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会 第44章

　　豆豆的手法倒还算轻柔，中和了他略有些别扭的表情，他一边搓药油一边说：“那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你现在肯定是想取得对方的谅解，然后让你妈减刑，可人家有那个意思吗？如果我被弄瞎了一只眼，肯定宁愿倾家荡产也要让对方把牢底坐穿……”

　　林书会“嘶”了一声，是因为豆豆在说话间无意识地加重了手劲儿，豆豆马上双手合十道：“抱歉。”然后用蹭满药油的双手转战林书会的脸。

　　林书会的皮肤是清一色的细腻光滑，即便是脸部，凑近了也找不出半个黑头，可能是离得有些近，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可是豆豆的手刚一离开，林书会随即就开了口，“你懂个屁。”

　　对，他屁都不懂。豆豆麻利地把上药的那一套东西收拾好，又飞快地去把双手冲洗干净，再回来时就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

　　“明早吃什么？”

　　“包子，豆浆吧。”

　　林书会回答的心不在焉，豆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猜我今天在路上遇到谁了？”

　　林书会像是没听到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谁？”

　　但是豆豆却又不说了，“……没谁。”

　　“哦。”林书会也并没有把豆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放在心上，“快去睡吧。”他对豆豆说：“早睡早起好好学习，等你回头上大学了给你介绍一个猛男。”

　　豆豆“嘁”了一声，掉头就走，林书会也真是眼拙，居然要给猛男介绍猛男，这不是乱套了吗？

　　.

　　林书会自然是睡不着的。

　　他在想，虽然胡丽芬活了六十岁，可一直都还是一朵温室里的老花，一点风吹雨打都没经历过的。而且她噬发如命，进了看守所之后估计就要剪发，那她还不得哭死过去。

　　林书会承认了，他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他把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翻了个遍，律师倒是好请，可是能在中间说得上话的调解人还真是难找。

　　赵家家大业大，林书会在他们身前本来就低人一头。现在又出了这个事，纵使他有一身钢筋铁骨，也不好贸然就去赵家赔罪。

　　思来想去，林书会目光幽幽地盯住通讯录上的一个名字，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对陈远德再和颜悦色一些。

第65章 是去谄媚

　　只是现在时间已过午夜，陈远德和赵淼淼又是才领证，新婚燕尔的，林书会本不该贸然打扰。

　　可是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自己这张老脸，翻出陈远德的微信给他发了两个字，“在吗？”

　　生生的等了半个小时，陈远德也并没有回复他。

　　直到第二天，陈远德也没有回复他的意思。现在不知道，但是之前林书会一直都在陈远德聊天置顶的位置。哪怕不是置顶，陈远德也有秒回信息的习惯。

　　这是……给他脸色看呢。

　　所以，下班回家，林书会主动给陈远德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陈远德说自己在忙，两句就敷衍着把林书会的电话给挂了。

　　林书会并不生气，他反倒有些坦然。没有了谄媚，陈远德现在的态度才算得上正常态度，他们两个之间闹过不愉快，如果他是陈远德，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

　　但他反正是不要脸了，到了夜晚，又给陈远德打了电话。

　　“林总啊。”陈远德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真的有些累，“您怎么突然间想起来我这个老下属了？”

　　话语之间透露着讽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林书会清了清喉咙，“有空吗，明天请你吃个饭。”

　　“林总是找我有事？”

　　这是明知故问，林书会道：“当面说吧。”

　　“可是我明天不一定有空，你现在有空吗？”

　　林书会稍一犹豫，就听到了陈远德略不耐烦的声音，“就明天吧，时间和地方我定，可以吗？”

　　林书会捏了捏手机，“好。”

　　.

　　陈远德把见面定在了第二天晚饭的时候。

　　既然是求人办事，林书会认为自己也要拿出一些诚意出来，他在见陈远德之前还专程回了趟家，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成陈远德喜欢的风格。

　　头发并没有往脑后抓，只简单的搞了一点啫喱定型，工作时的正装也换掉，穿上一件低领毛衣和一件米白色的修身大衣，大衣中间有腰带，刚好可以把他的腰线修饰出来。

　　陈远德这个人和刘群儒很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歪道理，想哄他开心也很简单，就是投其所好。

　　因为冷，所以临行前林书会还是往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豆豆对他的这一身装扮也颇为好奇，“你要去约会？”

　　“不是。”林书会说：“是去谄媚。”

　　“还是为你妈的事？”

　　林书会点点头，也不避讳，“没错。”

　　“这次是谁？”

　　“陈远德，知道他吗？”

　　“怎么会不知道。”豆豆跟着林书会一同出了门，“我要去做家教，顺便把我捎过去吧。”

　　“好。”

　　豆豆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一路上抬头看了林书会好多回，林书会不禁笑问道：“难道你也是陈远德的粉丝，想让我给你讨个签名？”

　　“谁会喜欢他呢。”豆豆随即切了一声，“我是想说你谄媚他没用。”豆豆指了指自己的脸，“都肿成什么熊样了。”

　　林书会笑出了声，豆豆鲁莽的话语并不使他讨厌，反而让他觉得有种别样的可爱。他伸出手，轻轻地攥住豆豆的头发掂了掂，“即便是肿，陈远德也吃这一口。”

　　.

