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一中 第8章

　　郁停风写两下就忍不住往他那边瞥几眼，宋照岚察觉到他偷窥的视线，左手捂住纸，稍稍侧过身，背对着他写完了所有东西。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郁停风嗤笑一声，“扭扭捏捏的，你要是想看我的，随便看。”

　　“那让我看看。”宋照岚回头去看。

　　郁停风立马将表格抱在怀里，瞪了他几眼：“想得美，你都不给我看。”

　　“别嘀嘀咕咕地商量，赶紧填好了过来。”宋警官在后面喊道。

　　两人前后脚将表格交上去，然后坐到位子上，接受宋警官的社会主义教育，昏昏欲睡地听了近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并各自签了保证书才被放走。

　　走之前还要赔偿老板的手抓饼钱，郁停风双手插兜，两袖清风：“我没钱。”

　　宋照岚很仔细地摸了一遍口袋：“我也没有。”

　　别人家孩子的零花钱有多少，宋警官是不知道的，但自家儿子的零用，他可是清清楚楚，完全是正常水平，奇道：“你的钱都去哪了？不会是谈女朋友去了吧？”

　　“什么是女朋友？”宋照岚问，郁停风也好奇地望向宋警官。

　　宋警官一时不知他们是真傻还是装傻，索性配合他们的演出：“交女朋友就是很烧钱的，得带她们吃好吃的，穿好看的，结婚后钱也要上交。”

　　宋照岚面色复杂，郁停风也如临大敌。

　　小小的一句话，就给两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头可断，血可流，零花钱不能交！

　　宋警官：“所以你们在毕业前，最好是不要早恋去交女朋友，好好学习知道吗！”

　　宋照岚连连点头。

　　“行了，给你们家长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你们回家，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宋警官说完，见郁停风动也不动，提示道，“快打电话啊。”

　　“什么电话？我没有。”郁停风回道。

　　“你没有手机？”

　　郁停风摇头。

　　宋警官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小伙子长得英俊得很，当街抢饼是不是因为家境太困难？

　　郁停风等着等着，等到了宋警官逐渐变得怜悯的眼神。

　　这可真是奇了，想不到他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居然会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可能有枪）的中年男人给怜悯。

　　“你叫什么名字？”郁停风问。

　　“你问我啊？”宋警官指了指自己，笑了一声，“我叫宋年，以后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寻求帮助，但不要是因为惹事进来。”

　　“宋年，行，我记住你了。”郁停风道。

　　旁边的同事一个滑移，拖着转椅滑到了宋年身边，好笑道：“行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狂了，我怎么寻思着有点要寻仇的意思呢？”

　　宋年笑道：“不至于，他是我儿子朋友，怎么会找我寻仇？”

　　“谁说我跟他是朋友了？”郁停风趾高气昂道，“我才不屑跟他做朋友呢，他怎么配得上我高贵的身份。”

　　宋年和同事哈哈大笑，反问道：“你什么高贵的身份？”

　　郁停风似乎并不屑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撞了下宋照岚的胳膊：“你跟他们说说。”

　　宋照岚：“龙的传人。”

　　郁停风骄傲地挺起了下巴，他的父亲乃上任魔教教主，叫郁龙，江湖人一提到龙，便会想到这个带着血雨腥风的人物，所以手下们就会尊称他为“龙的传人”，一听就比其他毫无外号的江湖人强嘛！

　　宋年和同事沉默了一下，同时笑出了声，一个拍桌一个拍腿。

　　“太尊贵了。”宋年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但也只当是少年们的玩笑话而已，还没忘正事，辗转从学校拿到了郁停风家长的电话，给对方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遍，那边才有人匆匆接了起来。

　　“喂，谁呀？”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

　　“喂，你好，我们这是派出所的，跟你打这通电话呢，主要是想说一下......”

　　“哦我知道了，骗子是吧？”

　　啪——

　　电话挂了。

　　宋年：“.......”

　　宋年重新拨过去，开门见山道：“余欢女士，我们不是骗子，我这还能查到你的身份证信息，需不需要我向你证实一下？”

　　“废话，你要没搞到我身份证都不好意思行骗吧！姐忙着呢，你找别人去骗吧。”

　　啪，又挂了。

　　宋年揉揉眉心，指了指郁停风，示意等会他来沟通。

　　电话再次打通，余欢女士十分不耐烦地接通，张嘴就要开骂：“我说你们这些该死的——”

　　“是我。”郁停风开口道。

　　余欢女士卡了一下壳，才接着说完：“你个兔崽子，没事整你老娘玩呢？”

　　宋年赶紧接话：“余欢女士，是这样的，你儿子现在在我们这里，希望你马上——”

　　“在你手里是吧？我没钱，撕票吧。”

　　宋年：“......”

