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绿茶 第90章

作者:绵夏 标签: 娱乐圈 系统 快穿 穿越重生

  “你是为了他来到我身边的?”郁斯年眸底掠过一丝冷嘲,他不是没猜到,恰恰他猜到了,只是在这句话由纪乔真亲口说出以前,他不敢去信,“我想看看,你还给我准备了多少惊喜。”

  “惊喜……你可以期待一下。”纪乔真注视着他,说,“郁宅的獒犬已经被我换成了罗威纳,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出不去了。我不会关你太长时间,只想让你体会一下我过去的感受。”

  他顿了顿,又说:“再比如……拭目以待。”

  纪乔真眉眼淡漠地说完,主动牵起宋砚的手,在郁斯年阴沉得快要杀人的目光中,走出了他的房间。

  房间门没有关,郁斯年目睹着他们一路十指相扣,并肩消失在视线,胸口如同被一把利刃贯穿,痛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就在他恨不能睡死过去的时候,隔壁画室传来清晰的

  声响:“嗯……慢点……啊……”

  郁斯年瞳孔骤然一缩,胸口痛得像是嵌进了无数尖锐的玻璃渣,握紧的双拳剧烈颤动。

  纪乔真嗓音是极富辨识度的好听,让人心驰神摇的媚意,捏准他的死穴。

  如果纪乔真在他面前这样喊,就算取了他的命他都会同意。

  可是这样魂牵梦绕的声音,却无关于他。

  昨天纪乔真再怎般承受不了,也只是用力咬着他的肩膀,眼泪无声地流,不肯泄露出哪怕一丝的脆弱。

  郁斯年眼眶红得骇人,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宋砚,他想杀了他。

  可是右腿的疼痛密密麻麻,如同针扎,稍微牵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这是他一次又一次不顾医嘱,突破极限,强撑造成的结果。

  郁斯年紧咬着牙,再次尝试着起身。他不相信,过去那么多次他都可以——偏偏这次不行。

  隔壁房间,宋砚听着纪乔真娇媚的嗓音,闭了闭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

  外界都说他洁身自好,品行高洁,没有绯闻近身,可他归根到底,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纪乔真是他从第一眼伊始就沦陷无法自拔的人,更是他多肖想一分都觉得玷污的存在,在他面前如此这般,让他如何能忍?

  一时之间,宋砚不知道纪乔真是在折磨郁斯年,还是在折磨他。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明显的变化,拉过纪乔真的手腕,把他推到墙角,低沉的嗓音克制又压抑。

  “纪乔真,我……能吻你吗?”

  与此同时,郁斯年仍挣扎着下床。

  他的眉宇深深锁紧,动作艰难且吃力,人没移动多远,却不慎将烛台掀翻在地。

  在一瞬间,微末的火舌迅速攀上易燃物肆虐开来,四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浓烟阵阵。

  ……郁宅起火了。

  郁斯年额角布着细密的冷汗,但他的腿伤过于严重,即使在危及生命的情形下,也无法爆发出支撑他逃离的力量。

  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形。

  纪乔真后背抵上

  墙的时候,嗅到了空气中不正常的浓烟味道,窗外也冒出滚滚黑烟。他意识到发生火灾了,在原地多停留一分,便多了一分危险。

  纪乔真熟悉郁宅的构造,来不及多说什么,迅速拉着宋砚撤离。

  一路狂奔,就在他们上了车后,他迅速拔掉插在车上的钥匙一跃而下,摁下遥控按钮,锁车声响起。

  “宋砚,帮忙打一下火警电话,别进来。”

  “纪乔真!!!!”整个过程发生在须臾之间,宋砚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纪乔真锁在了车里,只能眼睁睁地少年一头扎进火海。

  纪乔真毫不犹豫地往回冲,这场火灾不是他的预设,这让他原先的计划再次脱轨。

  他确实想完成系统任务,获得更高的评级,给郁斯年教训,让郁斯年悔过……但并不希望他死。

  郁斯年腿伤严重,被困在里面必死无疑,他必须想办法救他。

  如果在这场火灾中离开这个世界……倒也不是不行。

  郁斯年闭着眼,半张脸隐没在背光面,等待着火光吞噬一切。他没想过纪乔真会出现,听到动静的一刻,翻腾的愠意盖过了惊喜,灼得他胸口都疼,“你怎么回来了?”

