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现耽小甜文 第15章

作者:二九撼灯 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市井生活 近代现代

  尽孝到最后是肯定的,回家后收拾出来一行李箱随身用品,第二天下班景灼直接去了县医院。

  走到门口就看见老太太皱眉平躺着,手上吊着针,被子耷拉出管子。

  不说心疼,但看着心里也是难受的。

  拦下他的是昨天那位护士:“陪床证。”

  景灼愣了愣,不知道现在陪床这么严格,印象里老人生病都是一堆子孙前后伺候。

  这时候病房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看了看景灼,把手里的身份证和陪床证一起给了他:“进去看看你奶奶吧。”

  景灼对她没印象,连个称呼都想不出来,只好说了声谢谢进去了。

  黄秀茂撩开一边儿眼皮瞅了瞅他:“你烦死了。”

  “你更烦。”景灼拉了椅子坐下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关你屁事儿。”老太太这嘴说话忒伤人,气哼哼的,“我一猜小程就兜不住得跟你说,小孩儿一个个的没好东西。”

  景灼习惯了,现在啥事儿都尽量依着她:“门口那个人是谁?”

  “你表姑。”黄秀茂说,“她陪床,你进不来。”

  “证在我手上。”景灼拿着两张证,“让她回去,一会儿我去楼下办新的。”

  “你有完没完了?啊?”黄秀茂突然火了,嘶哑着嗓子,“说不用你不用你,你回去上班,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

  “还是想硬贴上来当一回孝子,好等着把我送走,然后抠走我留的那点儿油水?”她冷笑,“以前我看不惯你,现在不会因为倒下了就让你贴上来。”

  这话难听得,聋子听了都得震怒得恢复十级听力。

  景灼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有些发颤。

  他和老太太不亲,九成九的原因都是打小老太太就不喜欢他,把他一个人往外推。

  但他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想法都没冒过,甚至就没有这个意识,关于继承、关于遗产、关于装孝子来搜刮风烛残年老人的油水儿。

  今天进手术室的小姑娘手术很成功,大概下个月就能出院了,程落给完小姑娘贴画跟她驴唇不对马嘴地唠了一会儿,又忽悠着另一个小孩儿去做完胃镜,往单人房走。

  进门的时候屋里就老太太自己躺着,他看了眼床边:“这不勺……景灼的箱子吗。”

  病房室温不高,滴滴响的仪器让人觉得没生气,哪儿都是冷的。

  老太太好一会儿没说话,脸上没了戾气,只有一种几不可察的痛苦和落寞。

  “小程,你去走廊看看他。”

  

  

第14章 “第二,”程落说,“我……

  坐在走廊连椅上,景灼揣着兜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男女老少,穿着病号服被人扶着慢慢挪的、拿着病历就诊卡行色匆匆的、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的,还有……

  还有滋儿哇乱喊蹬蹬蹬来回跑的小孩儿。

  景灼对动物幼崽没什么爱心,特别讨厌小孩儿,尤其是那种甩着鼻涕贼能闹腾的。

  从老太太病房出来本来就够郁闷了,听见这动静更烦。

  两个护士追着小孩儿跑了半条走廊,小孩儿越来越起劲,一副要把楼震塌的架势。

  景灼刚要起身帮护士截住小孩儿,却突然被他扒住膝盖。

  大眼瞪小眼,小孩儿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很欢乐地边嗷边使劲拍他。

  景灼得庆幸自己是高中老师而不是幼师。

  强忍住把他掀飞的冲动,景灼试图他讲道理:“不能在医院喧哗……”

  小孩儿嗷嗷得更大声了。

  面前突然站过来一个人,小孩儿被一把捞走。

  “去广播台找他家长。”捞小孩儿的是帅气卫生纸筒子,他把小孩儿递给护士,坐到景灼旁边。

  “被黄科长赶出来了?”程落手搭在景灼椅背上,“我们科室一个苦瓜脸有次差点儿被她骂哭了,就因为打针没找准血管。”

  “那个苦瓜脸,”景灼回忆了一下,“是不是也在外科替班过?”

  “就是他。”程落乐了,没想到安韦的脸这么有辨识度,“我刚调来的时候也被她骂哭过。”

  景灼惊讶地转头看他。

  “让我苦练抽血,练坏了五根胶皮管子,采血模型都被我扎成巫毒娃娃了。”程落也转头看着他,笑了笑,伸出手,“不小心扎到自己,还留了疤。”

  修长的食指上有两个小小的浅色疤痕。

  不过这个“不小心扎到自己”实在有点儿弱智,景灼把他的手从自己脸前扒拉开:“真的?”

  “假的。”程落站起来,结束满嘴跑火车,“猫咬的。”

  “猫……会咬人?”景灼被他急转直下的火车带得思路跑偏,怀疑这句也是编出来的。

  程落本来已经往值班室走了,闻言转过头:“程忻然因为被咬跟它打过好几仗了。”

  “勺,你是不是对我的猫很感兴趣?”去程落家那晚猫安静窝在水槽里没出来,景灼没见过它,“改天来我家看猫?”

