举了举,哄着他说:“咬一口。”

  黎颂就听话的在蛋糕边缘咬了一口,芝士和奶香味道填充了口腔,温语寄笑着说:“外边有人开始放烟花了,我们也去放烟花,给你过生日。”

  他总是在他觉得已经足够好,自己已经足够幸福的时候,给自己叠加的惊喜,让他更加的幸福,比如他都已经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再比如,他都不知道温语寄什么时候买了烟花。

  外边比刚刚自己出去的时候还要冷,今晚没星没月,是个阴天,天幕是纯黑的。

  黎颂抱着烟花跟在温语寄身后,和他一起把烟花摆依次在门口。

  “你们也出来啦”,王小妞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说:“我听有人开始放了,一起啊。”

  上海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他更是完全不会放,转头去看温语寄。

  温语寄冻得脸有点儿疼,用手捂着腮说:“不用怕,点完就跑。”

  王小妞自告奋勇:“你瞧着,我给你打个样儿!”

  小姑娘点了个炮仗,撒丫子就跑,紧接着天上声音炸响——这种爆竹点燃就会冲上天去,半空中砰砰炸响两声。这边的人管这个叫“窜天猴”,声音太大,有点儿吓人,一般没有姑娘敢点。

  黎颂瞧了被父亲喊回去的小姑娘一眼,低声对温语寄说:“我觉得王小妞生错了性别。”

  温语寄笑出了声。

  他买了好几种烟花,有□□、喷花、组合烟花……还为了凑单买了几支仙女棒。

  两个人凑着堆点了一支□□,点完以后迅速跑走,烟花“咻”的一声窜上天,纯黑的天幕仿佛是纯色的画布,漂亮的烟花在上边盛放成巨大的花朵,花瓣竞相盛开,在那一瞬间美到极致。

  黎颂抬头看着烟花渐渐落下,化为星点消失在夜空,跃跃欲试的说:“我觉得我会了,我来点。”

  温语寄把火交给了他,有些不放心的说:“点完就跑啊。”

  黎颂弯唇,说:“知道了。”

  他们的烟花每一个都隔着挺远得距离,黎颂速度很快,挨个点燃,烟花此起彼伏的升上天空,五彩斑斓的在空中交汇盛放,花攒绮簇,在小小一方天地完成了灿烂的盛开到华丽的落幕,烟花的美在于一瞬间的灿烂绚丽,那一瞬间就是最美的,就像温语寄的十六岁和黎颂的十七岁,青春无敌。

  出门放花和鞭炮的人越来越多,小胖儿也跑了出来,身后跟了好几个与他一般大的小孩儿,他凑在黎颂边上问:“小黎哥,还有吗?”

  黎颂看向温语寄,温语寄指了指门口,说:“还有喷花。”

  喷花点燃后,会在地上喷溅出烟花,种类不同会有不同的形态和颜色,温语寄买了银色和彩色。

  烟花点燃,一众小孩子瞬间跑的远远的,等到烟花流溅出五彩的光和漂亮的花,小孩儿们又笑着围了过去,天上是漆黑的夜幕,地上覆着的是白雪,中间是流光溢彩的火树银花。

  温语寄被一众小孩子围着,轻挑着唇,把仙女棒分给了他们,小孩子们高兴的燃着仙女棒围着烟花跑,天真的童声在夜色下笑闹,黎颂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小语儿。”

  温语寄闻声转头,在熠熠花火中对他璀然一笑。

  那一瞬间,黎颂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对温语寄的欲望已经达到了不可控的程度,是接近病态的占有欲,和几欲涌出胸膛的□□。

  除夕夜的黑色的天幕上,成片的烟花绽放,溅出的花火装点成了熠熠星子

  万家团圆的北方的皑皑大地上,鞭炮噼噼啪啪声声震耳。

  小巷里的住户跑出来瞧热闹,在低温的除夕夜里,爆竹声中捂着耳朵、扯着嗓子笑闹。

  大门开着,于是星星灯光连成了长龙,高悬的灯笼映着门前的春联与地上爆竹散落的红纸碎屑,呼吸的冰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味道。

  温语寄冷的手上发麻,手上没戴手套,几乎有点儿没知觉了。

  他捂着冻僵的脸跑到黎颂面前,在吵人的鞭炮声和漫天的烟火里对他大声喊:“黎颂!生日快乐!”

  黎颂眸目漆黑,他的目光落在那双溢满笑意的樱花眼上,伸出手,温柔的把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唇贴上了他冰凉的耳朵,轻轻闭上了眼睛。

  北方的冬天其实不冷,即便手脚冻得冰凉,即便呼吸进肺里的空气冷的像是结了冰碴儿,他怀里的人用极其温柔的方式填补了自己贫瘠的内心,从此一片欣欣向荣。

  今天的供暖似乎比平日里要热一些,屋里非常暖,饭菜还热着,春晚正放到了一个搞笑小品,温语寄脱了外套,在门口换鞋,冷的抽着气。

  黎颂先进了屋,在房间里一顿翻找。

  温语寄:“还没找着阿狸?”

  黎颂:“没有,它不会跑出去了吧。”

  温语寄:“不可能,咱们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沙发上玩儿呢。”

  外边的鞭炮声慢慢止歇,沙发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猫叫。

  两人:“……”

  两人趴到沙发逼仄的空隙边上往里看,阿狸正夹在比它身体还要窄很多的空隙里,双爪捂着眼睛不停往里躲。

  黎颂觉得好笑,说:“猫果然是液态的。”

  温语寄把猫捞了出来,说:“估计是刚刚外边声音太大,给它吓着了。”

  他把阿狸放在腿上哄,黎颂洗了手,坐在边上喂温语寄吃了块儿烤肉,说:“给它点儿吃的立刻就好信不信。”

  阿狸把头扎在温语寄的怀里装死。

  温语寄忍笑,说:“阿狸,吃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