  纪乔真冷静不迫地道:“我来救你。”

  郁斯年哑着声音道:“你不是恨我?我死了不是更好?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纪乔真皱眉道:“我没有希望你死,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如果你做不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做人做鬼,都不会爱上你。”

  纪乔真说着,坚持搀扶郁斯年起身。男人身形高大,重量几乎都压在他的背上,

  郁斯年触目所及,少年的耳垂、脖颈很白,肩膀很瘦弱。过去他总觉得可以轻易折断的柔软身躯,如今竟成了他危难时的全部倚靠。

  郁斯年盯着纪乔真的侧颜,分散了对疼痛的感知,本来寸步难移的一段路,竟让他生生忍了下来。

  他们就要走到房间口,生路近在咫尺,却还是慢了一步,一根房梁在眼前

  轰然坍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考虑到宋砚应该已经打了火警电话,纪乔真当机立断作出决定,搀着郁斯年移到一个离火势较远,暂时安全的角落,等待救援。

  郁斯年跌坐下后,痛得睫毛轻颤,再也无法移动半分。他把纪乔真拉到自己怀里,盯着他被火光映照得艳丽逼人的脸庞,低声说:“以前在郁宅的时候,你总是这样躺在我怀里。”

  纪乔真身体温软,没有骨头一般,抱起来很舒服。他总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眸里盛着丰盛的爱意。

  他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总想贪婪地想让他更软一些,这样就可以把他揉进他的血骨。更想让那双漂亮得世间任何珍品都比拟不了的眼睛,泛出点点泪意。

  郁斯年翻着回忆,目光又移到了纪乔真的唇上,殷红靡丽,惹人采撷,从任何层面上说都适合接吻。可如今那片水色却不是他亲自留下的,又将他深深刺痛。

  郁斯年想着,修长的指尖捏紧了纪乔真的下巴。

  纪乔真知道他要做什么,越是危急时刻,郁斯年越喜欢吻他。可这是在火灾现场,就算郁宅占地面积大,也不能避免因为缺氧窒息而死,郁斯年这么做,显然不合时宜。更何况他殷红的唇色虽是饮水所致,郁斯年眼中却是宋砚吻出来的,他真的一点不介意?

  暗忖的间隙,郁斯年的唇已然覆了上来。

  “郁斯年,你的洁癖呢?郁斯年!……唔!”

  很短暂的一个吻,却让他全身发软发麻。郁斯年在这个绝境的吻中,揉进了浓度极高的爱和妒意。

  纪乔真混混沌沌地想,郁斯年也许并非没有真的想过改变,只是他的偏执太深入骨髓,没有那么容易纠偏,这才酿下错误,重蹈覆辙。

  郁斯年放开纪乔真,才发现他身上的热量并非来自四周火焰裹挟而至的热浪,苍白的脸颊也泛着不同于往日的潮红。他有些错愕,后知后觉地问:“你发烧了?”

  “拜你所赐。”纪乔真终于得以从他怀里挣离,“你一定要爱得这么偏执么?”

  郁斯年沉默片

  刻,实话道:“我很难控制。”

  纪乔真:“我做了背叛你的事情,你也爱我?”

  郁斯年低低嗯了一声。

  纪乔真突然想到什么:“如果那天纪子瑜得手了,我毁容了,你……”

  “不要做这种假设。”郁斯年不悦地蹙了下眉,却又声线绷紧,郑重回答,“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爱你。”

  纪乔真望向他们身后肆虐的火舌,艳丽的火光映在他清透的瞳孔里,有种苍凉悲切的意味。

  “你想干什么?”郁斯年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结实的双臂环过纪乔真的腰,把他重新揽向自己的胸膛,“不许做傻事。”

  随着他话音落地,又一处房梁燃烧着坠落,向他们的所在之处砸来。

  电光火石之间,纪乔真将郁斯年顺势压倒,任凭灼烫的重物砸在他的背上,眉深深一皱,发出难耐的闷哼。随即脸色变得惨白,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出来。

  “纪乔真!”郁斯年手足无措地把他搂紧怀里,心痛到紧缩,手臂肌肉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他该做什么,目之所及,少年的生命体征正逐渐消失。

