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第4章

作者:方浅 标签: 破镜重圆 HE 年上 近代现代

  沈向瑜微倾身,与他握手:“季先生久等了。”

  “沈老师太客气了,叫我季琛就好。”

  绕过前院,季先生带领沈向瑜往琴房走,经过花园时,季先生顿足,“沈老师请稍候片刻。”

  他几步跨进花圃中央,边走边脱下外套,沈向瑜不由得跟随他脚步往花圃中望去,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系着围裙的男子站在画布前聚精会神的作画,他被典雅的郁金香包围着,像是投身在花众中的谪仙,明明没有阳光,沈向瑜却像是被光耀晃到眼。

  那男子戴着的眼镜,低垂着头抿嘴的神情,还有那衬衫的第二颗水晶纽扣,无一不吸引沈向瑜目光。

  季先生走过去将衣服披在他身上,两人小声说了两句,男子回头对沈向瑜微笑着轻颔首,那下瞬间,沈向瑜脑海里闪过方停归的身影。

  方停归画画的时候喜欢戴着黑色大框眼镜,认真时喜欢抿嘴,所有衬衫第二颗扣子,都被他换成水晶纽扣。

第5章 那个会画画的男人

  季先生带沈向瑜继续前行,据季琛所述,这栋别墅久无人居,钢琴数年无人使用,“沈老师,钢琴在这里,需要什么招呼一声。”

  “谢谢。”

  沈向瑜很快被眼前施坦威古董钢琴吸引,钢琴上白键化学伪象牙键制作,黑键使用的是非洲乌木,施坦威在木材的选择上非常挑剔,木材需要自然晾干三年,再电子干燥40-50天。

  即使这样,木材最后的利用率依旧不达40%。

  钢琴的很多部件都是用木头制成,气候的变化则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着钢琴的音色,像这种长期放置不使用无保养的钢琴,调音也较为耗时。

  沈向瑜调音时极为投入,窗外几时下起了雨都未曾发觉。

  “沈老师,先喝杯水吧。”

  沈向瑜回头,先前在花园见过的男子站在身后,指了指茶杯:“刚在花园手上都是油彩,不便打招呼,夏岁安,岁岁安乐的岁安,请指教。”

  “沈向瑜。”

  沈向瑜说,面前人神情温柔,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外头下雨了?”沈向瑜这才发觉。

  夏岁安将茶换了一盏,双手递给沈向瑜:“沈老师太投入了,下了快一小时了。”

  沈向瑜心中一悸,已经这么久了:“抱歉,我打个电话。”

  夏岁安端起热水壶起身:“沈老师自便,我去厨房接点水。”

  沈向瑜看着茶具旁边的饮水机愣了愣,莫名的又想起了方停归,每次沈向瑜有电话,他也总是找各种理由避开,比如明明客厅有水,他说去厨房喝水,总是不着痕迹的为别人着想。

  电话很快接通,雨滴砸在车顶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方老师,你还在?”

  “没事,你不用惦记我,安心工作,听着雨声我正好找找灵感,我带了电脑,这换个环境工作,效率就是高。”

  沈向瑜要说的话都被他滴水不漏的堵了回来,只好叮嘱他注意安全。

  季琛跟在夏岁安身后走进来,说道:“沈老师,抱歉无意听了你电话,是有朋友在外面等?请朋友进来避避雨吧。”

  沈向瑜礼貌的拒绝,他了解方停归,方停归向来不喜给人添麻烦。

  调音过程中,夏岁安安静的在一旁坐着,季琛时不时问几句,通常沈向瑜在调音过程中都不会与客户交流,大概是对这两位好感度强,沈向瑜一一回答他的问题:“琴键高低不平,主要是受温度影响,MK板受潮膨胀,卡住中稍钉和尾销钉,限制琴键运作,稍后调试便可。”

  钢琴拥有8000多个零部件,结构复杂,每个零部件都有它的运行技术标准,击弦点、击弦线、击弦高度、击弦分档尺寸、击弦距离、琴键下沉深度、键面平整度、键隙空旷度,击弦断联尺寸、挡接木接触位置、制音器启动参数,每一个零部件都影响着一台钢琴的音质。

  沈向瑜拿过钢尺,标准为中盘到白键键面距离68mm,取过键平尺一一检查,调整中注销,将歪斜琴键调整平整,而后找出高于或低于标准范围的琴键,通过加减中注销的小垫圈调整理,统一调整为68mm。

