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 第42章

　　“40。”

　　“哼，扯。”豆豆绕到他对面盯着他看，顺便寻思，“你最多30吧。”

　　这次轮到林书会哼了一声，“快滚去买。”

　　豆豆买了两瓶迈动，回来时看到林书会正在背对着他接电话。

　　等到他走近，林书会的电话也刚好挂断。

　　豆豆绕到他对面，正要说话，却不由自主地语塞了，因为林书会的表情不太对。

　　虽然他这位雇主的表情永远都这么耐人寻味，但是现在更溢于言表一些，刚刚他接的那个电话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豆豆故作轻松地把水递给他，“喏，你要的。”

　　可是林书会眉头一皱手一挥，迈动就跟着他的动作滚到了地上。

　　豆豆苦哈哈地跟在林书会身后捡起饮料，同时虚虚地在他身后挥了下拳头：你凶什么凶呢！

　　“你先回去吧。”林书会的语调也跟着不耐烦了，“我还有事。”

　　“急事？”

　　林书会不理会他，就只是闷头往前走，豆豆急了，上前一把扳过他的肩膀，“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第62章 能不能先不报警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林书会，他要去的地方是个医院，那里不好停车，而这里也没那么好拦车。

　　肩膀被豆豆扳得有些发痛，林书会把他的手挡下来，说了地址给他，然后问，“知道怎么走吗？”

　　“知道，上车。”

　　这次开的明显要比来的时候更快一些，林书会看不出他这二手小破车还有点厉害，因为太快，林书会不由自主地就扶住了他的腰。

　　豆豆腰间的肌肉瞬间就僵直了，与此同时，他也把电动车把手默默拧到了最底端。

　　路上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豆豆看林书会确实是很急，一下车就头也不回地往住院部走。豆豆左手抱着篮球，右手抱着饮料马不停蹄地跟着他，但是林书会却完全不领情，甚至还回过头训斥他，“跟着我干什么！”

　　豆豆忍了忍，但是却跟的更紧了。

　　豆豆跟着林书会一路小跑到了眼科手术室的等候区，林书会的脚步到了楼梯口却突然顿住了，然后豆豆看他好像是深呼了一口气，又正了正肩膀，才朝围在手术室外的那几个人走过去。

　　这里其中有一个女人非常引人注目，看年龄应该是不小了，但是打扮的却是很时尚，身材各方面保养的都很好，估计也是个不缺钱的贵妇。

　　只是这贵妇好像有些精神错乱，一直缩在凳子上瑟瑟发抖，仔细看起来，她的衣服上也有一些零星的血点子。

　　豆豆远远地站着，他看到林书会径直朝那女人走过去，然后攥住这女人的长发使她强行抬头，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胡丽芬，你又做什么了？”

　　女人一抬起头，豆豆就有些明白了，除了年纪大了一点之外，林书会和这女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豆豆也有了一点新的认识，原来林书会的脸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也是极美的。

　　女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颤抖着手攀上了林书会的胳膊，一开口就是泣不成声，“书会，救救我……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

　　书会吗？豆豆也跟着蹙紧了眉头，这下子他是完全明白了。作为靳祺曾经的粉丝，林书会的大名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网传的消息又总是有些不堪，谁能想到真实的林总是这个样子的呢？

　　胡丽芬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讲完，林书会就被一旁的男人强行拖开了。照豆豆来看，在场的几个人估计都是有钱人。

　　林书会被这人拽了个踉跄，但他还是缓缓地站定了，然后挺直后背看向对面的男人，“她欠了多少，需要赔偿多少，你可以一次性跟我说清楚……”

　　豆豆在心中暗道不妙，果不其然，对面一拳直接捶上了林书会的面门。

　　林书会看起来也不像是抗揍的样子，这一拳直接把他钉到了墙上，那人挥起手还要再打，林书会偏偏还在嘴硬，“你打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不如把话讲清楚。”

　　这话还真的奏了点效，那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道：“我哥一只眼瞎了，回不来了，你妈扎的。”

　　“总有原因。”

　　“有个屁的原因！”那人情绪激动起来，看起来又有挥拳要打的趋势，但是碍于是医院，旁边又有了医护人员劝阻，所以这一拳并没能挥下来。

　　“想听原因是吗？”那人薅起一旁的胡丽芬，“这女人欠了我哥钱，他妈的要也要不回来，不但要不回来，还把我哥的眼睛给扎瞎了，我操你祖宗！”

　　林书会的眼神一派空洞，他不看赖在地上的胡丽芬，也不看对面的男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别动她，她有高血压还有心脏病，一会儿她被你吓死了，你连个可以寻仇的人都找不到了。”