　　林书会到的时候陈远德还没到，这在之前是一次也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他先把菜点好，等了陈远德有半个小时，人才到。

　　林书会站起身同他握了手，同时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吧。”

　　陈远德略有些别扭地坐下了，林书会又从一旁的座位上拎出一个不算小的袋子递给他，“听说了你的喜事，一点小心意。”

　　“林总费心了。”陈远德不咸不淡地接过礼物，并没有多看一眼。

　　桌子上的菜普遍偏辣，是陈远德喜欢的口味，林书会吃两口鼻尖便冒了汗，于是他便把围巾摘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低领毛衣以及形状姣好的锁骨。

　　“您……”陈远德皱起了眉头。“我再给你点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不用。”林书会夹了一块干煸豆角放进嘴巴里，“最近火气大，需要以毒攻毒。”

　　“林总脸怎么了，摔到了吗？”

　　“不是。”林书会十分坦然地说：“被人给揍了。”

　　陈远德噤声了，这件事他早就已经听说，本想挖苦两句，可是现在林书会主动提出来，他反倒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只是脸都肿成这样了还吃辣，陈远德还是忍不住叫了服务员，又添了两个林书会爱吃的菜。

　　“怎么突然间结婚了？”林书会问道。

　　“遇到一见倾心的人了，就结婚了。”

　　“哦。”林书会点头，“淼淼怀孕了？”

　　“这是我的私事，林总。”

　　“抱歉。”林书会笑一笑。

　　林书会若有若无的笑看得陈远德十分不舒服，他甚至在想，如果林书会是个女的，那岂不是早就给他怀了十个八个孩子了。

　　可是再转念一想，不对，这骚玩意儿不带套是不给碰的。

　　想到这里，他浑身便热腾腾地不对劲起来，可是林书会还在对面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陈远德按住了桌子边缘，“林总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知道的。”林书会抬起眼皮，羽扇一般的睫毛也跟着一同掀了起来，陈远德又是心头一颤。

　　“林总不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

　　林书会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我妈把淼淼堂哥赵森的眼睛给捅瞎了一只，你知道吧？”

　　陈远德不好不回答，只得点了点头。

　　“淼淼是赵家的小公主，你是赵家的乘龙快婿。”林书会顿了顿，“帮我求个情吧，阿德。”

　　陈远德明知故问，“你说的求情是？”

　　既然陈远德让他说明白，那林书会就说：“都知道赵氏是你岳父说了算，赵森和赵森的父亲都是依靠着你家生存。我对这件事情上持有十分的歉意，但苦于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中间人……”

　　“所以你就想起我来了？”

　　“一直没忘。”

　　陈远德靠在了后方的椅背上，“林总，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哦？”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这回换成了林书会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和你。”陈远德指了指林书会，又指了指自己，“就相当于半公开的秘密一样，我避嫌都避不及，还帮你说话，我疯了吧？”

　　林书会不反驳，因为陈远德讲的都是事实。他倒是还有一些威胁陈远德的小把柄，不过既然是求人帮忙，他还真没必要用。

　　“我问你一件事。”陈远德突然说：“你和靳祺怎么了？”

　　“解约了么。”林书会吃到差不多，便开始抽烟。

　　“他迷你迷成这样，会主动跟你解约？”

　　林书会吐出一口烟圈，把烟盒推给陈远德，简单的让了一下，“你不也迷我迷得厉害么？”

　　陈远德的耳根刷地一下红了，但因为透着烟雾，林书会也看不清楚。陈远德当即就想骂出声，事实上他在心里也确实破口大骂了。但是林书会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他捏着烟说：“谈恋爱我谈不了，当个炮友我很在行，对你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我以为你对他会不一样。”

　　林书会眯起眼睛，轻轻呵了一声，“说实话，你跟赵淼淼是怎么回事？”

　　都说酒后吐真言，但是现在半滴酒没喝，却被林书会一句话给带回了从前。

　　陈远德上了头，他焦躁，因为林书会太不知好歹，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同自己讲话。

　　他也跟着林书会点了一支烟，然后说：“赵淼淼确实怀孕了，但是孩子不是我的，你只需要知道这么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