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流璧转来 第46章

作者:天恒有月 标签: 年上 近代现代

一种古怪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从前他负了时无久,惭愧歉疚,自然有之,但时无久要与他试,手法已是强迫的性质,虽说这是他欠他的,但心中总不乐意。如他们这样的武林中人,心中是会有信仰的,在心中藏个偶像、藏个师父,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时无久这般试法,祝萌并不喜欢,虽说这法子的确有用,让他待时无久真有同辈之意,可时无久若不是时无久,这般在他心头上砸锤子,他甚至会恨他。

然而,他竟然是真的爱他的吗?

祝萌有些慌乱失措。

早先他认定时无久爱他,无非是觉得他若不爱,不会与他有那般频繁的肢体接触。互相梳发理衣,正也如平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然而,道理他都明白,但心中,总没太大的感觉。这模式虽亲近一些,但师徒,难道就不能做这些事啦?

可是,可是吃醋却不同的。

两年时间,祝萌仍一直觉得他与时无久不会有未来,时无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认真地做这无用功,祝萌更加歉疚,也更加排斥这段尝试。如果不知道结果,他也会愿意试下去,然而,若明知结果呢?

可是,他此刻,却忽然觉得,说不准,真能成也说不定……

如若能成,岂非两全其美?

心神不定了许久,时无久只道他是在外见了叶如心,回来被他一问,便这般难以自控。暗自气恼,言行之中也带了些出来,祝萌神情有些古怪,但有一次,时无久甚至见到祝萌被他责骂时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当即便破了这两年间的相处模式,罚他在洞外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

祝萌扎完马步后一身的汗,神情便变成了沮丧。原本燃起了些的小火苗又被他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早先祝萌根本不觉得是长辈是同辈有什么问题,他和师父间的问题,不过就是没有爱情,但这次一遭后,却又觉得师伯当真有先见之明。若他和时无久这样相处下去,就算有爱情,他一生气就罚他——还是体罚。他也没那个胆子和他插科打诨把惩罚混过去,长此以往,什么情趣什么感觉都没了,哪里又像夫妻了?

此后叶家上得天山来求见过时无久,代掌门于腾以“家师仍在闭关修行”为由并不接待。出奇地,叶家竟然没有多做纠缠,直接走了。祝萌后来回忆起叶家的举动,仍旧觉得古怪。不过早先时无久为他有吃醋的表现,这让他心中的壁垒破了个口子,仿佛一下子可以接受现在的生活。行止坐卧,对时无久坦然程度令时无久生疑。

那么多年的师徒,就算到现在,祝萌也没那么快可以坦然的,毕竟,强迫总是会引起反效果,哪怕祝萌对他心存歉疚,也会反弹。然而,他现在不但坦然,甚至对他偶有讨好,笑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一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时无久想起祝萌这般前,正是跑到山下去见了叶如心一面,保不准,他就是做了什么事,心虚之下讨好。

时无久虽有这个想法,然而却不显露,原本他们行为模式已有些平辈亲昵了,现在心上的隔阂破开,便更亲近了些。

尴尬仍有,却比从前好得多。

祝萌干了“坏事”之后,主动了几分,从前他只是受着时无久的举动,未曾主动。若不是知道祝萌别有他意,时无久当真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毕竟从前虽有成效,但对感情却一点用也没有,如今……反倒……

祝萌拿了颗石子,打那溪水里的鱼。捉了两条一尺来长的鱼,便带回去,抹了前不久在山腰摸到的野蜂蜜烧烤。想当然,这两条鱼,他是会分给时无久一条的。

鱼还未烤好,只见一个弟子急匆匆地从山下跑上来,循着烟找到了在洞外摆了火堆的祝萌,一边喘气,一边道:“青云山庄拜山,那……那……那为首叶庄主道,他侄女叶姑娘,被贵派弟子所污,身怀六甲,要掌门与小师叔你出关去见——”

祝萌手里的烤鱼“啪”地落进了火堆:“你说什么?!”

