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现耽小甜文 第2章

作者:二九撼灯 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市井生活 近代现代

  他刚好是21号,而21号往后那几个头疼脑热小伤小痛的早就等不住离开了。

  腿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刚才看着吓人,伤口不算深,血也很快止住了。

  但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肯定得去派出所报案调监控,逮出来那马路牙子飙车手给他暴揍一顿。

  刚才挨号时他一直在回想车牌号和车主相貌,奈何破路灯灯光实在微弱,毫无线索。

  押在这儿的手机估计也不是那人的,锁屏是只P着小腮红冒着小爱心的布偶猫,手机壳同样是猫,一看就是小姑娘的手机。

  景灼按着眉心往诊室走去,最近事儿赶事儿实在倒霉。老太太肝炎非要在小县医院治,他调岗跟过来照顾却被她往回赶、破出租屋半夜楼上装修对门吵架、班里几个小刺儿头看他年轻,不服管,恨不得掀天……

  还有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路牙子飙车手刮花了腿。

  操他大爷个腿儿的!

  手搭在门把手上,景灼抽了口气,调整表情。

  点儿再怎么背,心里再怎么不爽,外人面前还是得好整以暇。

  敛了自己的低气压,他推开诊室门。

  诊室弥漫着比候诊厅更浓的消毒水味儿,坐班医生背对着他,听见动静没回头。

  景灼清了下嗓子,走过去把就诊卡放到桌边:“大夫您好。”

  “坐。”医生还是看着电脑,用一种莫名愉快的语气道,“后面还有人吗?”

  声音挺好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点儿耳熟。

  景灼坐到凳子上,瞥了眼愉快医生的侧脸:“没了。”

  这位医生的白大褂敞着怀,版型松垮却被宽肩刚好撑起,袖口露着一截里头黑色的衬衣,覆在鼠标上的手明明未施力,修长手指却带着力量感。

  医生微微往椅背上仰了一下,松开鼠标,转而从桌上掂了支笔在指间转了半圈,不疾不徐掀开病历,往上娴熟地写了行字儿……或者说画了个符。

  正经里透着闲散随意。

  而这些都只是眼梢带过,景灼不动声色地把余下绵长的一眼滞在他脸上。

  虽然人民教师吹流氓哨不太好,但他在心里吹了非常响亮的一声。

  高鼻深目,眉峰凌人,眼角的弧度却不锋利。

  是个帅哥,在他审美点上狠狠撞了一下的那种。

  在小破县城的小破医院里碰见这种形象的医生,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好比在乱石滩看见玉璧,在破烂儿堆发现稀世珍宝,在干燥无边的沙漠望见一抔清澈的泉水……

  景灼正感慨自己应该教语文而不是地理的时候,对方也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一会儿,景灼心里已经莫名其妙脑补出一场乡村教师医生旷世奇恋,但表面平淡如水。

  他甚至疑惑地微微偏了下头,示意医生您别盯我看了您让我感觉到很冒犯。

  说好听点儿叫不露声色,其实就是把自己捂得太严实,套着层不坦荡的壳子。

  对方目光终于下移,变为看着他的手。

  “手机。”医生说。

  景灼不明所以地解锁自己的手机,挺久没来医院了,以为现在问诊还需要走什么线上流程。

  医生却笑了:“另一个。”

  这下景灼真摸不着头脑了,迟疑地拿起马路牙子飙车手的猫猫手机。

  “打开钉钉。”

  景灼愣了愣,停了动作,缓缓抬头看他。

  “然后在底下找到‘工作’,点击考勤再点击打卡,听到语音提示……”

  给他打了夜班卡,看着“程落打卡成功”的提示,景灼以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强忍住没揍他。

  克制地缓缓吐出口气,景灼把花里胡哨猫猫手机搁到桌上:“程大夫,你们医院有投诉电话么?”

  程落笑了,转了转手里的笔,终于肯说人话:“刚才实在对不住,有台急性胃出血,病人快不行了,时间就是生命。”

  “再往我这边偏偏多好啊,两条生命就一撞呜呼了。”景灼斜他一眼。

  “投诉电话在这儿。”程落不求他原谅,点了点病历册子背面的投诉电话。

  刚才确实着急,车从车库挪出来费时间,没来得及开,他直接跨上小电动车疾驰而来的,太久没骑手生。

  这么神奇的事儿景灼还是第一回遇见,此刻不想计较,只觉得心累:“腿。”

  挽起裤管,程落检查了一下伤口:“坐这等会儿。”

  回来的时候程落拿着药和托盘,指指旁边手术台:“坐,腿放上去。”

  “要缝?”景灼看见麻药针剂时眉头皱起来。

  “不缝也行,愈合慢,容易感染。”程落打开无影灯转过来,一手托起他的小腿。

  非常本能且尴尬地,景灼缩了一下。

  没被人碰过,更没被陌生人碰过。

  而且这人是不是发烧啊,手这么热。

  他之后没有挨号的,诊室很安静,门外走廊有人走过去,脚步声和交谈声都很轻。

  好在程落没什么反应,景灼沉默着暗自抓狂的时候,他拆了碘伏棉球按上去,突然问:“怕疼?”

