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都好 第45章

作者:扇葵 标签: 种田 美食 花季雨季 近代现代

  王小妞:“……”

  王小妞看向他小语哥,温语寄没听他俩说话,跑过去帮胖婶儿抱芝麻杆。

  黎颂也过去帮忙,看他们把芝麻杆堆成高高的锥形芝麻堆,问:“这是干什么?”

  温语寄:“大家这会儿都不想睡了,围在一起说说话,点芝麻杆在这边有祈福的涵义,顺便驱赶蚊虫。”

  就有点类似篝火晚会了。

  胖婶儿点了芝麻杆,火光照亮了这片地方,王小妞家小狗摇着尾巴跑了出来,阿狸跑过去对着那只憨憨的小奶狗的脑袋就是一猫爪。

  王小妞气愤道:“你一只狗还让猫给欺负了,还是只胖猫,没出息。”

  阿狸舔着爪子不理她。

  温语寄进厨房拿了一只鸡一条鱼,顺手把调料一起搬到了院子里,黎颂瞧见他在井水边清洗鸡肉,问:“这是吃什么?”

  温语寄歪头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叫花鸡吗,我们做着试试看。”

  黎颂叹了口气,软着声音说:“宝贝,你也太宠我了吧。”

  王小妞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在那儿怪里怪气的学舌:“宝贝,你也太宠我了吧。”

  黎颂甩了她一脸水:“给我正常点,要不你没的吃了。”

  王小妞立马换了张笑脸,说:“哥,别啊!”

  温语寄漂亮的眸子看她,问:“王奶奶怎么样,没心悸吧?”

  王奶奶有心脏病史,没怎么犯过,怕这地震把她吓着。

  王小妞:“害,我们睡得帐篷,没事,就跟着晃了会儿,和坐车似的。”

  温语寄点了点头,说:“你去挖点泥回来。”

  王小妞:“?”

  她掐着腰,理直气壮的说:“小语哥,我已经不是和陈小胖一个等级的了,我已经过了玩泥巴的年纪了。”

  温语寄:“……”

  黎颂冷酷的说:“叫花鸡,爱吃不吃。”

  王小妞:“嘿嘿,我这就去,挖泥巴这事儿我特在行。”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出去了,黎颂瞧着门外橘色火光,说:“这小姑娘得亏脸长得还过的去,要不都悬能找到男朋友。”

  天上星罗棋布,广褒的银河一望无际,夏虫恢复了鸣叫,与其他躲在草丛里的昆虫对答似的扰人,这样的良辰美景,很难想象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天灾。

  即便是夏日的晚上也是有些凉的,黎颂取了件外套给温语寄披上,又拿了花露水,不由分说的对着他一顿乱喷。

  即便如此,温语寄往锡纸外边裹泥巴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被蚊子咬了一个包。

  就在腮上,一个红红的蚊子包在白皙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温语寄没发现,不自觉的用袖子蹭了蹭,黎颂压住他的胳膊,说:“别动,被咬了,我给你舔舔。”

  温语寄:“?”

  温语寄侧头瞧他:“什么原理?”

  黎颂无辜的说:“唾液消毒止痒啊。”

  温语寄:“……”

  温语寄躲开他的脸,失笑道:“你去拿牙膏,酸碱中和反应还是你教我的。”

  黎颂轻笑了声,说:“我家小语儿怎么这么聪明啊?”

  温语寄眸底带着温软的笑意,说:“那当然了。”

  叫花鸡和锡纸烤鱼,一起放进燃烧的芝麻杆里烤,周围的邻居给两个人让了地方,陈小胖小脸哭的和花老虎似的,但是精神恢复了,在旁边儿和一小朋友说:“不上学太好了。”

  被她奶奶抽了一下。

  大家围着火堆有说有笑,磕着瓜子聊着天,中间又经历了两次余震,但是震感不强。

  叫花鸡敲开外层的泥,打开锡纸,涂了香料的鸡肉带了浓浓的香气,瞬间俘虏了大家半夜爬起来饥肠辘辘的胃,王小妞拿了小盘儿给大家分了,众人赞不绝口。

  黎颂吃了一块儿,眼睛瞬时一亮:“这也太好吃了吧。”

  鸡肉嫩而无渣,连骨头都是酥的。

  温语寄说:“没有荷叶,没做到那种香味,以后有了我再给你做。”

  秦淮八艳之一柳如是曾经说:宁食终身虞山鸡,不吃一日松江鱼。

  可见古人对叫花鸡的味道赞美之高。

  温语寄脸上还是有点痒,强忍着不碰,托着另一侧的脸,说:“秦淮八艳,我小时候外公跟我讲过,南京当时是京师,特别繁华。”

  黎颂:“那放暑假我们去南京玩儿。”

  温语寄瞪大眼睛,有些惊喜的问:“可以吗?”

  黎颂吃着鸡,说:“有什么不可以的,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顿了顿,黎颂说:“南京离上海杭州很近,到时候我们在江南玩儿一段时间。”

  温语寄眸子亮晶晶的:“我还没去过南方呢。”

  他咬着唇想了几秒,说:“那我要准备点什么去呢?”