　　“书会……”胡丽芬这会儿又抱住了林书会的大腿，简直要把她脸上浓厚的彩妆都蹭到林书会的裤管上，“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赵森！对，都怪他，他让我跟他一起炒原油，我没有本金啊，他就借给我，我一开始是真的赚了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一把就亏进去了……我，我不甘心啊，就又朝他借了一些，没想到越赔越多，越赔越多……都怪他，书会都怪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去炒……”

　　“你这老娘们儿在说些什么呢！”赵森他弟听完这话怒不可遏，“我哥借给你钱还要被你弄瞎眼，他都跳出来不玩了你自己陷进去了你还怪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胡丽芬自欺欺人一般地捂住耳朵，“书会救救妈妈吧，我知道你能救妈妈的，妈妈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就几千万而已，我知道你拿的出来，求求你了儿子，求求你了……”

　　就几千万而已，说得真是十分轻巧。林书会瞟了眼脚下的胡丽芬，这些年，他给胡丽芬补的缺又哪止这个数目。

　　时间长了，就麻木了。他最近断了胡丽芬的大额开销，每个月只给她一点固定的数额，他以为这样胡丽芬就会安分一些。

　　可能是因为最近胡丽芬确实是长久不起波澜，所以林书会都快忘记了她曾经作过的妖。谁知道，赌是不赌了，她居然去动期货。

　　期货也是她能动的么，多少人在里面有去无回。

　　林书会知道，这次胡丽芬是真的栽了。

　　赵森，也就是赵淼淼的远房堂哥，虽然不如赵淼淼家大业大，但也不是一户缺钱的人家。

　　不缺钱，甚至要比林书会还有钱。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酒吧里面也有事发当时的监控，他们摆明要搞的就是胡丽芬这个人。

　　林书会很想一脚把胡丽芬踹开，然后恶狠狠地拎着她的头发把她甩到楼下去，再对赵森他弟说：“你们爱拿她怎么样拿她怎么样，弄死她也没关系，反正我不还钱，我也要和她彻底断绝关系。”

　　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了，可是说出口的却是，“你们能不能先不报警？”

　　“你想什么呢！”林书会的话句句都能把赵森他弟给激怒，“已经报了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之所以现在才报警，就是为了让你看看你妈这个贱样，我哥说了，不把你妈告死，他不姓赵！”

　　林书会和赵森也认识，早几年还在一起玩过。赵森有些特殊的性癖好，喜欢成熟女人，而且是越成熟越好，但是林书会没想到他的容忍度居然能到胡丽芬这么老。

　　后来就不在一起玩了，原因也很简单，整个赵家，包括赵森，都是刘群儒那边的朋友。

　　林书会和刘群儒闹掰了，也就相当于和他的朋友有了层结界，慢慢地就疏远了。

　　现在是在医院，这几个人又都是剑拔弩张，打又打不过，事情闹大了会更糟糕。

　　所以林书会活动了一下腿，重新把胡丽芬搡到座椅上按好，然后目光呆滞着冲着这一群人垂下了头，“事已至此，我先替我妈向森哥道个歉……”

　　豆豆在心中暗暗叹气，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立刻就有了种“既然道歉有用，那要警察干嘛”的味儿了。

　　果然，赵森他弟这个莽夫一脚踹到了林书会的肚子上，“我哥眼都瞎了，你道歉有什么用！”

　　他已经沉浸在暴怒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周围的医护人员也有些控制不住局面，正在犹豫要不要报警，原本不想淌这摊浑水的豆豆也把球和饮料丢到一旁挤了过去。

　　一时之间是乱糟糟的一片，林书会又没有丝毫还手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当个靶子让赵森的家人把他给打解气。

　　可是这怎么能行，豆豆胡搅蛮缠着抱住了赵森弟弟，“大哥大哥，消消气，你还得留着力气替你哥讨公道呢，可别先把自己给整进去了……”

　　赵森他弟果然回头看向了他，这就是个好状况，豆豆一脸讪笑着往后退，“我就是路过，路过，只是想你们别打架，我叔就是打架死的……”

　　豆豆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最好拖到警察来了，警察一来，林书会最起码还能免于挨揍。

　　豆豆还趁机偷瞄了一眼林书会，都说打人不打脸，赵森他弟可真是不讲武德，林书会这样的脸也是能随手就打的么。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赵森他弟凶神恶煞地盯住豆豆，“快滚！”