  “……就不了。”景灼被他扯东扯西一阵子,心中郁结不知不觉梳开了点儿,“忙你的吧。”

  进病房的时候表姑又出来给了他一次陪床证,现在医院严格一人一陪护,验双证。

  “表姑,你回去歇着吧,这两天麻烦你了。”景灼跟这个他并不认识的表姑说。

  病床上,老太太看不出是睡了还是醒着,皱着眉头没说话。

  送走亲戚,景灼打开行李箱。

  医院陪护床直接躺上去不卫生,抖开住酒店用的床罩,景灼拉上帘子抻巴半天。

  “抖抖索索让不让人睡了!”黄秀茂吼了他一嗓子,然后咳嗽起来。

  景灼给她接了水,把床摇起来:“单位那边我请假了。”

  黄秀茂只抿了一口,现在喝水都困难。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二四六七你来,一三五有你姑,这边也有全天护工。”

  老太太终于妥协,景灼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哪儿不舒服就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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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陪床四天,本来以为七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在话下的,然而景灼实在高估了自己的体力精力。

  黄秀茂病情确实不乐观,吃药、打针、膀胱冲洗、埋管,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穿刺活检都做不了。老太太每天一半时间都在喊疼,没法手术,只能吃药缓解症状、打止痛针。

  平常多强势的一个人,癌症面前也是被折腾得不成人形。黄秀茂腹积水严重,下肢水肿,上半身已经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快速消瘦导致皮肤松垮。

  擦身子之类的活她不让景灼干,护工和他一起忙前忙后。

  晚上睡眠浅,断断续续也就能睡三四个小时。

  景灼他爸是独生子,多年前出了车祸后就黄秀茂膝下就剩景灼,除了一个表姑,都没有可以轮换着陪床的人。

  学校那边又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一星期下来,景灼脸色差得很,整个人累瘦了一圈儿。

  更折腾人的是周六大清早房东打来电话,说家里有亲戚来,问景灼能不能免一个月房租,让他跟亲戚们挤挤。

  前一晚老太太放射肩疼,给她捶了一晚上,这会儿景灼虚脱得怼都怼不回去,说了句“再说吧”就挂了。

  黄秀茂这会儿应该是舒服些了,耳朵挺灵:“没地方住了?”

  “别说话了,躺着吧。”她声音闷闷的,听着很虚,景灼迷迷瞪瞪地起床开窗通风。

  “倒霉玩意儿。”老太太扯了扯嘴角,“这边能租着什么好房子,上我那住。”

  景灼被她后半句惊清醒了,肿着眼泡子看她。

  这时候程落刚好进来查房,看见景灼顿了顿,又关上门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拿着两个冰袋和一瓶眼药水。

  “这眼红得。”他把冰袋给景灼,又凑近了扒着他眼皮看了看,“有点儿结膜炎。”

  又不是眼科医生!瞎扒什么!

  在老太太面前有点儿心虚,景灼往后退了一步,说了声“谢了”,把冰袋搁眼皮上。

  冰冰凉凉贴着酸涩的眼睛,还挺舒服。

  这两天程落也挺辛苦,平均俩小时跑一趟病房,主治就他一个,安韦二助,还有位女医生是一助。

  对黄秀茂肯定是照顾的,老太太状态好的时候他也会陪她唠会儿磕,各项指数一直盯着。

  “小程,”黄秀茂指挥他,“你找找我床头的包,里头有串钥匙。”

  “不用。”景灼拿下冰袋,“不方便,我那边离学校近。”

  “你现在有几天上班?”老太太呛他,“今天就搬,一会儿我让你表姑过来,你星期二再来,瞅你那虚样儿,孙子似的。”

  “科长,他本来就是你孙子。”程落把钥匙抛给景灼。

  “就你有嘴。”黄秀茂闭上眼,“把他弄出去。”

  “回去休息两天。”程落也不建议他继续在这熬,老太太还没怎么样呢,先给他拖垮了,“这边有我,放心就行。”

  早起的迷瞪晕乎一直挥之不去,身上没劲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攥着钥匙站在病房门口了。

  整个人都有些迷离,头晕,步子发飘,这两天实在缺乏睡眠。

  按老太太交待的找到县医二区,景灼都忘了自己下出租车后是怎么找到楼栋又进电梯的。

  老太太家在十五楼,小区环境跟他的破出租屋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进家门后更是被客厅良好的采光晃了眼。

  百十来平的三室二厅,屋里装潢出奇简约,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住样板房。

  不过景灼实在没体力在家转一圈参观,紧绷了一星期的弦儿终于松了,整个人站都站不住,晃晃悠悠去冲了个澡,头发没吹就往客卧床上一趴,睡死过去。

  说睡死那是真睡死,醒来的时候周围是黑的,灵魂出窍了一样。

  景灼盯着没有霉斑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努力回忆这是哪儿,现在几点了,自己是怎么躺到这里的。

  挣扎着爬起来看了眼手机,p.m.8:49。

  来的时候好像很困,没敢疲劳驾驶打的出租,对于上楼进门已经完全没印象了,洗漱完躺到床上也是凭的肌肉记忆……

  道理他都懂,但这是哪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