  又两小时后,沈向瑜坐在钢琴前,双手跃于琴键,一连串音符随之跃于耳中,沈向瑜弹了一小段,身后夏岁安和季琛同时发出感叹的声音。

  沈向瑜转身对季琛说:“季先生,应该没问题了。”

  夏岁安赞许不已:“好一首《克罗地亚狂想曲》,抑扬顿挫,余音不绝,沈老师琴技高深,佩服,光这一小段都令人陶醉。”

  沈向瑜笑了笑,“过奖。”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听沈老师奏完全曲。”

  季琛见夏岁安喜欢,说道。

  沈向瑜手指轻轻蜷了蜷:“我已经很久没弹过整首曲子了。”

  夏岁安向季琮使了个眼色,打破尴尬,季琛会意,坐过去,指尖落下,《菊次郎的夏天》随即飘扬而出。

  季琛留沈向瑜用餐,沈向瑜礼貌拒绝,送沈向瑜出门时,雨已停,一道不太明显的彩虹挂在天边,夏岁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沈老师,我有一把小提琴,弦断了一根,您会修复吗?”

  “略懂,琴在吗?”

  “不在这里,改日将琴带过来再请沈老师帮忙看看。”

  沈向瑜找到方停归车时,他正倚着车头抱着笔电,望着天边彩虹,抿着嘴画着稿,沈向瑜不忍打扰他,从车后绕过去,站在他身旁看,画布上图稿已见雏形,长尾拖裙摆,尾拖部分七种颜色,如彩虹绚烂。

  方停归落完最后一笔,点下保存,抬头拧了拧脖子,常期电脑前工作,他颈椎不是很好。

  “顺利吗?”方停归问。

  沈向瑜伸手替他捏了捏脖子:“顺利,倒是你,等了四个多小时,傻不傻。”

  “谁说我在等你,我在创作,好了,饿了吧,想吃什么?”

  “今天小赚一笔,请方老师吃饭,方老师想吃什么。”

  沈向瑜借着捏脖颈故意搓了搓他耳垂。

  方停归也不躲,低笑:“方老师想吃什么你最清楚,方老师能吃的你吃不了,你吃什么方老师倒是可以跟着你吃。”

  沈向瑜罕见的脸一红,说:“那吃火锅吧。”

  方停归打开副驾驶位车门,护着头顶让他上车:“火锅可以,但只能是潮汕牛肉火锅。”

  “那有什么意思,我想吃重庆火锅。”

  方停归替他系好安全带,点头:“也可,吃完重庆火锅半个月我不吃你,你选。”

  沈向瑜一脸生无可恋,妥协道:“其实潮汕火锅挺好的,清淡。”

  方停归总是限制他吃辣椒,家里煮的菜从不放辣椒,某次嘴瘾犯了,跟朋友在外偷偷吃了一次特辣火锅,晚上缠绵后微出血,把方停归吓得够呛,好长一段时间,做之前他都要检查沈向瑜后面,确认没事才敢进去。

  下过雨,路面水渍未干,方停归开的很慢,沈向瑜想起夏岁安,无意说起:“方老师,我刚在客户家见着一个男人,会画画的男人。”

  “嗯?”

  沈向瑜接着说:“若不是脸长得不一样,我都要怀疑他是你了,他也会油画,他画画时也戴着大黑框眼镜,最重要的是,他的衬衫第二颗扣子,也是水晶纽扣。”

  “是吗。”

  方停归目视前方,随口接话。

  “长像斯文,名字也好听,岁岁安乐,夏岁安。”

  “哧---”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汽车打滑了,方停归赶紧转动方向盘,降下车速。

  沈向瑜吓得手一抖,手机掉进座椅下,忙问:“怎么了?”

  方停归握方向盘的手泛起青筋,沈向瑜打量他,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整个背挺得直直的,他在紧张,向来云淡风轻的他居然会紧张。

  “路太滑,刚没注意,没吓到你吧?”

  “没事。”

  一路无话,吃饭时方停归如往常一样照顾沈向瑜,替他烫牛肉,叮嘱他小心烫。

  作者有话说:

  作者非钢琴维修专业非调音师专业,禁不起考究,如有错误请指正,谢啦!

