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第20章

作者:清酒一刀 标签: 甜文 近代现代

  他的妹妹从小骄纵,在感情关系里也总喜欢压过对方一头,不是性格温和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和她相处。如果他们准备结婚,林在水的毛病真的需要改一改。

  在走廊窗口,他看到那个年轻人在推着林在水慢慢荡秋千,林在水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的笑一下。

  林知竹从后面走过去,正打算叫她,便听到她沉默寡言的男朋友忽然开口道:“下个星期有场演出,我的琴坏了。”

  林在水毫不在意道:“十万够不够?”

  林知竹:“……?”

  林在水掏出手机正准备转账,听到她二哥带着冰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在水。”

  “……”

  林在水僵住了,缓缓回过头。

  林知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怒气:“你交这种问你要钱的男朋友?爸妈给你起的名字是让你脑子也进水了吗?”

  林在水在快速思考怎么把她哥糊弄过去:“我没说他是我男朋友……”

  林知竹:“普通朋友难道就可以?”

  林在水:“也不是普通朋友……”

  林知竹冷冷道:“那是什么关系可以这样问你要钱,包养关系么?”

  林在水震惊地看着她哥:“你怎么知道?!”

  林知竹:“???”

第43章

  房间里。

  林在水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大气儿也不敢喘,她知道她哥是什么脾性,眼里揉不得沙子,向来看不惯一些富二代圈子里的靡乱作风,更别提什么包养关系,这就是不知廉耻。本来只要她不说,家里谁也不会知道,但谁能想到这事会被林知竹抓了个正着。

  她包养的男生自觉站在门外做安静的木头美人,半点忙都帮不上。

  林知竹单刀直入道:“解释,怎么回事。”

  林在水小声道:“我解释了你能别跟爸妈说吗?”

  林知竹:“如果你能说服我的话。”

  林在水更蔫了,她如果能说服林知竹,还老怕他干什么?

  她自暴自弃道:“我长大了,想谈恋爱。”

  林知竹:“包养并不等于谈恋爱。”

  林在水:“我知道啊……可我不想谈正常恋爱,一想到要约会,要吵架要闹分手,我头就开始疼。金钱关系最适合我,他只需要拿钱听我的话就够了,我们也可以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逛街,我烦了就让他走,想他了招招手就可以让他回来,这样过一辈子我都不会累。”

  林知竹眉头紧皱:“就算他不喜欢你?”

  林在水:“哥,这你就不了解了,敬业到一定份上的时候,喜欢我的钱和喜欢我,在外在表现形式并不会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也没强迫他,我们你情我愿的有什么不好嘛。”

  ……敬业到一定份上,喜欢我的钱,和喜欢我表现出来并不会有区别?

  有一瞬间,林知竹想起了方眠的脸,手指神经反射般的蜷缩了一下。

  林在水没有注意到哥哥的失神,还在绞尽脑汁试图策反:“哥,我觉得其实你也可以试一下的……你知道为什么陆嘉成敢出轨吗?如果一开始你就把他包养了,控制他的资源和人脉,就算他不喜欢你了也得好好装着,而不是这样打你的脸,或者我们不提陆嘉成,你不想要你喜欢的人永远仰望你吗?他永远只讨好你,眼睛里只有你,只要你需要,他随时在身后等着你,不论是分手还是和好只要有钱都能做到……”

  ——这全都是错的。

  林知竹沉默地想。

  他可以与林在水谈道德、谈理性、谈尊重,谈一切可以让她明白自己错误的东西,但此时它们在脑海中全部成为了黯淡模糊的背景板,聚光灯下是向他捧来的满天星。

  他听到林在水问他:“你真的一点也不心动吗?”

  他们也许有六年未见了。

  男人凝视着面前有些失神的孩子,嘴角弯出不易被察觉的弧度:“我们眠眠是不是长高了?”

  又也许是记忆出了些偏差,他们分别那年方眠已经十八岁了,应该也再长不了多少吧?

  记忆里的方眠大多时候都是或跪或坐着、仰头看着他的,记错也是正常的。

  他这么想着,抬起手来想要揉一揉方眠的黑发,方眠却忽然像从梦中惊醒一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躲过了他的触碰,低下头又喊了一声:“秦先生。”

  秦喻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缓缓放下,神情自若,闲聊似的问道:“现在跟着谁?”

  “这和秦先生无关。”

  秦喻怔了片刻,失笑道:“还涨脾气了么?”

  方眠已经收敛好所有情绪,礼貌道:“秦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秦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宁甜从走廊另一边走来,停在秦喻面前,低声道:“我和他在同个剧组,你有什么心思也歇一歇吧,不要让我面子上过不去。”

  秦喻语调冷淡:“只是以前养的小玩意罢了,早就送人了。”

  方眠回到座位时,脸色有些苍白,陈星察觉到他的异样,小声问:“你不舒服吗?”

