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江山又亡了 第102章

作者:琴扶苏 标签: 穿越重生

  在前世他为了解惑去见了华扬舲, 他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这样做,可是这一世他已经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并不想再去听华扬舲说一番同样自命不凡的话,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冷声道:“不见,朕没什么想跟他说的, 也不想听他多说一句话。”

  周呈顿了顿, 道:“华扬舲说, 他有一个疑惑要问陛下,不解此惑,死不瞑目。”

  谢如琢“啧”了一声, 道:“行了, 朕知道了。”

  其实谢如琢能猜到华扬舲想问他什么,上一世是他疑问重重,这一世该换成华扬舲百思不得其解了, 也算一报还一报。

  次日白天的时候谢如琢还是去了刑部大狱见华扬舲, 由于华扬舲十分配合审问,倒是没怎么受刑,除了面色憔悴了一些, 身上还算是干净,被两个狱卒带到他面前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谢如琢被看得有些不适,认真说起来,这一世两人似乎还从没有近距离地说过话,他皱眉道:“你想问什么?”

  “从前许多人都说陛下是先知,能算到每一步棋,曾经我也不相信,但现在……”华扬舲自己拉开了面前的椅子坐下,手上的镣铐一阵哗啦响,掩盖了他那一声轻笑,看向谢如琢,“但现在我觉得这或许才是事情的真相。”

  谢如琢心中一震,面色却冷淡,问道:“你觉得朕未卜先知,所以你现在才在这里?”

  “这两天我仔细想过了陛下的每一步棋,从当初对付北疆四位总兵,我在元翁的授意下上书开始,陛下应该就算到了后面的棋。从前我一直没想通陛下为什么不愿用我,似乎我和陛下并不相识,而陛下也并非知人不善用的。一开始我以为是元翁的关系,可陛下却愿意那般信任杜若,也对元翁一派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偏见,我就知道,那只是因为陛下单纯地不想用我。”华扬舲挂着平静的笑,话音不紧不慢,“我问过自己很多次,这是为什么,我找不到答案。后来开始分析陛下的每一次动作,与孙秉德的交锋,与裴元恺的周旋,甚至是对战局的考虑,我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陛下的每一次出其不意,在旁人看来是赌局,可陛下偏偏每次都赌赢了,冒险不可能次次都用,也不可能次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而且陛下的动作事实上并不像冒险,明明是胸有成竹才对,无论是借卫所改制拉拢宋家,还是借大旱之机扳倒裴家,陛下都像是能猜到结果,能算准其中关键的时间,未有丝毫偏差。”

  华扬舲顿住了话,看谢如琢眼神晦暗,突然又笑了一声,道:“所以,陛下是早就算到了我会通敌叛国,会陷害宋家,才从一开始就不愿用我,甚至把我调离兵部。”他身子微微前倾,眯起眼直视着谢如琢,“陛下,我猜对了吗?”

  这是一个聪明到可怕的人,谢如琢有一刹那呼吸都滞住了,心跳声一下一下鼓噪着耳膜,这个人靠着他缜密的心思将所有事串在了一起,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换成孙秉德或是杜若,也许终此一生都不会这样想,可对华扬舲来说,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有太多无法解释之处,他刨根究底地追寻原因,一点点分析线索,最后意识到这确实是无解之事,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就是——这是既定的结局。

  “可是世上并没有未卜先知的人,若是朕当真可以未卜先知,或许当年朕就不用在冷宫待那五年了。”谢如琢平顺了心绪,也淡笑了一声,“朕只是算准了每一步棋而已,并非什么先知。”

  华扬舲摇摇头道:“虽然我也不想承认这件事,但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他扯扯嘴角,又道,“而且陛下承认您未卜先知,那我也就能输得心服口服。”

  谢如琢隔着桌子看他,心中已有几十个念头转过,最后还是不动声色道:“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真相。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因为朕算到了结局所以不愿用你,所以你转而投靠大昭是顺理成章的。但你或许应该认清一下自己,就算朕按照正常的思路,在一开始就重用了你,最后的结局还是不会改变。你的野心在大虞永远得不到满足,你接受不了这个世界上有人压在你头上,最后你还是会走上一样的路,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你也不必惋惜或是怨恨什么,这是你自作自受,和朕是否未卜先知没有什么关系。”

  “陛下对我还真是了解。”华扬舲低头笑了起来,笑够了又定定看着谢如琢,“反正我都要死了,只想得陛下一个答案,陛下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对吗?”

