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标记 第36章

作者:白衣若雪 标签: 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近代现代

  他背对着光,把身影都罩在我身上了,这让他的面?容在光影里特别深邃,如我那些年临摹的古希腊雕像,一笔一划都像是?艺术家精心雕刻的,完美无双。

  我朝他眨了下眼,这次并不怕他了,因?为?刚才那一路他都没有掐死我。而且现在还当着孩子的面?呢。

  张振东在那边跟小瑾解释:“小瑾,没事,不用担心他们俩,打是?亲骂是?爱,他们俩需要深度磨合一下,这样明天?才能帮你拿第一。”

  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古怪呢?

  盛蕴的脸色也古怪起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松开了手,从?我身前起身了,光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视线里。

  我摸着脖子起来了。

  既然已经训练好了,盛蕴就跟小瑾告别:“小瑾,晚上早点儿睡,我明天?去参加你的运动会。”

  他这次走的太?快,都没有去洗下手,也没有招呼张振东,张振东在后面?喊他:“你等等我!”

  我送他们俩走:“路上慢点儿。”

  盛蕴已经站在电梯门口了,电梯来的时候,他就进?去了,压根没有管还没有穿好鞋子的张振东。

  张振东扑上去都没能留住他,他朝我道?:“你刚才怎么得罪他了吗?怎么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我大概知?道?什么原因?,我瞟了张振东一眼:“你以后可以少说点儿话。”

  什么打是?亲骂是?爱的,用在我身上,盛蕴不反感才怪呢。

  张振东好不容易又等来另一个电梯,朝我挥下手:“明天?我也来看看啊。”

  我跟他道?:“不用!好好工作!”

  张振东走了,我回屋,小瑾今天?晚上太?活跃,这会儿也终于?累了,我给他洗漱了后,就一起睡觉了,我也是?很累的,我觉得这练习的半个多小时,比我站一天?,比我跑马拉松都累。

  这都快要赶上那一年了,反正只要跟盛蕴弄在一块的,都好累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绑着腿跑,我做了一个跟这个有关?的梦。

  我还梦见了盛蕴亲我。

  我这次梦的是?真的,不是?不要脸。

  那还是?我未成?年分化?时的事了,那时候我跟他还有张振东等人都一起在军训营里训练。每年的暑假,我们就会被扔到了训练营里,别的孩子都是?去夏令营,但我们就改成?特训营了,我跟张振东一样都不喜欢这种训练,但张振东比我好,他把他的任务早早的训练完就跑回营地了,于?是?大晚上的就剩下我跟盛蕴了。

第84章

  时间已经很晚了?,人家其他训练的士兵都回去休息了,偌大的操场上真的只剩下我跟他了?。

  盛蕴不是不如?张振东,而?是他的训练量是张振东的三倍,他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挺要强的,他就是教官口中的好苗子,他就是我父亲、我爷爷口里别人家的孩子,他就是我跟张振东暗自肺腑的对象。

  就因为有他在,把我们两个衬托的跟送的一样,本来教官还以为我是明珠蒙尘,暗藏实力的,但经过这将近两个月的训练,他放弃我了?,由着我自己折腾了。

  我也就自己折腾,我是练的太差,是跟乌龟似的磨蹭,但我牢记我爷爷说的话,我可以练不好,可以倒数第一,但是我不能半途放弃。

  好了扯远了?,我的意思就是他真的练的太刻苦了,明明已经很好了,可是他还是不满足,自己给自己加了?训练量。他这样,把我仅有的一个优点都给比没了。

  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张振东能不生气吗?

  张振东跟我私下里说:“盛蕴他这么?要强肯定是有猫腻的,你看他无论练的多好他爸都不会夸他,每次都是俩字:‘继续。’

  他爸根本就不会把他的努力看在眼里,他无论做的多好都没有用。

  这种态度,要是我,我早跑了?,所以我觉得盛蕴肯定心里也有这种想法。”

  我那时候还吃惊道:“他也想跑?当逃兵?”

  张振东天天想当逃兵,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盛蕴怎么看都不是啊,他要是想当逃兵,他干嘛练的这么?辛苦?跟张振东一样偷奸耍滑不就行了?吗?