  黎颂喂了他一块儿肉,笑着说:“你带着我,我带着钱。”

  温语寄笑了声,说:“好。”

  温语寄想起来就有点心痒,说:“我想想南京有什么好玩儿的。”

  黎颂敲了敲他的脑袋,很温柔的说:“不用想,走到哪儿玩到哪儿,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充足的钱,过两天我就去考驾驶证,拿了证我们就买车去自驾游。”

  于温语寄说,黎颂像是一把大伞,他为自己遮风挡雨,撑起了整个家。

  他让他贫瘠的几近枯萎的青春重新复生,让他重新有了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找回了早就丢失的不切实际的梦想,他可以尽情的幻想诗和远方,毫无顾虑的去制定未来的计划,他的每一个规划里都有黎颂,他觉得自己遇上黎颂,一定是外公外婆在天上保佑他,是他这辈子最好的事

  他是他的救世主。

  地震持续了很长时间,三天两头的晃悠,地震局始终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说法,学校不敢继续让学生上学,假一放就直接到了暑假,开学时间遥遥无期。

  两个人利用这段超长时间的假期,他们出去玩儿,看到哪里顺眼就会租房子住下,在江南痛痛快快的玩儿了好长时间。

  四季的更替象征着时间的变化,温语寄开朗了许多,黎颂在温语寄十七岁生日那天带他去见了他的偶像许笙,当时许笙在他父亲的公司拍广告,黎颂没见他爸,领着温语寄进到摄影棚,直接要了签名照。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深秋,地震已经没那么频繁,学校正常开了课,他们即将从高二步入高三,课业繁重了许多,温语寄想和黎颂考一样的大学,学习比黎颂还要认真。

  青春最有动力和成就感的事,大约就是追赶者恋人的脚步,一起向着更好的未来走过去。

  他人生里的那段时间,和黎颂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珍藏一生的宝藏,他把记忆刻在骨髓里,自此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忘。

  “语儿,你想上哪里的大学?”

  “去北京。”

  “喜欢北京?”

  “恩……想看升旗,外公和我说,□□广场的国旗每一天都是新的旗帜,代表着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那里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那就去北京,语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语儿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第51章

  眼泪滑落脸侧,落下时砸了个支离破碎。

  梦境震荡,镜像般解离,勉力支撑的世界轰然崩塌,记忆画面化成了星星点点,尘埃一样寂灭。

  温语寄陡然从梦里醒来,他没抬头,趴在胳膊里无声的将滑落的眼泪浸在袖子上。

  世界重新回到了感知之内,穿着得体的CBD男女在得体礼貌的交谈、咖啡机的运行声音规律熟悉,所有的声音都很轻微,他试图重新进入那个梦里,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抓不到梦的一丝痕迹,那个美梦,破碎的彻彻底底。

  这是他第三次梦到他,七年时间,他严苛的克制着自己不要做梦,他怕黎颂忘了他,这种恐惧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始终有一种执拗的想法,如果黎颂把他忘了,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也就消失了。

  但他还是失败了。

  三次梦已过,他和黎颂的缘尽了。

  但这也不是坏事,黎颂把他忘了也一定能过的很好。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能贪欢一刻也好。夏天炽热的风席卷进来,室内的冷气被带出去一些,随着门关上重新降了下来。

  北京的天气太热了,七月流火,正午时地面都能烫到人,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没习惯。

  温语寄把眼睛在袖子上轻轻蹭了蹭,站起身,对刚刚进店的顾客说:“欢迎光临。”

  他现在已经变得很厉害,可以不用别人叫就起的很早,不喜欢别人触碰也能在地铁上和人挤挤挨挨的挤在一起,不爱说话也能和陌生人交谈几句。

  这些一开始很困难,但是生存更困难。

  和黎颂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曾经看过世界,那个世界是平和的,轻松的,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善意的,他曾经以为那就是世界,直到自己一个人出来生活他才知道,那是黎颂为他撑起来的世界,楚门的世界。

  下午下班的时候,钱钱急急忙忙的换衣服,他晚上还有一份工作,着急的吃了口面包,嘱咐道:“下班你坐公交回去,别走路了,水电我都交完了,回去你把门口的电闸拉一下就有电了。”

  温语寄点了点头,说:“我还要送一个外卖订单。”

  在北京的七年时间,他和钱钱一起租了个地下室,作为落脚点。

  钱钱是个倒霉鬼,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北京站。

  当时钱钱只有十八岁,辍学出来打工,还不到170公分的身高,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背着家里带的花棉被穿梭在人群里。

  温语寄也被拥挤的人群夹带着往前走,那年他也十八,第一次独自离开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懂,对这个陌生的城市的惧怕多于好奇,他离开了黎颂,又开始怕人,紧紧抱着自己读书时的双肩包,那是他唯一的行李。

  他没抬头看路,急匆匆的想离开人群,然后他和钱钱撞在了一起,钱钱被撞了个人仰马翻。

  许是当时他的情绪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盯着温语寄气的脸喘了几口粗气,像是想要吵架的样子,但是一开口,就哭了。

  他坐在人群里,嚎啕大哭,他说:“怎么所有人都在欺负我,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周围匆匆忙忙走过的人最多看他一眼,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钱钱哭的特别惨,气的锤着自己的花棉被,哭的特别的惨:“钱包丢了,身份证丢了,电话也没给我留,京城的贼都这么敬业的吗?”

  温语寄十分尴尬,他在想,在这样的大城市,撞了人溜走算不算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