  谢如琢站起身,无所谓道:“也是,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让你死得明白点。”他笑得有几分得意,眼中还带了戏谑之意,“是啊,朕就是能未卜先知,把所有事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遇到朕,算你倒霉。”

  这话说得很有玩笑之意,但华扬舲似是已认定了这就是答案,点头道:“多谢陛下。”

  “闵州一战,宛阳军死伤数千,宋家因此惨遭诬陷,这是你要担的罪责。死不过人头落地,这太便宜你了。”谢如琢临走前最后冷瞥了他一眼,“赐你凌迟,好好赎罪。”

  谢如琢回宫时,沧州的信报刚至,何小满禀道:“沧州查得差不多了,裴元恺这些天可能是在等最后一搏,想动之前入驻安怀的军队,或者和朝廷谈一谈条件。”

  “沧州死了数千无辜军士,朕可没什么好跟他谈的。”谢如琢哼道,“这都能谈,那些军士就白死了?”

  何小满会意,道:“那要赶紧拟旨让宋将军出兵。”

  谢如琢没有耽搁,当天先给宋家之事定了案,为弥补宋家,晋封宋青阁为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这个职位已经很多年没有晋封过,武将中最多到正二品的都督佥事再授勋上护军,便是顶峰中的顶峰了,再往上就以太子三师为赠官,谢如琢重启了从一品都督同知的职位,可见确实是诚心补偿。

  正好锦衣卫有一个指挥同知去沧州查案,沧州事毕后朝廷有意调他去做沧州下面卫所的指挥使,谢如琢就直接提了宋青来做锦衣卫指挥同知。

  当然,宋青来接旨时不情也不愿,还偷偷让何小满去问谢如琢,送钱就挺好,他一点不想升官。

  谢如琢哭笑不得,但最后也没理他就是了。

  沧州的清查落下帷幕,钦差将所有查到的东西送回京城时,裴元恺动了安怀的军队,想要逼近京城,一边又找孙秉德想要谈判,只不过他没想到谢如琢是铁了心要裴家死,当即就下旨让宋青阁回宛阳整兵,清理安怀的军队。

  宛阳闭门沉寂一年,终于等到了宋青阁回来,卫央看到他时,心中也是抑不住的酸楚,眼眶微红,两人沉默地抱了一下。

  “多谢帮我守住宋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是无需言语多说,宋青阁只低声谢了这一句。

  宋青阁同样没耽搁,当天便突然出兵沧州,和吴显荣一左一右夹住了沧州军的动作,再和吴显荣一起带着剩下的兵马南下安怀,与京中三大营一起困住安怀的沧州军,让裴家最后的底牌也成了死局,彻底动弹不得。

  一场清算就这样开始了,钦差查得很是彻底,贪污受贿即使还不全,数目也足够惊人,让文官们瞠目结舌,纷纷嫉妒,这笔钱要是给国库,他们这些年还会穷吗?

  也许裴元恺在得知吴显荣派兵入沧州时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局,知道这一场对决已经结束了,谢如琢在几年前就没有想过与裴家和谈,从一开始就存着要北疆最大的势力荡然无存的决心,因而裴元恺其实始终没有铤而走险的行为,锦衣卫拿着驾帖来裴家抓人的时候,他堪称平静地跟着锦衣卫走了。

  谢如琢打心底里也没有那般痛恨裴元恺,他和许自慎一样,是当世名将,甚至也可以算是一代枭雄,只不过人无完人,裴元恺的缺点是太贪心,谢如琢相信要是自己现在放过他,日后裴元恺还是会贪得无厌,朝廷这一辈子都不得不与北疆势力僵持。

  所以谢如琢有时候也会觉得,他非要裴元恺死亦是无奈之举,大虞已经死过一次了,重开盛世的重担在他肩上,他必须清扫所有威胁与障碍,内忧外患全都连根拔起,不能又丢给后辈一个烂摊子。

