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 第40章

　　林书会取签名照的时候还看到了戒指，这玩意儿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后来林书会想了想，还是把抽屉给合上了，就这么放着吧，反正也不占地方。

　　一个小时之后，豆豆按响了林书会的门铃。

　　林书会对豆豆的印象只有两点，偌大的口罩和瘦弱的小身板，所以今天这孩子没戴口罩过来，还真是让他不敢认。

　　大冬天，豆豆只穿了一身单衣，左手还怀抱着一只篮球，上次因为佝偻着身形，所以林书会也没能看得出，其实这孩子并不矮，站直了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尖儿。

　　只是确实单薄，瞧着有点儿营养不良的意思，但是林书会最直观的想法还不是这些，他在想：这孩子长得挺拽啊！

　　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倒和他说话的语气能够对上了。就像是职业病一样，林书会已经在心里默默给这张脸打了个分，像这种带点小坏的拽脸，倒是最吸引女生。

　　可惜这孩子是个弯的，而且看起来不像是易于控制的样子。

　　林书会在打量豆豆的同时，豆豆也在打量他。

　　与林书会一样，豆豆也是第一次看到林书会完整的五官，两人就这么对看了几秒，还是林书会先把手中的香烟掐灭，然后开口问，“豆豆？”

　　“是我！”豆豆把篮球换了个手抱着，“丛哥？”

　　这个称呼差点让林书会没反应过来，他简单的“嗯”了一声，然后把签名照递给豆豆，“给你。”

　　豆豆的目光又在林书会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接过照片，“谢了。”

　　这两句简短的对话都是在门口进行的，豆豆低头确认了是靳祺的签名无误后便掉转身打算离开，只是没走两步又顿住脚步拐了回来，然后眼疾手快地扳住林书会即将关掉的大门，“丛哥，借个火。”

　　待到林书会把火机抛给他，豆豆已经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包大前门，动作熟稔地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只是他拿着林书会的火机摸索半天，然后一拢眉头，“这太高级了，我不会用。”

　　有烟却说自己没火……林书会从他手中捞过火机，凑上前帮他点了烟，“你是不是还想向我打听靳祺？”

　　豆豆一边挡风一边猛抽了一口，“对，靳祺为什么会解约？”

　　一股低端香烟的味道扑面而来，林书会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那我也想问一下你，你既然是他的粉丝，他解约你怎么看？”

　　“外面很冷，我可以进去说吗？”

　　林书会等他抽完了这支烟，让他进了屋。

　　豆豆不是个认生的人，进门之后便大喇喇地坐上了客厅的沙发，边环顾四周边评价，“你这屋子的装修看起来很压抑，让我联想到了病号房。”

　　童言无忌，林书会并不生气，他还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小孩子都喜欢喝的冰可乐推到了豆豆身前，“喝吧。”

　　豆豆仰头把这罐可乐灌下去，然后一擦嘴角，“你应该是品会的员工吧，我可以跟你说实话吗？”

　　“你尽管说。”

　　“其实也没什么。”豆豆说：“人家想走就走了呗，那些粉丝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还骂于成光，骂于成光干鸡巴，靳祺对于成光又没半点意思。不就是个发小么，谁没个发小，有难处了帮一把又能怎么滴！”

　　“怎么看出来没半点意思的？”

　　“以我弯了十八年的经验来看，就是没意思。”

　　林书会翘起腿，“那你看于成光是你的同类吗？”

　　“百分之九十。”

　　“靳祺呢？”

　　“百分之五十。”

　　“我呢？”

　　“你？”豆豆撇了一下嘴角，“我猜不到。”

　　林书会笑了一声，“说了和没说一样。”说罢他敷衍性的问了一句，“你爸去世了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豆豆把篮球踩在脚下滚呀滚，“把他骨灰带回老家埋了，然后，半工半读吧。”

　　“你还有其他亲人吗？”

　　“没，我爸本身就是孤儿。”

　　“妈呢？”

　　“这种东西不存在。”

　　“你还打算再考大学？”

　　“成绩这么好，不考白瞎了。”

　　“有多好？”

　　也不知道豆豆是不是体热，刚刚还说冷，这会儿又抬起袖子擦了把汗，“我今年高考考了我们全市第二，按说该去读北大的。”

　　林书会眯起眼睛，显然是持狐疑的态度。

　　他按照豆豆说的地名搜了一下当地的高考榜眼，发现这孩子居然没有骗他。待他放下手机，看到豆豆也同样在眯眼回看他，那表情，明显是对他的怀疑十分不服气。

　　林书会前几天刚去寺庙拜了佛，那里的一位老僧告诉他让他多做善事，否则他这一年的经历将会十分不顺。

　　这种东西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豆豆所说为真，林书会倒也不妨帮一帮他，为自己积积德。

　　所以林书会简单明了地问，“你家还有积蓄吗？”

　　“有个鬼。”豆豆马上就说：“要是但凡我还能有点钱，我也不会不去读书。”

　　“那你还有钱买篮球和买烟？”

　　“球是我爸病友送的，他也活不了几天了，知道我喜欢，就送给我当个纪念。至于烟嘛，我再没钱，也不是身无分文，况且我爸现在死了，我自己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呗。”

　　林书会支着下巴忖思了一会儿，“你有想过在北京找活儿吗？”

　　“有想过，但是北京的房租好贵，地下室我都要住不起了。”

　　“那你擅长做什么？”

　　“我？”豆豆伸出他那瘦弱的胳膊比了比，“你也能看出来，我是力量与智慧兼具的人，我既可以当家教，也可以做体力，除了不出卖身体，我什么都能干。”

