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大佬掀棺后 第126章

作者:少说废话 标签: 系统 甜文 快穿 穿越重生

  谢玄没忍住笑:“大抵是不想祭你的五脏庙。”

  七年过去,当初瘦瘦小小的男孩,早已出落成挺拔俊秀的少年模样,十六岁,骨架尚未长开,脸颊也有些没褪去的软肉,唇红齿白,青丝随意束在脑后,透着股雌雄莫辩的漂亮。

  见和尚没帮着自己说话,少年,——也就是闻九,扁了扁嘴,道:“可每次下厨的分明是你。”

  偏那些笨鱼还一条一条地往对方打坐的河边跑,围着对方垂落水面的念珠转,简直蠢透了,半点也瞧不出刚刚的机灵劲儿。

  眼尖发觉少年额头未消净的薄汗,谢玄收起佛珠:“又做噩梦了?”

  “唔。”含糊应了声,汲取到足够温暖的闻九松开谢玄,坐到对方身边:“最近总是神思不定,梦见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般。”

  张开五指,他打量了下自己比常人更苍白些的肤色:“是不是最近怨气吃多了,撞了邪?”

  谢玄很少有事瞒着他,闻九当然知道自己如今算半个鬼修,之所以说半个,是因为他既不是有了灵性的死尸、也不是失去肉|身的魂魄。

  每年年初,谢玄都会带他去说书人口中的鬼宅阴地汲取怨气,等回到山中后,对方则会坐在河边,捻动念珠,一遍遍低诵各种经文。

  于是,那些夜夜纠缠着他的冤魂噩梦就都消失了。

  闻九不是傻子,更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若说幼时对谢玄还有些防备,此刻便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揉揉眼尾,他打了个哈欠:“好困。”

  任由对方靠在自己肩头,谢玄轻声:“具体是什么?”

  闻九:“闻家,青阳城,热浪。”

  “梦里的他们过得竟不错,宅子扩建了半条街,瞧着可气派。”

  “御剑的道士、龙气萦绕的皇子王孙……他们都往一个地方去,也不知那院子里藏了谁。”

  后面的事闻九有些记不清了,便住了嘴。

  打从被谢玄带离闻家的那晚他就发现,关于自己的“预知梦”,总是做不得数,饶是他后来专门学了些卜算之术,也一次都没有梦准。

  这大抵和“医者不自医”是一个道理。

  所以,闻九本没将它太放在心上,只不过他此次接连几日都没睡好,这才来河边寻谢玄,期望靠着对方诵经催眠。

  ——原来是十六岁。

  天谴引来的雷火将少年生生塑成恶鬼。

  瞧着身旁半合着眼、好不容易才被自己养出些肉的少年,谢玄低低:“无妨,若你在意,我们便回闻家一次。”

  选中了与自己资质契合的法门,闻九的修为完全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哪怕有谢玄刻意控制汲取怨煞的速度,他也顺风顺水入了金丹。

  倘若让其他宗门知晓,怕是要抢着人入内门。

  可他看起来仍旧是脆弱的,骨架纤细,羽睫鸦黑,皮肤似新雪,好像随时会化去一般。

  大红衣衫一衬,更显得他肌理莹白,迟迟没有等到回应,谢玄低头一瞧,才发现这人已经倚着他的肩头睡了。

  远远躲开的河鱼终于游了回来。

  万物有灵,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最是敏锐,纵然那红衣少年总笑眯眯的,不似幼年常绷着张小脸,但这山里的野兽虫豸,没一个敢靠近对方。

  唯有和尚陪在对方身边时,它们才会好奇地多看两眼。

  圆滚滚的佛珠又垂于水面,一转一转。

  谢玄天生佛骨,大气运加身,诵经或法事,都不需要特定的场所仪式,此刻手持念珠,垂眸敛神,态度之认真可见一斑。

  早些年他敲的还是木鱼,可闻九不喜欢。

  彼时对方不知辗转流落了多少门派、又遭遇了多少算计磨难,一身怨念唯有万佛塔能堪堪镇住,他手持木鱼,日日诵读闻九口中“听到耳朵起茧”的《地藏本愿经》,却也只能为对方消解其中万一。

  谢玄便是自那时起存了疑心:

  这怨念太深重,混杂着煞气戾气,仿若汇聚了世间所有的恶,无穷无尽,源源不断,无论如何也不该由一人承担。

  对方遇到的每一件事,哪怕起因为善,结出的亦是恶果,冥冥中似有一双大手,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抽掉对方仅存的好运。

  就连闻九最后的离世,也是毫无预兆的生机流逝,谢玄恰巧被围上万佛寺的各大宗门绊住手脚,待赶回时,已无力回天。

  仿佛天要他死,他不得不死。

  “希望这次的世界意识不要太蠢。”一段经文诵完,谢玄望向水中相互依偎的倒影,喃喃。

  冥冥中,似是有什么东西瑟缩了下,一阵冷风拂过,闻九不满地蹙了蹙眉。

  扰人的噩梦无休无止,纵是在谢玄身边,他也只能求得片刻安宁,又一次满头冷汗地惊醒,红衣少年下意识往和尚怀里蹭了蹭:“谢玄。”

  “我们去青阳城吧。”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有天会困死。

  谢玄:“你已是金丹。”

  莫说睡觉,连进食都不需要。

  闻九理直气壮:“但我喜欢。”

  天天没滋没味地闷头修炼,又跟和尚有什么区别。

  向来拿自家小祖宗没辙,谢玄虽心有忧虑,仍应了下来:“好。”