  本来就尴尬,这下脑子里莫名其妙有点儿变色,他急于否认:“缝吧。”

  这话一说出去景灼就后悔了,他贼怕疼,小时候接种疫苗都是哭最凶的那个,然后被自家老太太骂着拎回去。

  清创、局麻、缝合,过程中景灼一直抠着手术台沿儿。

  程落觉出来他紧张,转移他注意力:“在城郊那边上学?”

  感受着肠溶线拉扯,景灼随口胡乱应了:“嗯。”

  “学什么专业?”

  “……师范。”

  程落想了想,城郊那大学城有师范专业?

  和尬聊一起结束的是这台小缝合手术。剪最后一截线的时候,景灼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虚脱了,手术台边都抠得有点儿变形。

  口子长但不深,其实一共就缝了三针,走线平整,几乎看不出来。

  “下周来拆线,不拆的话可以等半个月溶解。”这一晚上可算能歇会儿了,程落处理完医疗垃圾坐下来看了眼手机,护士发来消息说后半夜外科满岗,让他速撤回家,他回了个“好”,抬眼又看了看景灼,“你看除了投诉还能怎么弥补一下。”

  景灼当然没真想投诉,程落也知道他就是随口一说。

  不投诉,也没什么要求赔偿的必要。一部分原因是体谅当医生的,再者确实只是小伤。

  “没事儿。”景灼从手术台上下来活动了一下,大度而潇洒地准备离开诊室。

  其实乡村教师医生年度感情大戏再纠葛一下也不是不行,就这么结束了?

  “能没事儿么。”程落带着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叫住他。

  景灼回过头,依旧一脸冷漠。

  然后他看见程落不紧不慢地拿起猫猫手机,亮出微信二维码。

  这怎么快进到要联系方式了。

  景灼有点儿警觉地看着他。

  “报销。”程落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脸,转过去医药费,“以后小伤小病也可以拿我当全科医生。”

  “在这片儿上学没什么娱乐活动吧?没伤没病约我喝酒出去玩也行,不一定能随叫随到,我得再提升一下电动车技。”

  话说出来正经,神情语气间却透着一股搭讪的轻佻。

  一时间的微妙氛围让景灼后知后觉地确定了一件事儿。

  诊室安静依旧,秋夜微凉的风从窗口吹来,撩起程落白大褂的一角。

  景灼闲聊似的试探:“这儿有喝酒的地方?”

  程落意会:“没有,也没有会喝酒的人。”

  景灼终于息了屏垂下手,跟他对视。

  “所以想喝就找我。”程落欠儿吧唧的,突然收了朝人放电的表情,故作惊讶地“哟”了一声,挑起眉,“你不会没成年吧?”

  不管是被逗了被激了还是真被看扁了,景灼犟劲儿一下子上来了。

  谁怕似的,又没为什么人守身如玉。成年人了,没人管没人束,有何不可?

  看着那张坏心眼儿蓄着笑的脸,他毫不示弱:“你几点下班?”

  程落顿了顿,抬腕看表:“还半小时。”

  景灼点点头,这人不拖泥带水,利落干脆,也不说油腻话不打迂回战——

  主要是长相和风格确实戳到他,看对眼了。

  心跳得飞快,话撂了时间也约了,虽然有些紧张慌乱,但面对和陌生人未知的今晚,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快意,好像这些天在县城的种种不顺心和憋闷终于找到发泄口,通体舒畅。

  得先去趟住院部找老太太。压住纷杂混乱的情绪,景灼临走时带上门,“半小时后,医院门口等我。”

  

  

第2章 这是他第一次睡在别人床上……

  紧贴床边僵硬地躺着,稍一活动稳不住重心就要掉到床下。

  景灼以这样的睡姿侧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儿当杂技演员的天赋。

  这是他第一次睡在别人床上,也是第一次有人睡在他身边,别扭。

  当然,别扭只占长夜难眠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混乱纷杂的情绪,和对自己前二十五年人生的重新审视。

  就在今晚,就在刚刚,他跟一个陌生人上床了。

  并且现在正和对方同床共枕。

  景灼从没想过“一夜|情”这样的事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刚才的酣畅淋漓是真的,爽是真的,身旁这个陌生人给他从未有过的、和自娱自乐完全没法比的神奇体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