  张振东白了我一眼:“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吗?你等成年了可以考虑不从军,但是他不能了,他这辈子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断腿断胳膊的,恐怕要永远在他爸的掌控下,所以他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超越他爸。只有超越他爸,才?是真正的逃出来。”

  那一刻张振东讲的无比认真,分析的也头头是道,这跟他以往嬉皮笑脸不一样,我都对他肃然起敬了。

  因为我心里那一刻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连我都不太爱去他家,因为我也觉得他爸爸对他太严苛了?,而?盛蕴平时的表现也不像是喜欢他爸的样子,应该也喜欢不起来吧?

  他们父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恐怕还没有教官、没有学校的老师时间长,他们说的话除了‘是’就是‘我知道了?。’

  这样怎么可能有感情呢?

  我有点儿忐忑的问:“那你觉得他多久可以实现呢?”

  张振东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盛伯伯有这么?多年的威望了?,怎么可能是他超越的了?的?他还不如?断腿断胳膊比较容易。”

  他真是不会说话,我踢他:“让他听见了?先?打断你的腿。”再?打断我的,我才?不想受牵连呢。

  但我那天晚上脑子里就一直想这个问题,看到盛蕴爬高约五米的铁丝网,我都有点儿紧张,他这万一从上面摔下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乌鸦嘴,盛蕴在第三次爬的时候,真的从上面掉下来了。

  他之前从没有掉下来过,一次都没有,可这一次他掉的太突然了,从最顶上,空翻的时候掉下来,途中本能的抓了?一把铁丝网,可没能抓住,他掉进了?下面的沙堆里,下面就算是沙子,就算他是腿朝下了?,可他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我觉得我那一刻都懵了。

  我本能的抓紧了我的铁丝网,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后,才?猛的想起来要去看看他,我从上面跳下来,落到沙地上,摔了?个狗啃食的时候才?想起那句话,千万不要幸灾乐祸,因为容易乐极生悲。

  幸好我乌龟似的爬,没有爬太高,我从沙堆里爬起来,腿没有断,踉跄了?几下后就正常了?,我连忙跑到了他身边:“你没事吧?”

  他没有头朝地,可是他坐在沙堆里,曲着一条腿,他大概也想往上爬,但就算是抓着旁边的栏杆都没能起来。当他再?次坐下来的时候,我摁着他道:“你别动了,我看看摔哪儿了,你这怎么会掉下来呢?”

  我坚决不肯承认是我诅咒他的。

  盛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的,特别没好气的说:“你不也掉下来了吗?”

  我那不是掉下来,我是自己跳下来的,但算了?,我跳下来腿也没断,我开始摸他的腿:“是这儿疼吗?这儿?这条腿?你别动!你可千万别摔断腿啊,断了这里可不好,还要做轮椅……下半辈子……”

  盛蕴森冷的看着我:“闭嘴!”

  我把嘴巴合上了?,我也知道我说的话不好听,我就是有些紧张,真的,我摸着他腿的手都有点儿发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如张振东说的那样,想要自己摔断腿,可坐轮椅上哪能好呢?他这么?要强的人,怎么能受得了?别人的视线,他这么?苦的锻炼不就是为了?不断腿断胳膊吗?

  我看着他煞白的脸色,不敢再摸他的腿,我的生理课也没有学太好,只会最基础的包扎,如?果他是断了骨头,我这么?乱摸下去会更惨。于是我站起来跟他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回营地喊医生来!很快就来!”

  但我没跑出去几步被他喊住了:“你是准备跑路?”

  我回头看他:“不是,我真跑回去找大夫!”

  他这时候了?还能冷笑:“等你跑回去,我都在这儿凉了?。”

  我被他说的看了?下远处黑沉沉的旷野,本能的咽了下口水,我们俩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宽敞的教练场,可我们的营地离这里五公里远,我们每天早上跑步五公里来这里锻炼的。

  现在这个距离根本就看不到营地的灯光,而?且依我现在的这个速度,我要是跑回去,他是的等凉了?。

  我看着他道:“那怎么办?我不回去怎么联系他们?”

  野地训练,哪能带通讯设备。早知道把张振东留在这里的,他在沙地上画画不也挺好的吗?

  盛蕴朝我伸了下手:“扶我起来,我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差!”

  我扶着他胳膊,把他使劲往上扶,他借着我的力气终于站起来了,是左腿受伤了?,右腿还能站着,我小心的问:“行吗?”

  他咬了个字:“走!”