  有他在,那被视作天谴的天雷再能耐,也劈不到闻九的头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更啦。

  日常比心。

第百二十八章 下山。

  闻九很少下山。

  他无法控制自己眼睛会看到什么, 之前在闻家无人理睬还好,一到热闹的地方,各种交织的命运便扰得他脑仁疼。

  但跟在谢玄身边, 他却是愿意的。

  烦心时,只要瞧着对方不挪眼, 一切就能变得清净起来。

  谢玄不用剑,闻九亦不喜, 他曾经从书中读到过, 剑乃百兵之君,无论君王或君子, 这兵器, 皆和他半点不沾边。

  所以两人下山时并未御剑, 仅使了些缩地成寸的法术, 一路走走停停,赶在太阳下山前进了青阳城。

  没了闻九,此处虽繁华,却也只能算作俗世的城池, 来往皆为凡胎, 放眼望去,连个炼气期的娃娃都找不到。

  谢玄长得好, 又学了能现形的法门,自打进城, 总有人盯着他瞧。其中不乏些样貌姣好的姑娘, 与小姐妹聚在一块,低低笑语, 余光一直往谢玄身上瞄, 只差没拿香包手帕往人的怀里砸。

  至于闻九, 他的五官自然不差,却明显看得出是个少年,不似谢玄俊美,漂亮得过了头。

  之前闻九几乎没出过府,更没悠闲地逛过街,竟不知临到黄昏,青阳城还如此热闹,平日里他也总盯着谢玄看,此刻看到旁人和自己一样,心里莫名地多了股不自在。

  抿抿唇,他嘀咕:“你是和尚。”

  谢玄:?

  一时没弄清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他点点头:“嗯。”

  ——和尚又不能婚娶,有什么好看的?

  有心想挡住谢玄,个子却没对方高,闻九正琢磨着怎么摆一个鬼脸吓跑其他人,嘴边突然尝到一点甜味。

  晶莹剔透的糖衣裹着圆滚滚的红山楂,他咬下一颗,皱皱鼻子:“酸。”

  他年岁小,当街吃东西也不叫人觉得如何失礼,白皙的脸颊被山楂撑起一块,像只藏了食物的松鼠,透着说不出的干净可爱。

  谢玄收好铜板:“酸?”

  他看那家小贩的生意很好,草靶子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串。

  “不信你尝尝?”就着谢玄的手把糖葫芦塞给对方一颗,闻九含糊,“没有肉,能吃。”

  他和谢玄生活久了,并不觉得与对方分食有何奇怪,可落在旁人眼中,他们的动作便过分亲昵了些,比亲兄弟更甚。

  敏锐察觉投向谢玄的目光少了些,闻九虽不清楚缘由,眉眼却轻快许多。

  谢佛子则实事求是:“很甜。”

  “可能是我刚刚运气不好,”无辜眨眨眼,闻九拉着谢玄的衣袖往前,“那有个馄饨摊,好香,我们去尝一碗。”

  早已过了辟谷期,他倒不饿,就是有些嘴馋。

  抬起胳膊,谢玄任由对方动作,神识细细将青阳城扫过一圈,确定闻家宅院仍和七年前一样没有变动后,他收敛心思,陪着闻九一起坐了下来。

  闻九喜欢红色,衣料又是藏有暗纹的绣缎,无论怎么瞧都称不上普通,谢玄一身麻布,气质却温润平和,无端便叫人心生亲近。

  摊上生意不忙,老板一边替两人倒茶,一边笑着搭话:“两位不是本地人吧?可是来送这位小少爷去仙门考核?”

  谢玄挑挑眉:“仙门考核?”

  “是啊,自打闻家六少爷去了仙山修行,每年六月都会有仙长过来……对,测根骨,若能被选中,就能呼风唤雨、长生不老哩。”

  长生不老?

  修真者,如逆水行舟,除开飞升,连渡劫期大能都逃不开天人五衰的那天,小小一个青云门如何敢夸下这等海口?

  许是因为在幻境中、又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残留着修炼的本能,闻九自打修炼以来进步飞快,倒没觉得飞升是什么难事。

  茶水有点苦,他再次咬了颗糖葫芦:“那怎么不送你儿子去?”

  “哎,几十两银子的报名费,我们这种人家哪拿得出,我是看两位……”话说一半,往锅里下馄饨的老板忽地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有儿子?”

  紧张之下,他不由注意到了更多古怪,比如那形貌无害的和尚,细细瞧去,脚下竟没有影子。

  可再一眨眼,对方又好端端坐在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舀馄饨的木勺咕咚一声掉进锅里,单纯用眼睛看到的闻九一顿:“……我瞎猜的。”

  这些年被谢玄保护得太好,他几乎快忘了要隐藏自己与常人的不同。

  “……总之,检测根骨的仙器会有磨损,平民百姓可承担不起,”沸水滚了几遭,老板重新捞起木勺,狐疑地瞧了闻九两眼,语速飞快,“您的馄饨。”

  修真者的头等大事是修炼,除非遇见天生佛骨、剑心、道体这般凤毛麟角的人才,招揽新弟子的小事,向来都是交给外门弟子办。

  而修真界通用的货币是灵石,几十两的报名费,简直闻所未闻。

  “应该是我那便宜爹出的主意。”闲时没少磨谢玄给自己讲故事,闻九虽未踏足修真界,却对修真界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小口小口地喝着馄饨汤,红衣少年垂下眼睫:“他爱钱,想方设法要把生意做大,买我母亲,约莫是他最大方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