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挑灯看剑 第81章

作者:吾九殿 标签: 天作之和 强强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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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薄灯进望海阁时,就听到左月生中气十足地骂他爹,从一毛不拔,连个铜板的零钱都不给他算起,一直翻旧账翻到不小心打碎了他娘的铜镜,推他顶包……骂得情绪激昂,妙句频出。

  陆净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火上浇油:“你爹这干的也忒不是人事了。”

  “就是就是!”左月生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他真以为自己算什么端正君子吗?我呸,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脸指责我长歪了!要不是指望着继承他的私库,看我愿意喊他一声‘爹’不!”

  “父爱如山体滑坡,子孝如大雨滂沱。”仇薄灯评价。

  左月生嫌陆净倒酒倒得慢吞吞,抢过酒壶,一口干尽,“砰”一声把酒壶怼到桌上:“他自己一个人两张脸,晚上跟我娘发牢骚,把一群橘子皮苦瓜脸的老不死骂得狗血淋头,白天见了面还要虚伪地拱手堆笑,一口一个晚辈一口一个晚侄。他自己愿意当后生小辈,那就去当呗!还想让我也跟着喊那群老不死的爷爷。我亲爷坟头草高三丈三,他们也想去给我爷作伴?”

  娄江听得眼角直跳,心说少阁主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转天就能听到“山海阁内讧”的消息。

  “我爹和你爹不一样,不过感觉差不多,”陆净一脸深有同感,“他当他的圣人去,凭什么管我做小人。”

  基于狐朋狗友的身份,仇薄灯觉得自己也该附和着说点什么。

  可惜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两世为人,关于双亲的部分贫瘠有限……好吧,根本就是等于“零”,而其余长辈似乎都是百依百顺,溺爱得令人发指,想来说出来不会对左胖子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只好给这愤愤不平的叛逆胖子倒酒。

  “还有应玉桥那小子,仗着有个老不死的爷爷,还有自己有那么一丢点修炼天赋,就牛气得跟眼睛长到额头顶上去一样……我爹竟然还想让我喊他一声应师兄,师兄个屁,老子倒想当他大爷!”左月生拍着大腿,拍起千层肉浪,“这丫的,还带人堵过老子,一口一个‘向少阁主讨教一二’,他定魄我明心,这不是诚心想揍我吗?我疯了才跟他讨教一二!”

  “真阴损!”陆净痛斥,“这姓应的果然一肚子黑心肠,这不明摆着想落你的面子吗?这还能忍,你让人揍他啊!”

  “我也想找人揍他,可惜那时候娄江还没进山海阁,丫的勉强算山海阁年轻代第一的……”左月生遗憾地叹气,“所以我只好买通了红阑街的姑娘,在他过夜的时候,把他的衣服调包了。”

  仇薄灯“欸”了一声,好奇地问:“你调包他衣服干嘛?在衣服里放跳蚤吗?”

  “放跳蚤也太小意思了吧?”左月生简直不屑一顾,“我听说有种布叫‘夜绒’,要是碰到打雷天,会‘唰’一下烧得干干净净。我就去把这种布给找来了,仿照他平日穿的衣服给他做了一打。烛南嘛什么时候有雨什么时候打雷,基本上都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嘿嘿,然后,某个雷电天,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应玉桥应大公子当街裸/奔……哈!那屁股有够白的。”

  仇薄灯和陆净一起沉默片刻。

  “不愧是你啊,月半同学。”仇薄灯拍拍他的肩膀,“妙计频出,足智多谋。”

  这么猥琐,这么阴损的报复,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陆净也为之肃然起敬,彻底歇了篡位“仙门四害”的心……和这死胖子一比,他特么就无害得跟小绵羊一样!

  碾压小绵羊的胖子得意了没多久,就又长吁短叹起来:“然后我就被老头子结结实实地收拾了一顿……要不是我娘拦着,他甚至想把我扔到太乙去交流交流……见鬼,太乙那地方是人待的吗?”

  “左月半同学,鉴于不是人待的地方的师祖就坐在你面前,你最后斟酌下用词。”仇薄灯提醒。

  左月生举手投降:“我错了!是太乙太过上进,清风满堂,我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不应该去祸害太乙宝地的风水。”

  “果然毫无节操啊……”陆净嘀咕。

  “但烂泥也有追求的好吗!”左月生双手“啪”地按在桌面上,威风堂堂地站了起来,“就算我再怎么烂泥也是山海阁少阁主好吗?!本少阁主就不能英武一回吗?我可是在很认真地质问他,身为阁主,怎么管理的宗门,怎么让青蝠这种鬼东西出现在静海里!他跟打发三岁小毛孩一样打发我,老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了,还特地派、派个糟老头子来盯着我,生怕我跑出去给他惹事……我就不能干点好事吗?!”