  他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刚迈出一步就整个人趴我身上了?,我都被他压了?个趔趄,我想幸好我长的比较高,跟个BETA差不多,要不撑不起他来。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弱,我听见他自己咬牙吸气,我想说点儿什么?,他道:“别说话,我……”

  他歇了?一口气,重新开始走,这次终于可以迈动了,但是这一下下的,比我龟速多了?,这比我跑回营地喊人差远了?吧?

  所以我忍不住道:“真的行吗?我还是回营地让他们来……”

  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使劲的捏了我下:“不用!”

  咬牙切齿的声音,我看着他脸上渗出来的汗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磨牙道:“你这也太要强了吧?这好歹是你自己的腿啊?”

  他打断了我的话:“别说了?!我说了我没事!我就是扭伤了?。”

  我闭嘴扶着他走了好一会儿,又没忍住:“你是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啊?”

  他这摆明了就是想自己回去,冷敷一下,明天接着训练,这面子真的那么重要吗?或者是他真的如?张振东说的那样,不想让盛父看见他不如?他的地方,或者他就是想让自己瘸腿?

  这最后一个想法太可怕了?,我真是让张振东给影响了?,张振东为了回去画画想各种逃兵的方法,真是的!

  我觉得我是为他考虑,但盛蕴在喘气的间歇冷声回我:“那你敢自己跑回去吗?五公里,全是荒郊野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扶着他脚步顿了?下,这个家伙真的是……被我扶着了?他还敢嘲笑我,我是怂,是不敢自己跑回去,我每天晚上耗在这里等他,不是我有多么?的刻苦,是我想跟他一起回去。

  我被他点中了?,哼了声不理他了?,他敢这么?说我,那也就是被我说中了?,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既然这样,我们两个只能彼此依赖着前行了?。

  前行的跟个乌龟一样。

  我着急,并不想龟速,可是我又怕盛蕴的腿,于是只能这样,而?且这路也不好走,如?盛蕴说的那样,荒山野岭的,我一只手架着他胳膊,另一只手扶着他腰,于是就盛蕴打着手电筒,而?手电筒只能照亮前面那块椭圆形的地方。

  头顶虽然有一轮月亮,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如?手电筒好用。

  手电筒的光在前面晃来晃去,我知道是他在咬着牙,因为这是一段下坡路,下坡路并不比上坡路好到哪儿去,更何况这个坡还很陡,我们俩刚刚从上面爬上了?都耗了?好一会儿。

  他汗水都滴下来了。

  我跟他道:“再?坚持下……马上……啊!”

  我也累的,我把他的腰使劲揽着,他已经长的比较高了?,尽管他不想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我身上,可因为是下坡路,没有办法。

  盛蕴咬牙的声音:“好好看路!”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把手电筒重新打正了,我依着他照着的光亮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念叨:所以千万要撑住,别摔倒,这路昨天刚下完雨,路上还有各种小水洼,别踩上……

  有些东西不经念叨,越担忧的越容易发?生,我这刚想完,脚下就一滑,如?果是在平时,我一个人的时候完全能够趔趄下稳住的,但是因为现在扛着他,于是我们两个类似于半残废的人一起摔下去了。

  我们刚刚爬上这个山坡耗了?足足10分钟的时间,而?现在滚下去用了不到一分钟。

  盛蕴的重量让我们两个滚的毫无阻碍。

  我伸手想去抓点儿东西的,但是这条路就是条普通的石子路,平时方便他们的卡车走的,这些散碎的小石子不会给我提供任何的阻力,及抓手,我徒劳的抓了?一路,手都磨破皮了,也没有止住,直到滚到平地上了?才?止住。

  我已经顾不上哪儿疼了,因为浑身疼。

  我都这么?疼了,那盛蕴呢?

  他还瘸了条腿呢。

  我都不敢问盛蕴现在怎么样了,那条腿是不是因为这一遭彻底的断了?

  我眼前是黑的,摸索着他的腿:“怎……怎么样了?”

  趴在我身上的盛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虽然我垫了底,但是这一路滚下来他也垫底过。

  我这会儿才发?现我眼前黑是因为我缩在盛蕴怀里,我就跟个乌龟一样,关键时候只把头缩起来了,我让一个病号这么?护着我的头,我也真是惭愧,我把他推了下:“你还好吧?”

  他肯定不好了,脸色已经白的看不出血色了,但他睁着眼,正沉沉的看着我,大约是在想怎么把我掐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