　　半小时后，余欢女士还是来了派出所，简单干净的长袖牛仔裤，头发束了个高高的马尾，脸是白白净净的，眼神有几分神采，一身干练劲。

　　“老娘头一次进派出所，居然是因为你这臭小子！”余欢女士一走进大门，就伸手揪住了郁停风的耳朵，“你可真是出息了哈，老郁家祖宗知道了，都能从坟头里蹦出来给你鼓掌呢。”

　　郁停风暴躁道：“松手，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你揪的是谁的耳朵？！”

　　宋照岚接道：“龙的传人。”

　　“怎么？老娘还动不了你了？”余欢气得一巴掌拍他屁股上。

　　郁停风赶紧捂住屁股，惊恐地看着她，恐吓道：“你敢打我屁股？魔头的屁股也是你打得的？”

　　“魔头？我看你就是个魔郁头！给我滚过来！”

　　所里一片鸡飞狗跳，宋年和同事阻拦了半天，才把点了炮仗似的余欢给拦下来，说明白今天的情况，就让人赶紧签字把孩子带走。

　　“牛啊，居然去偷别人的手抓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余欢一边签字一边说道，“下个月零花钱再减半。”

　　“还减啊？”郁停风愤愤道，“你个没有心的女人。”

　　“你个丢人的玩意。”

　　母子俩吵吵闹闹，骂骂咧咧地离开派出所。

　　“我们也走吧。”宋年换好衣服，拍拍宋照岚的肩膀，语气明显有几分可怕，“回去好好聊聊，你的钱都去哪了。”

　　宋家离派出所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父子俩刚到楼下，就遇见了上夜班回来的赵庆红。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回来了，老宋，你今天不是要值班吗？”赵庆红问。

　　宋年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跟别人换班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赵庆红：“不知道。”

　　宋年：“因为......你猜！”

　　“猜不到。”

　　“再猜猜嘛。”

　　宋照岚沉默地走在前面，直到回到家，这两位还在就“猜不猜”的话题讨论。

　　最终还是赵庆红妥协，猜了个很离谱的原因：“总不能是咱们小岚犯事，被你亲手抓到了吧？”

　　宋年拍拍宋照岚的肩膀：“看到没，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宋照岚：“......”

　　赵庆红：“......等等，还真是这样？”

　　“嗯，你儿子跟朋友抢了人家的手抓饼不给钱，还被老板怀疑是智障。”宋年说。

　　赵庆红惊讶地看向宋照岚，习惯性地摸了下他的额头：“要不先量量体温？不会真智障了吧？”

　　宋年：“怎么会。”

　　赵庆红：“就学习过度，脑子烧坏了呀。”

　　宋年一听，搞不好还真有这个可能，询问道：“小岚，你最近是不是又在偷偷熬夜搞学习了？”

　　宋照岚从小在学业上就没让他们操过心，但也不是没有不担心的地方，因为他不仅热爱学习，还热爱熬夜学习。

　　身为一名护士，赵庆红自然知道熬夜的坏处，可是怎么劝阻都劝不听。别人都在夸她儿子学习好，只有她自己担心儿子的身体，迟早要累垮，中考因为太耗神耗体力，考完还生了一场大病呢。

　　“没有，我睡得很香。”宋照岚说。

　　“真的？”赵庆红不大相信，多半又是哄她们的说辞，“不管怎么说，以后还是得多注意身体，少熬夜，多吃饭。”

　　“我吃不饱。”宋照岚说，平淡的语气里有那么几分委屈。

　　“怎么吃不饱？食堂的饭打的太少了？”赵庆红关心道。

　　“嗯。”宋照岚如实说，“隔一个时辰饿一次。”

　　赵庆红：“那就多买点面包水果备着吧，饿了就吃。”

　　“钱不够。”宋照岚抠抠索索地摸着口袋。

　　“每周再给你加一百。”

　　“好。”

　　宋年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忙打断：“等等，他可是犯了事的，都抢人家手抓饼了，不扣零花钱就算了，你怎么还倒给他增加啊？”

　　宋照岚解释道：“是郁停风抢的。”

　　“那是不是你吃的？”

　　“是我，他都喂到我嘴边了，不吃不行。”

　　赵庆红说：“看吧，说来说去还是儿子吃不饱，才会吃人家抢来的东西。小岚正在长身体呢，饭还是要让他吃饱的。”

　　女主人都发话了，宋年自然是没什么异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