  娄江在外面叹气,心说要不是你老惹祸,阁主至于一听到你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又得给你收拾什么烂摊子了吧……不过,这次阁主让左月生待在无射轩不要出去,未必是因为担心他在众人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惹事。

  里间的几位二世祖则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做“帮亲不帮理”什么叫“不分黑白地站在狐朋狗友这边”。

  不仅你一言我一语地声讨起左大阁主的罪状,还积极踊跃地给左月生出各种回敬他爹的馊主意……听得娄江心惊肉跳,觉得按照这个局势发展,未来左阁主的日子恐怕要彻彻底底地不得安生。

  左月生放了一堆未来要让他爹如何如何的“豪言壮志”后,轰然趴到桌子上。

  他酒量堪称一绝,可仇薄灯的酒够烈,几壶酒下去,完全是靠一肚子火气撑着。现在火气散了,人也就倒了。

  “左胖左胖。”陆净拿扇子柄戳他,“真醉了?”

  左月生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在桌子上转了次头,嘟嘟哝哝地:“……一天天的,简直像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待见我,我还不待见你呢……”

  他一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没节操,直到这个时候,才偶然地暴露出作为一个儿子,一个孩子委屈不满的一面。

  陆净扭头看仇薄灯,用口型说:看来是真醉了。

  仇薄灯点点头。

  “死胖子也不容易啊。”陆净懒得去找被子,扯了块窗帘给左月生蒙头盖上,摇头晃脑地感叹,“虽然我和我爹关系也不怎么样,但少谷主不是我啊……他好歹一个少阁主呢,天天被东塞西扔的……”

  “没办法,”仇薄灯翻了翻,找出坛还没被左月生祸害光的酒,“他们左家代代单传。”

  “还不如我,当个彻彻底底混吃等死的纨绔。”陆净同情了一会儿,转而关心起另外的事来,“胖子这几天算是被禁足了吧……我们是不是也得陪他呆这里?想想还有个唠唠叨叨的娄老妈子寸步不离,简直让人生无可恋啊。”

  “第一,我不是老妈子。第二,我陪你们待这里,我更生无可恋。”

  分隔里外的活屏被人拉开了,

  娄老妈子……哦,不,娄江站在门口,举起一份刚刚收到的传信。

  “以及,阁主传信,让少阁主立刻赶到山海大殿,参加阁会。”

  内间静了片刻。

  陆净跳起来,手忙脚乱将蒙在左月生头上的窗帘扯下;仇薄灯一边直接一脚把凳子踹走,以“物理”手段强行把左月生撵了起来,一边扭头让不渡和尚过来,给这死胖子来一套醒酒的《延华经》;半算子凑过来,自告奋勇要帮左月生算一算吉凶,被不渡和尚一把捂住他的乌鸦嘴……

  人仰桌翻。

  “我□□爹疯了吗?!让我去参加什么阁会啊!”

  左月生刚刚还在嚷嚷他爹觉得他见不得人,现在却一脸天崩地裂。

  “商量山海阁生死存亡千年发展的会议啊!我去了能干什么?给他们当笔录吗?就我这字也不能够吧……见鬼了啊!所有阁老都会参加啊!全都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啊!”

  “怂什么!”仇薄灯叱喝,“你堂堂山海阁少阁主,仙门四害之一,难道就不是人物吗?陆净!和尚!去给他收拾出个人样!”

  陆净和不渡和尚一左一右,把人架起来往隔间里拖。

  仇薄灯转了一圈,找到张笔,蘸了蘸墨,找不到纸就从被陆净扯下的纱帘上撕了一小块,迅速笔走龙蛇。

  “……阁主还说,让少阁主你尽量简朴低调……”娄江刚刚没转达完的半句话被嘈杂的嚷嚷淹没了。

  “穿这件行吧!白色翩翩公子!”

  “不行不行,白色太素了!第一次亮相登台要穿得威风!”

  “轻一点!陆十一,你是想把我的肠子勒出来吗?!”

  “忍忍!你太胖了!腰带捆不上啊!秃驴,过来搭把手!”

  “嗷!!”