第6章 “别哭,我会一直陪着你

  回家后拉着方停归给他按摩颈椎,刻意跟一个老师傅学的手法,看来效果不错,方停归在他的手法下很快进入梦想。

  沈向瑜却睡不着,明显的感觉到方停归心不在焉,往日帮他按摩,最后总能俩人按到一块儿去,今天却是话都没说上两句,闭着眼沉思,沈向瑜虽诧异,但也只能归咎于太过劳累,关了灯躺在他身边。

  日子恢复平静,季琛将调音款转至琴行账户,琴行负责人梁浜让财务全部算给了季琛,说好那单公司不抽成就是不抽成。

  说起沈向瑜和梁浜的关系,两人算起来也是校友,梁浜对下属也算温和,唯独对沈向瑜,逢见面必骂,琴行初成立之时大家都在赌沈向瑜能忍多久,一晃眼快三年了,沈向瑜依然在,梁浜依旧见他就骂,沈向瑜也不回,笑笑走开。

  这天沈向瑜刚结束工作,接到好友尚如珊电话,“瑜儿,老地方见,杨辞柯白他们都来,地址时间发群里了。”

  沈向瑜先给方停归发微信,告诉他晚上会晚回家,而后打开群,“红酒泡花生老年养生群”,回了个OK的表情。

  群里一共五人,沈向瑜、杨辞、柯白、吴宏俊、尚如珊,就尚如珊一个姑娘。

  起初建群时,群里有七个人,退了梁浜和郑亦星,剩下他们五人。

  老地方还真就叫“老地方”,一处小清吧,可吃可玩,兴致好了还能上台弹首曲子唱首歌,是他们几个常驻地。

  最后一个到的是尚如珊,她一落座,忙端起杯一饮而尽,“我迟到了,罚酒三杯!”

  沈向瑜拦住她:“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较真。”

  柯白不依:“就是因为自己人才要喝,你珊姐酒量好着呢,没事。”

  一圈轮下去,半打空酒瓶空出来,杨辞性子急,问道:“珊姐,把我们都叫出来只为了喝酒?不太像你风格。”

  尚如珊重重将空酒杯磕在桌上:“今天叫大家出来,是宣布个消息。”

  四人齐齐看向她,听她放出重磅消息:“姐从今天起恢复单身了,自由了!”

  清吧音乐应景的切换成一曲忧伤情歌,酒桌上一时无人说话,他们都知道尚如珊喜欢她男朋友,喜欢到为了他放弃出国机会,为了他留在这座小城市,为了照顾他生病的母亲,从没下过厨房的尚如珊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护理病人,两人在一起六年,年初时尚如珊还提过,今年可能会结婚,乍一听这消息,一时间大伙儿都无法消化。

  沈向瑜斟酌着问:“是闹矛盾了?你不是常说小打小闹就像感情增添剂吗?冷静两天就没事了。”

  尚如珊笑了笑,用力擦了把红着的眼睛:“没吵没闹,和平分手,我今天把东西都搬走了。”

  “是出轨还是?”柯白问道。

  吴宏俊用力一拳砸向桌面:“他敢!他敢出轨我就敢剁了他!”

  尚如珊吸吸鼻子,“没出轨,没闹,”顿了顿,她接着说:“我问他对于我跟他的未来有没有什么规划,我在计划结婚,计划生孩子,可他的计划里没有我,他计划着三十五岁买房,四十岁带他妈妈周游世界,五十岁退休,他的人生计划很长,唯独没有我,我二十九岁了,我没有几个六年陪他耗了,人们常说恋人之间最不能做的事是陪另一个人长大,我这何止是陪他长大,我是在等他长大,可我等不了了。”

  话一抛出来,尚如珊没哭,倒是吴宏俊哭得稀里哗啦:“感情这玩意儿,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我女朋友,每天查我手机,微信,短信,通话记录,电话稍微接慢了一点,她整个人就会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有次我在开会,她直接冲进了公司,她说我不接电话她会乱想,会焦躁,我都快要被她逼疯了!”

  杨辞忙着安抚:“俊哥,嫂子是太在乎你了。”

  “谁他妈稀罕这种在乎,我都快要窒息了,但我不敢提分手,我他妈连分手都不能提,一提她就要跳楼跳河,我憋屈啊,杨啊,还是单着好。”

  沈向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端起酒杯闷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