  他没有把事做绝,裴家大部分肮脏事经手的都是裴元恺自己和裴云青,因而他只让锦衣卫抓了这两个人,至于裴云丰和其他沧州卫所的官员,定的罪都扯到了旱情上面,沧州死了数千军士,大部分人死罪自然难免,沧州卫所的势力也因此基本上清理干净,但还留下了一些边边角角,沧州军内部也清理了一遍,手上还算干净的他也没动,裴云景和其他裴家子孙他更是什么罪都没定,可以说看在这数十年戍卫边疆的面子上还是给裴家留了点家底。

  裴家的案子由锦衣卫接手,朝臣们看出来皇帝有自己的考量,不会假手他人,都很识趣地没有多提。

  沧州很快一分为二,谢如琢信守承诺,同意暂时由吴显荣和宋青阁一人占一半,沧州军先别动,不愿打仗就放在军营,朝廷自己派京中三大营去增援。

  整个六月朝中大事连连,宋家翻案,华扬舲被处以凌迟之刑,紧接着裴家倒台,裴元恺被捕,没过几天,经历坪都大乱的大昭分裂,江北世族挟持太子出走池州南部的辛阳府泷州,在找寻机会沿着衡川边界回江北,而坪都旧官见势不妙,找江北世族和谈,不少人也投奔了太子,愿意留在坪都的都是真正忠于许自慎的,倒是不剩多少。

  许自慎一离开临阊府,沈辞便开始强攻,一个月的时间,大昭乱得一塌糊涂,临阊府的战线也推到了临近坪都所在的奉天府。

  外敌未除,内部已乱,谢如琢心里清楚,许自慎自己也知道大昭其实已经没救了,但他这样一个人,就算知道也会当作不知道,死守到最后一刻。

  池州战场的胜利打破了一年的僵局,沈辞主动歇战,留了驻军在池州,率大队兵马回京,而许自慎也需要时间面对大乱后的坪都,重整兵马,做好最后的防守。

  每次战胜许自慎,似乎总不离开大昭内部着火,再加上沈辞又有前世的记忆,熟悉每一场战事,谢如琢也觉得在这点上对不住许自慎,注定是有愧于他。

  沈辞刚回京,谢如琢还没来得及见他,就先一步被在狱中的裴元恺叫走了。

  朝廷已经下旨定了裴元恺和裴云青死罪,裴云丰和一众卫所军官也以死罪论,沈辞跟着宋青来去了北镇抚司,宋青来道:“他每天都问一次你回京没,也是蛮坚持,本来还以为你不会来。”

  沈辞笑了笑,道:“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上次见裴元恺是去年春天他离开裴家时,隔着木栅栏再见到裴元恺,他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一双眼依旧是无波无澜的,似乎在战场上是如此,平日也是如此,很少有什么事会让裴元恺的情绪有所波动。

  他沉默片刻,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裴元恺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又收了回去,没有拐弯抹角,果然直说道:“沧州军跟了我很多年,也为大虞拼命了很多年,他们对裴家人有感情,不知道朝廷愿不愿意善待他们。我希望你去接手沧州军,你身上流着裴家的血,他们会认你的。”

  这番话在沈辞意料之中,前世他也听过,只不过那时他因为师父师娘的死恨透了裴元恺,裴家最后的倒台有他一份力,这番话也根本没往心里去,后来他还为了帮谢如琢稳定沧州,让裴元恺的嫡系军队在战场上有去无回。

  但这一世换了心境,沈辞能听出裴元恺话里的真心实意,不管裴元恺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是一个优秀且让人敬佩的将领,对跟了自己多年的沧州军也是有真感情的。

  “他们认我是裴家人,我自己也不会认。”沈辞淡声道,“恕我不能答应你一定会去接手沧州军,但我可以保证,朝廷会善待他们的。”

  裴元恺听到他这么说,似是也满足了,他笑着点点头,又道:“我想再麻烦沈将军一件事。此生我本想在战场上遇到一个棋逢对手之人,死在他的刀下,曾经我以为那个人会是许自慎,我还没有和他打过一场仗,现在看到你回京,我想,若真有那个人,大概还是你吧。沈将军,请你送我上路。”

  沈辞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走开。

  宋青来看他出来,问道:“说什么了?”

  “没什么。”沈辞默了默,叹道,“去问问陛下,可以给一瓶鹤顶红吗?”