　　“马上就滚……”豆豆顺口胡诌着，“我来看病来的，但是走错了，看到你们这里挺热闹，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豆豆一边后退一边在想警察怎么还不来，可是警察没来，倒是等来了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豆豆认识他，因为这人上过电视，也是追星靳祺的时候记住的，他是刘群儒，品会的副总。

　　林书会一看到这个人，就立刻扭头瞥向了胡丽芬，胡丽芬哭到话都要说不清楚，“我没办法啊书会……我不敢先联系你，我知道你肯定要生气，我只好先联系了群儒……”

　　“赵府，先不急着动怒。”刘群儒一上来就先揽住了赵森他弟的肩膀，“给哥一个面子，现在这么做是得不偿失啊。”

　　作者有话说：

　　没忘了小靳哈，只是他现在出来还太早，稍等等

第63章 自愿深陷泥沼

　　赵森他弟赵府没有和刘群儒也干起来的意思，应该是顾及着几分他的面子。刘群儒劝慰了他挺久，其实局面也没有完全稳定得住，但是最起码赵府不再执着于拳脚相加了。

　　豆豆默默地又退到了远方，他看刘群儒也有几分疲惫，先是对哭着的胡丽芬说：“阿姨，这次你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这件事没人能帮得了你。”

　　刘群儒这些年一直都算是胡丽芬的救命稻草，有很多小事她不敢跟林书会讲，都是刘群儒直接出面帮她解决的。

　　哪怕是这俩人分手之后，刘群儒也是不遗余力的去帮她。

　　但是如今“稻草”都这样讲了，胡丽芬这才算是彻底崩溃了。刘群儒一脸嫌恶地制止了胡丽芬继续鬼哭狼嚎的后续动作，开始专心打量林书会。

　　林书会和胡丽芬并排坐着，闭口不言。他原本不想坐，但是因为腹部挨了一下，一时有些疼痛难忍才不得不坐。

　　刘群儒在他对面站定，盯住他脸上刚刚被捶出的红肿痕迹，眼神晦暗不明。

　　看了一会儿，刘群儒竟是直接伸出手扳过林书会的下巴想要让他把脸侧过来仔细查看。

　　豆豆呼吸一窒，但是林书会居然就像个死人一样任他看任他摸，刘群儒的手一松，林书会的头便毫无生气地弹回到了椅背上。

　　“打他干嘛呢？”刘群儒对站在角落里生着闷气的赵府说：“罪不及家人，犯错的是他妈，也不是他。”

　　“停！刘哥。”赵府直接把刘群儒的话堵了回去，“我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也不用向着他，你是没看到他刚刚的嚣张态度，你……”

　　赵府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没接话的林书会突然开了口，他说：“我该打。”

　　“我抗打，这老东西不抗打。”林书会指了指一旁的胡丽芬，“谢谢你们没打她。”

　　“你看他现在说话这语气！”赵府像是完全听不得林书会讲话，一时之间又走到了林书会附近，“这像是赔罪的态度吗？”

　　这个赵府还真是不太了解林书会，豆豆在远处遥遥地叹了口气，林书会不管何时何地不都是这种轻飘飘的语气么。

　　但是刘群儒替他辩解了，他看一眼林书会，“他没别的意思。”说罢又顺手摸了摸林书会的头，“事情跟书会没关系，你们把他打成这样，我很心疼。”

　　林书会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

　　赵府阴阳怪气地说：“刘哥你可真是一往情深，都这么多年了，这人一直莺莺燕燕不断，你还护着他。”

　　“没办法。”刘群儒非但不反驳，还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他身上了。”

　　赵府冷笑几声，又费尽心思地挖苦了林书会几句，这次还捎带上了胡丽芬，简直要把他们母子给说成万人骑的烂货，当然胡丽芬是本来就烂，她也不要什么脸，但是林书会好歹是个男的，这里也好歹是公众场合，污言秽语是真的有点难听了。

　　刘群儒像是非常心疼一般地揽住林书会的肩，一股檀木的香味儿也跟着一同飘来，林书会知道这香味儿来源于刘群儒手上的那串珠子。早些年他闻到这味道便觉得安心，但是现在只觉得恶心。

　　他自知不能和刘群儒在这边闹起来，闹起来事态会更加难堪，现在的情形，除了道歉，他只适合当个哑巴。

　　警察来的有些慢，过了半个小时才赶到。他们带走了鬼哭狼嚎的胡丽芬以及酒吧老板和一个目击证人。胡丽芬走后，好像世界就安静了，林书会眯眼盯住胡丽芬散落在座椅上的几根长发，仔细看一看，头发的发根已经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