  “……”

  娄江傻在门口,无人理睬。

  “铛铛铛——”

  陆净拽开隔间的门,和不渡和尚一左一右,将威风堂堂的左月生左少阁主推了出来——深黑的衣服上盘龙舞凤,左袖一挥就是夔龙怒目,右袖一甩就是火凤啼鸣,戴的是朝天冠,勒的是金腰带,踩的是白玉靴。

  活脱脱一个富贵一方的……

  悍匪!

  手里再拿个狼牙棒,就能大喝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娄江目瞪口呆。

  他想说话,但压根就没人理会他。

  陆净鼓掌开道,不渡和尚威武喝彩,半算子亦步亦趋提衣摆……最后,仇薄灯把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窗帘布卷了卷,塞进左月生怀里,一掌拍在左月生后背上。

  ——把人直接拍出了望海阁。

  “哪个不长眼,就把名字记下来。”仇薄灯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门口,“回头让他死。”

  “对了,记得挺胸收腹!吸一吸肚子,别把腰带崩断了!”陆净大声提醒,“还有上下楼梯的时候,别把靴子上的玉给磕碎了!”

  不渡和尚举起条刚潦草写好的横幅,先是正面泼墨淋漓六个大字:

  酬银共计五百!

  后是反面张牙舞爪六个大字:

  左少阁主必胜!

  左月生深吸一口气,捏紧仇薄灯塞给他的布条,提起陆净勉强扣上的金腰带,踩着嚣张跋扈的步伐,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

  背后是狐朋狗友们“慷慨激昂”的送行声:

  “去吧!去展现你身为少阁主的威严!去以少阁主的身份大杀四方!去把那群老头子的颜面扯下来!狠狠踩上两脚,再吐上两口唾沫!”

第64章 威风凛凛精准押题

  娄江被一群二世祖挤到后边, 眼睁睁地看着左月生宽阔的背影雄赳赳气昂昂地消失在楼阁亭台之间,彻底失去回天之力……他已经能够想象阁老们的迷茫, 以及阁主崩裂的从容神情。

  “死胖子能应付得过来吗?没问题吧?”陆净问。

  娄江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你们这一通折腾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当然有问题。”有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娄江一怔。

  这群二世祖里竟然有正常人,而且这个正常人竟然是仇薄灯,问题是,刚刚就是这家伙带头折腾啊……

  仇薄灯转回屋里,在窗边坐下,一手肘在桌面分担重量, 一手忽高忽低地抛着一枚骰子:“虽然人们都说‘上阵父子兵’,可连阁主都护不住自己的儿子,被迫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上了战场,这问题难道还不够大么?”

  “什么?”陆净大吃一惊, “不是左阁主良心发现,终于决定重视一下他儿子了?”

  骰子在半空一顿。

  “陆十一, 我让人给你拿六个核桃过来,需要吗?”仇薄灯关切地问。

  “我要那东西干嘛?”陆净不明所以。

  “核桃补脑。”

  “……”陆净怒而拍桌,“仇薄灯!你不要以为我听不懂你是在说我蠢!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别打哑谜会死吗?”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不渡和尚关好门, 顺手将木栓挂上, “贫僧想,仇施主的意思是, 一开始左阁主要求左施主待在无射轩寸步不出, 未必是因对他心有嫌恶……恰恰相反, 左阁主应该是一片拳拳父爱,他应该是认为仇施主、陆施主、半算子以及贫僧数位仙门贵客都在此处, 又有陶容长老看护,能够保证左施主的安全。”

  陆净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可这是在山海阁啊,他是少阁主,怎么待在家里比待在外面还危险?……等等。”

  他猛地瞪大眼。

  “该不会左胖以前被流放来流放去,就是因为这个吧……操!”

  “看来还有救啊,陆十一。”仇薄灯凉飕飕地道。

  “青蝠在静海出现一事蹊跷异常,贫僧斗胆猜测,或与山海阁内务有关,”不渡和尚看了娄江一眼,把当面揭短的“内斗”换成了比较委婉的“内务”,“左阁主初令左施主避匿不出,后又令他赶赴山海大殿,前后相违,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态紧急到左阁主无法再将左施主置于风波之外。一阁之主尚且如此,此会之凶险,不难猜测也。”

  “那、那左胖子这一去,特么还真是去战场了!”陆净头皮一下发麻,“我还以为他爹能给他撑腰的!怎么听起来他爹都自身难保,那他去不就危险了吗?!他们山海阁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去把他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