那弟子吓了一跳,道:“青云山庄叶庄主求见,道他亲侄女叶如心,被我天山弟子所污,身怀六甲,要掌门与小师叔出关去见——”

祝萌当即便往山下跑去了。

那弟子连忙道:“小师叔!哎?小师叔!!”

反射性地就跟着祝萌下山,等到跑下半里山路,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抹了抹汗,往山上跑了——他差点忘了通知时无久!刚待回头,只见一人从山上飘然而下,身法之快之轻,好似骤风中的叶子,又迅疾,又令人胆战心惊。

弟子忍不住被惊得站住,那人便已到了山下去了。

祝萌来到门派之前,只见山门处五六弟子站立,大师兄二师姐以及水琴都在一旁。拜山之人,却只有叶长胜一人罢了。

祝萌几步上前,道:“叶庄主,叶姑娘当真身怀有孕?”

众人的目光便聚集到他的身上了。

叶长胜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很有些憔悴之像:“内子有孕,喜好吃酸,如心她也……正好让大夫把脉,所以,想必是有了。”

祝萌有些吃惊:“报信的弟子说,她的孩子,是……是我天山派弟子的,是谁?”

叶长胜便道:“是谁,祝少侠不知吗?”

祝萌愣怔地看着他。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哪里不知道女子要怀孕,必得做那事才行,早先他最喜欢叶如心之时,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什么逾矩之事,后来他都要和叶如心分开,那就更不可能和她有什么了:“可是我没有和叶姑娘……逾越过雷池。”

叶长胜平静地道:“这事,旁人又如何知道呢?”说着,把封信和个帖子交给了祝萌,道;“这是青云山庄邀时掌门一聚的请帖,具体事情,便在信中说了。掌门人闭关,我青云山庄不好打扰,而这请帖,掌门人来也罢,不来也罢……”低叹一声,“反正,如心已定要嫁给阮家公子了。”

祝萌接过了信,默默无言,于腾与陆灵儿站在一旁,水琴蹙眉道:“叶庄主亲来,莫非只是送信的吗?”

叶长胜道:“早先我青云山庄对不住天山派,而如今时掌门又在闭关,我青云山庄自不好让时掌门出面,因而,只是请帖——”顿了顿,才道,“若时掌门当真不方便,便不用来了。”

祝萌这时才忽然想到,这说不定是鸿门宴,皱了皱眉,道:“叶庄主,这是不是和相思——那物有关。”

叶长胜浑身一震,看了一眼他,只是道:“这事兜兜转转,反反复复……想来,该有个了结——”意有所指,却道,“告辞!”叶长胜牵了一旁系着的马,这便上了马去,冲众人抱拳,纵马离开了。

祝萌目送他远去,还未见他背影消失,时无久就已到了他身边。

祝萌“啊”了一声,吓了一跳。

时无久直接将祝萌手里的信与请帖夺去,揭开信封封口,将信从头看到了尾,看完后,他便将信撕碎了,把请帖收入怀中,冷冷看了祝萌一眼,直接又往山上去了。

祝萌只道那信中污蔑于他,连忙追上去想要解释。风疾割面,雾冷侵肌。到得应悔洞不远处,祝萌道:“师父,师父,你听我说!”气喘吁吁地加快步伐,时无久上来得太快,他轻功不够高,好几次运功过头,差点憋过气去。

时无久转头,却是直接打了他一巴掌,恨恨道:“我说你先前如何对我大献殷勤,原来竟是如此!”

祝萌捂着脸颊,怔怔地看着他。

时无久又气又恨,指着他,十足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饶了你吗?未婚生子,你把天山派门规置于何地!”

祝萌连忙跪下,道:“师父,不,师父,我没有啊!”

“没有?”时无久冷笑道,“如若没有,叶长胜会上门来提?会拿自己侄女的清誉开玩笑?!”

祝萌张口辩驳不能,却听时无久又道,“就算那青云山庄想算计天山好了,叶长胜总不和他们一路,他都上门了,此事还会有假?”

祝萌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和叶姑娘亲密过。我,我,我,我……”越是着急,越是无法争辩。

时无久更是气得厉害,道:“你还要狡辩,上次下山,你不是去见她了吗?回来后做贼心虚,讨好于我,你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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