  “我想听故事了,给我讲讲故事吧。”纪乔真轻咳出血沫,才把疼痛熬过去一些,勉强能开口说话,他淡淡地笑,用虚弱的气音道,“你小时候的故事。”

  郁斯年的童年是灰暗色调的,乏善可陈。他的母亲和郁呈则是商业联姻,却只有一方动了感情。郁母为爱偏执,郁呈则却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即使他什么都没做,郁母依旧疑神疑鬼。郁呈则始终对她态度冷淡,郁母渐渐有了严重心理问题,行为愈发极端。她开始用肮脏的水给郁斯年洗澡,染上他每一寸干净冷白的肌肤,转头又对他歇斯底里:“你也是脏的!你是脏的!”这就是郁斯年洁癖的根源。

  郁母自杀那天,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用碎瓷片割向了郁斯年的颈部动脉,想把他一起带走。是郁呈则强行要求他学习的格斗术救了他,自此,郁斯年对碎瓷片产生了深重阴影。

  郁呈则冷戾无情,对郁斯年的要求严苛之至,布置的任务精确到分秒,却从来不会施舍一句鼓励关怀。直到把郁斯年培养成一个完美继承人,功成身退,连郁母的死都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心理波动,一如他自己的父亲。

  就是这样一个冷漠家庭,成长出了一个冷酷无情、独断专行、偏执阴鸷、洁癖严重的郁斯年。

  纪乔真心情沉重且复杂,用着所剩不多的力气轻轻开口“其实你的父亲和我见过面了,他让我代他向你道歉。话我带到了,原不原谅,决定权在你。”

  郁斯年用了数秒才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惊怔自嘲“郁呈则他怎么可能和我道歉?”

  “人是会改变的,既然你可以和我道歉,你的父亲也可以和你道歉。”纪乔真咳了几声,断断续续道,“郁斯年,其实我知道你想要改变,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困难。只可惜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试错机会。如果你能改好,你也值得被爱。”

  郁斯年瞳孔微微一晃,哑声道“纪乔真,你有没有可能爱我?”

  纪乔真轻声说“如果你做到了,来世我会爱你。”

  郁斯年心脏一坠,眼尾染上骇人的猩红“说什么来世,你……”

  逼近的大火舔舐墙面,绚烂的颜料迸溅出夺目的火光,把纪乔真的画作燃烧彻底,像是要抹灭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

  纪乔真轻轻说“让我说完。不然以后没有机会了。”

  “好。”郁斯年怕他没有力气,又怕他就这样睡去,只能让他坚持说话。

  “宋砚不知道我给他的资料是我偷拿的,也不知道这对郁氏至关重要,是我为了报复你才这么做的,不要迁怒于他。”

  “好。”郁斯年一点也不想在这时候听见那个人的名字,可如果纪乔真能活着,就算和宋砚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他好好活着。

  “去和江昭道歉,他很尊重我,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好。”

  “我希望你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能对世界心存善意,你也照顾好自己。”

  “好。”

  “我说过的,只要你能做到……”

  “不许说来世。”郁斯年打断他,眼角发酸,牙关紧咬。

  他只想要他活着。

  但他的心愿向来难以顺遂。

  少年背部的肌肤被大面积灼烂,但一直到死,都保持着一张昳丽无双的容颜。

  只是那双惊艳过无数世人的眼睛,永远都不会再睁开,再盛着惑人的光亮了。

  郁斯年久久抱着纪乔真血肉模糊的身体,以为自己置身在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不知不觉中,泪水淌满了面颊。

  消防车的警鸣声迟缓地响起,郁斯年被消防员救出郁宅的时候,古堡般的建筑轰然倒塌。滔天的火光摧毁了枯败的蔷薇园,好像所有关于纪乔真的过往,都随着这场大火灰飞烟灭了。火势一路蔓延到相思树跟前,这才堪堪止住。

  郁斯年失魂落魄,悲恸不已,回想他们一起种树,仿佛还是昨天的记忆。

  得知纪乔真的死讯,宋砚大脑嗡地一声,紧绷的弦彻底断了。一阵冰寒的凉意攫紧他全身,让他喘着气如濒死的鱼,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