  方眠摇摇头:“……我没事。”

  心脏在胸膛里愈发清晰地跳动着,他在这里遇到了秦喻,仿佛是某种预兆,许多被遗忘的零星碎片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明明那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庸俗连续剧。

  在一片心悸中,他迫切地想要回到家做些什么。

  他想要见到林知竹,他们的同居才刚刚开始,他还没有好好表现。不管林知竹喜欢严洛书或是别的谁,都可以的,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熬过了漫长的下午,方眠回到家时,房间还是漆黑的,只有窗外的路灯流泻过的微弱昏黄。

  他打开了所有的灯,影子映在灰色墙面上有些瑟缩。

  他坐在林知竹坐过的位置,手指一遍遍抚过那些书脊,将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再组合。

  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去了厨房,万一林知竹在外面没有吃饭呢?

  这一次他把菜都好好尝过了,不会再出问题了。

  地板打扫过了,花浇过了,衣服也都叠好了,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做了。

  终于他听到了锁簧弹开的声音。

  林知竹看到他等在客厅似乎有些惊讶,而后与他错身而过,向卧室走去,只淡淡道:“别睡太晚。”

  “……”

  方眠站在明晃晃的灯光里,浑身发着冷。

第44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林知竹走入楼道时,身后雨水忽然瓢泼而至,他停步回望了一眼,比他接到方眠那天的雨要大的多。那天雨后的月光澄净,方眠有一把蓝色的、可以把他整个人都遮住的伞。

  人的思绪看起来杂乱无章却又总是有迹可循。

  在大多数时间他都不会对有序清晰的思考心生厌烦,然而在此时此刻,他打开门看到蜷在沙发上等待他的方眠时,他又想要停止思考了。

  他说:“别睡太晚。”

  方眠静了几秒钟,便十分听话地关去了客厅的灯,轻声对他道了晚安。

  林知竹沉在黑暗里,没有办法停止那些混乱又有理的心情。

  耳边仿佛还有林在水的声音在不停回响,你真的一点也不心动吗?它们响的太吵闹,像要逼他给一个答案。

  大脑习惯使然,还未征求他的意见便自发地论证作答起来:

  于是他想起那天夜里方眠俯身给他的一个吻。

  想起方眠为他站在试镜室里眼神明亮。

  想起方眠在黄昏和晚风里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

  ……

  这样的论证轻而易举,可以连成点连成线,铺成有理有据的答案页,可林知竹握着笔将它们一一反驳。

  那是因为那天的夜里太静谧,因为那天午后的太昏沉,因为那天的夕阳太壮丽,所以亲吻无所适从,所以眼神让人惊艳,所以交握的手指没有放开。

  作答仍在继续,但似乎答案没有尽头。

  那为什么你妥协与他同居?为什么在意旁人说你和他并不相配?又为什么会在乎他与秦喻?

  但那只是在意而已。

  在意与动心之间并不相等,他可以在意一切人与一切事,只要他不愿意,没有人能让他在心动与在意之间划上等号。

  窗外雷鸣乍响,又渐渐归于沉寂。

  林知竹安静地想,原来他只是不愿意而已。

  方眠早起做饭时,发现桌子上已经留有便签,字迹清隽:有事外出,晚归。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将便签仔细收好,坐在窗边发呆。直到闹钟响起,他穿了外套一个人步行去了拍摄地。

  他去的早,场务助理带着一群工作人员在布景,他便帮着搭把手。到了点开始拍摄,无风无浪。导演是个好脾气的,演员也没有什么可被挑剔的,气氛不冷不热,按部就班地向前走。

  陈星对他赞不绝口,方眠也回以礼貌的客套。

  晚上下班,又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

  林知竹在有意地回避他,意识到这个事实并不需要多么敏锐的观察力。

  林知竹再也没有在客厅停留过,每晚回家之后卧室的门总是关着的,就算是在一起吃晚饭,他也不再回应他试探的撒娇。

  他不知道林知竹在忙些什么,林知竹也不会对他提起,这样的状态他是熟悉的,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见过了一次又一次。

  这是正常的。

  他不需要知道包养他的人在做什么,他只需要做好他该做的事情,可是林知竹仿佛也不再需要他做什么了,厌倦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

  他们的关系在走向失控。

  林知竹想,所幸他意识到这点时还不算太晚,尚有反悔的余地。

  他不愿将在意与喜欢如此轻易地划上等号,仿佛对此抱有不能启齿的傲慢。他既能对喜欢方眠这件事作出分析举证,同样也能从反面一一辩驳这场心动的荒谬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