  宋青来愣怔了一下,旋即又明白了过来,道:“啊,这个,我去问问……”

  沈辞便没入宫,在北镇抚司等了半个时辰,宋青来重新回来,直接一口气塞给他四瓶,道:“陛下说,裴元恺三个儿子也在,你毕竟和他们那什么……就让他们去得体面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谢:诶你猜我是不是未卜先知,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小华:还不让人死个明白了/微笑

  让我看看下一份盒饭是谁的,这就去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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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周全之策

  沈辞从北镇抚司出来后就直接去了宫里, 到了北安门,看到谢如琢站在角楼上, 从前他被谢如琢骗得团团转入宫教习骑射时总是从这里进宫,谢如琢就喜欢在角楼上等他,原本忧郁的眉眼看到他立马会绽开舒怀的笑容。

  今年春夏还是雨水稀少,日日都是艳阳天,角楼上铺满了热辣的阳光,沈辞走上去时看谢如琢脸都热红了, 脖颈上淌着一层薄汗,拉着他往阴影处走了些,皱眉道:“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在宫里等不好吗?”

  “想快点见到你。”谢如琢笑着去拉他的手,摸到他拇指上的骨韘,蹭了又蹭, 细细摩挲过每一道划痕, “你难道不想我吗?”

  谢如琢经常会这么说, 平时所有内敛深藏的情绪在他面前从来急不可耐,又无所遁形,他又想, 谢如琢一定害怕等待, 其实每一次的等待都像漫长的煎熬,所以才会每次都这般满怀期待地来见他。

  “想你。”沈辞捏住他的手,轻声道, “下回你出宫来, 让我等你一次。”

  谢如琢红扑扑的脸蛋又添了两团红云,小声嘟囔:“不是不让我出宫去吗?”

  沈辞耐不住手痒,还是去捏了捏他的脸, 热烫的温度似乎让脸颊的皮肤愈发软了,想着要是再多吃点,长点肉,手感一定能更好,道:“回宫去?”

  “鹤顶红送过去了?”谢如琢拉住他问道,“裴元恺已经……”

  “嗯,四瓶都送了。”沈辞垂下眼,叹道,“让裴云景来扶灵回沧州吧。”

  “前面就已经传消息去沧州了。”谢如琢也有些感怀,“沧州军先放一边,溪山和宛阳勉强能撑住北狄,明年顺利回了坪都,再去解决沧州遗留的问题。”他又想起前世沈辞为了帮他稳定沧州局势,做了些疯狂的事,忙道,“这次你别管了,你要是再敢随便插手,我再也不理你了。”

  沈辞笑道:“我这辈子明明这么听你的话,怎么还不放心?”他心里想的其实还是怕谢如琢麻烦,又道,“裴元恺死在狱中,怎么解释?”

  “没事,就说畏罪自尽,朝廷念及裴家戍卫边疆多年,给个体面。”谢如琢也不嫌热,非要凑到沈辞怀里,“沧州军我也会妥善安置的,这些你都不用管。”

  “池州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坪都旧官其实一直劝许自慎和江北世族和谈,放弃坪都,迁都南移。”沈辞抬袖帮他擦掉鬓角旁的汗,“明年这时候我一定带你回坪都。”

  谢如琢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开心的意思,沉默地埋进他怀里,贴着他胸口静静听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每每谢如琢这么做,他都知道是谢如琢又有烦忧的心事了,需要一个依靠,这时候他往往也不会说话,只是揽着谢如琢,再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肩背。

  “雁留,我好累。”谢如琢闭上眼,声音发闷,“明明这一世已经快了许多,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坪都了,可我还是好累。现在的我回头去看,只觉得前世的我像个笑话,不知道一生汲汲营营到底都是为了什么,重新活了一次才知道,每日只做这些事是有多无趣,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是对是错,好像许自慎没有错,裴元恺也没有错,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你死我活。我……其实一点不想回坪都……我想逃走……”

  重活一世,好像一切都会变好,可很多时候回望过去真实经历过的几十年时光,更多的是一种叹惋与悲伤,那么多人来来去去,最后能留下的也只是寥寥,数十年机关算计,终日劳累,到头来也什么都没有得到,成王败寇都被三言两语写在了史书上,后人只是看个故事,无人再可探知悲欢。

  沈辞能懂他的思绪,有时候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重新活了一次,对两个人来说是一次新的成长,他们会看明白许多新的东西,却也因此会更迷惘,前世的执着与这一世的看开是激烈的矛盾,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接受。