第60章 很贵

　　“你出卖倒是也有人肯要你。”林书会瞟了他一眼，“我可以给你个就业机会，但是我需要先检验一番你能不能胜任。”

　　林书会原本想说钟点工，可是豆豆却抢先他一步问道：“你自己住吗？缺住家保姆吗？”

　　林书会从没有让陌生人住进家里的习惯，于是他斩钉截铁地摆了摆手，“不缺保姆，但是你可以每星期固定来打扫两次卫生，按次给你结钱。”

　　豆豆听罢一手抄起脚下的篮球，“那算了，我需要找一个包住的地方。”

　　林书会不吭声，单是用他那不咸不淡的目光上下打量豆豆。说句实话，豆豆不是个让人讨厌的小孩，在某些层面，他还有些讨人喜欢，林书会难得做一次善事，确实有做到底的意思。

　　豆豆的耐心也十分有限，等了几秒得不到回答便意欲离开，林书会看他是耸着肩膀走路，走路的样子也有几分拽。

　　等到他都已经快要走到门口林书会又淡淡地喊住了他，“你如果想要当保姆的话，最好再去做个全身体检，搞个健康证下来。”

　　豆豆那两道又长又黑的眉毛扬了起来，林书会又说：“三天差不多了，三天后，拿着你的健康证和身份证复印件来找我，然后再正式入职，你看可以吗？”

　　豆豆是那种完全不拖泥带水的性格，话在脑子中过一遍便即刻做好了决定，他又朝林书会身前走了两步，“当然可以。”

　　林书会伸出手阻止他继续前进的步伐，“因为你没有经验，所以工资不会给你开太高，每月五千，晚上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接家教兼职，这些你也可以接受吧？”

　　豆豆又是很快一点头，“OK啊。”

　　“有些话我必须要说在前头。”林书会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在沙发上舒展了身体，“我脾气一般，说话偶尔不是那么中听，这些你要习惯。”

　　“丛哥，这不难看得出来。”

　　林书会低笑一声，“简单的说，就是要注意隐私，往家带人是绝对不可以。不要跟我抢卫生间，浴缸不能用，上完大号注意换风，马桶必须一天一刷，洗完澡要及时把下水管道堵塞的碎头发清理干净。”

　　豆豆回答的依旧爽快，“好，我记住了。”

　　林书会弹了弹烟灰，“我不吃辣，肉也很少吃，喜欢喝粥，大米粥，小米粥，黑米粥……还喜欢往粥里面放红枣和桂圆，这些你也记一下。”

　　“记住了。”

　　“冰箱里的水果始终都要有，啤酒也要有，我喜欢吃草莓，橘子，芒果，菠萝，讨厌鸭梨，西瓜，葡萄……啤酒只喝青岛啤酒，要罐装不要瓶装，不喝纯牛奶，酸奶偶尔也可以来一点，我只喝稀的不喝稠的，老北京酸奶我就很讨厌……”

　　林书会啰啰嗦嗦地一连说了很多，简直要把这间房子的边边角角都给照料到，最后他说累了，也摁灭了烟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带人回来，我希望你可以待在你自己的房间不要出来。”

　　说到这里，豆豆才发出了他的第一句疑问，“是我理解的那种带人吗？”

　　说罢他还伸出双手轻轻拍击了三声，“这个？”

　　“不是。”林书会说：“是我有一些志同道合的好友，我们喜欢在夜晚研究一些生财大计。”

　　豆豆的嘴角几乎要撇到天上去，“你可别扯淡了。”

　　知道是扯淡还问……林书会轻了轻喉咙，“我刚刚是怎么说的，要注意的你的言行举止。”

　　“这不是还没正式入职么。”豆豆毫无所谓地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没有了。”林书会顺势在沙发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道：“现在你帮我把屋里卫生打扫一下，我看看你的能力。”

　　“给钱吗？”

　　豆豆看到林书会透过他那浓密的眼睫毛稍稍张开了一点眼睛，“先看你表现再说。”

　　林书会这一闭眼睛，居然来了些困意。可能是因为豆豆脚步放的很轻，也有可能是因为最近被靳祺的事情搞到精疲力竭，虽然很不应该，但林书会好像真的睡了过去。

　　因为是浅睡眠，所以林书会醒的很快，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豆豆拿着一条薄毯子正要往他身上盖。

　　林书会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胳膊，“不用多管闲事。”

　　豆豆眨了眨眼睛，丝毫没有被他震慑到，“怕你冻死。”

　　他边说边抽出了手，“你也真厉害，家里有个陌生人也能睡着，你也不怕我是个坏人。”

　　这小孩嘴皮子很溜，不是个能够吃亏的性格，可是如果是当保姆的话，显然不需要如此鲜明的个性。

　　只是还没等林书会开口，豆豆又说：“我错了。”他的眼神中带了点笑意，“都收拾好了，检查一下吧丛哥。”

　　林书会这间房子说起来也有一个星期没有大扫除过了，他保持得好，平时也不显得脏乱，可是这被刻意打扫过，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他本着做善事的原则，并不打算刻意挑豆豆的毛病，事实上，豆豆也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窗明几净，就连毛巾都叠成方块一个一个码好，林书会看着由高到低排成一排的洗漱用品微微张开了嘴巴，豆豆马上在一旁打了个响指，“我有点强迫症。”

　　“你放心。”豆豆又说：“我碰你东西之前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三遍手。”

　　“还不错。”林书会往下压了压睡乱了的头发，“给你两百块钱的劳务费，可以吗？”

　　“随你。”

　　林书会说到做到，当即转了钱过去，想了想，又多转了两百，“你办健康证的钱我也顺便帮你报销了。”

　　豆豆随即一点头，“谢了，你果然符合我对你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