  “快结束了,就快结束了。”沈辞轻吻他的额头,“乖,不要多想。”

  谢如琢安静地靠着沈辞,金色的阳光铺洒而下,似是也没有那么热了,反而有熨帖的温暖。

  再难再累,还有沈辞陪着他,往后的漫长岁月,他也不会是孤身一人,悲喜苦乐都有人分担,他又不禁感叹着,所幸,所幸……

  裴家之事彻底平息,裴云景低调地办完了裴元恺的后事,又收拢了裴家的残存势力,勉强稳定了裴家乱七八糟的局面,止住了一些有心人想蚕食裴家最后一点家底的心思,也止住了一些裴家人想分家的念头,算是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裴家。

  大虞最显赫的将门倒了,牵涉到的所有势力都要重新洗牌,尤其是军方势力,如今已局势明朗,皇帝拉拢好了宋家和吴家,卫所势力全部已推平重整,更是凭借沈辞实际上牢牢掌控着三大营的实权,基本上已抹杀了以孙秉德为首的文官染指军权的可能。

  但孙秉德还是想搏一次的,而还能下手的就是三大营提督之权。

  王谌在去年宋家出事时出面稳住三大营局势后就病了,身体每况愈下,大家心里明白,怕是时候差不多到了,沈辞刚回京没多久,王谌果然就去了。

  听王谌的徒弟说,是睡梦里去的,很安详,没什么痛苦,之前那些病也不是什么病,就是年纪到了,身体不行了。

  王谌生前就十分低调,去得也很是默默无闻,众人提上一嘴就不会再提起。

  何小满和王谌的徒弟一起出钱为王谌买了棺材,办了后事,葬在了乐州城外一座风景清幽的山上,鲜有人踏足,应该很合王谌的心意。

  王谌的死确实不足为人道,大家真正关心的只有那个再一次空出来的三大营提督之位。

  不出所料,孙秉德和韩臻又蠢蠢欲动起来,但何小满看得清楚,这一次他们还是无法如愿的,谢如琢也等到头了,该把三大营交给最属意的人。

  昔日与王谌说不需要等太久,最多两年,想来王谌后来肯答应恐怕也是知道自己只能活这一两年了,最后为大虞做一件事,再去见那个害大虞丢了国都的先帝。

  在沈辞升任府军卫指挥同知后,虽然一直打胜仗,但谢如琢再没升过他的官,也没有什么明示的嘉奖,现在趁着沈辞回京,谢如琢在上朝时提出要晋封沈辞做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再授镇国将军的勋阶,众人就知道升官只是抛转,为的就是引出提督三大营这块玉。

  为此谢如琢和孙秉德免不了又在朝堂上你来我往地吵了几句,孙秉德似是也吵累了,轻叹口气,道:“沈将军为国征战,整个衡川都是他打下来的,一年时间又独自攻下了临阊府,其功绩自是不必说,陛下要嘉奖臣也觉得是应该的。但陛下不要忘了,三大营其实是京营军队,只是大虞缺兵少马,才把京营派去外面打仗,但三大营的提督有哪个是一整年都在外面打仗的,这还怎么处理三大营的军务?”

  谢如琢听出孙秉德没有前几次那么排斥,知道如今军方势力基本上都收归他所有,孙秉德也是无奈至极,底气自然没有以前足了,他顺势提出自己想了许久的法子,以示自己退了一步:“朕有一个想法,元翁且听一听。朝中习惯了文武兼具,就算将帅出征在外,很多时候也会派文官跟随,地方上都指挥使司与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也是关系密切,互相牵制。三大营作为京城驻军,牵涉多方,平时琐事也繁多,有文官帮衬干涉确实能省力许多,也可以防止日后三大营权力过大成为威胁。”

  “但现在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有些分散,三个总兵官也没有能统领整支军队的,因而三大营还是需要有一个武将出来整体调度,放眼看去,也只有沈辞最合适了。朕前两日看了太.祖皇帝初年的三大营组建情况,或许可以参照。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各设总兵官,上面再设武将提督统御,另派内臣做守备官,文官做参赞机务官,共同巡视督察,帮忙协理军务。元翁担心武将权力过大,这样两头限制,不知道能否打消元翁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