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读书人 第44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基建 爽文 美食 穿越重生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时的陛下,瓤子里其实是文弱儒生陈慎之。

  陈慎之负手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容,笑眯眯的道:“大晚上的,这般热闹,上演哪出儿啊?”

  嬴政见到陈慎之一脸看热闹的走进来,险些翻个白眼送给他。

  这事儿还要从半日之前说起。

  当时嬴政召见了魏豹,魏豹与魏媪离开之后,陈慎之并没有离开,还请嬴政帮个忙,友情出演一番。

  陈慎之早就料到,魏豹这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对魏詹痛下杀手,但魏豹又素来谨慎,所以魏豹袭击魏詹之时,多半陈慎之与嬴政已然对换身体,所以陈慎之请嬴政帮这个忙,让嬴政假扮成魏詹,躺在魏詹的营帐中,等着魏豹前来偷袭。

  嬴政一听,简直七窍生烟,这天底下,陈慎之绝对是头一个,胆敢让陛下作为诱饵,去钓匪徒的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嬴政竟然答应了。

  因着陈慎之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若是能令魏詹死心塌地的归顺,顺便抓住魏豹的小辫子,陛下才是最大的收益人,绝对不吃亏。

  是了,嬴政看着营帐中一片狼藉的场面,收回漂远的神识,朕并非由得陈慎之这小子胡来,朕不吃亏,因而才陪着陈慎之这小子胡闹。

  陈慎之顶着嬴政的躯壳走进来,故作惊讶的道:“哎呦,这是谁啊?这么大胆子,这是前来刺杀啊,还是前来劫囚啊?”

  他挥了挥手,很有派头的道:“摘下面巾,朕倒要看看,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公子婴长剑一挑,根本不用动手,“唰!”直接挑掉了魏豹的面巾,完全意料之中,果然是魏豹无疑。

  魏豹的脸面袒露在众人之下,当即眼神晃动,一时根本找不到任何词汇来狡辩,这根本便是「抓奸在床」,再无狡辩的余地。

  陈慎之分明知道是他,却装作十足惊讶的模样,甚至用手捂了一下嘴唇表达惊讶,浮夸的道:“怎么是魏公子?魏公子这三更半夜的不歇息,穿着黑麻麻的衣裳,难不成是梦游?”

  魏豹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浮夸的羞辱之辞,任是谁都能听的出来,让魏豹如何回答,难道让他说,我是来刺杀魏詹的!

  陈慎之见他不说话,也没想让他说话,挥了挥手,没头没尾的道:“带进来。”

  “敬诺,陛下。”赵高却听懂了,立刻躬身离开,很快走回来,身后跟着两个甲兵,押解着一个虚弱的少年走了进来。

  是魏詹!

  这才是真正的魏詹!

  魏詹走进来,营帐又不隔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自己的亲二哥想要杀自己,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心如死灰,魏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的仿佛掩藏着甚么巨大的暴风雨。

  魏詹脸色本就惨白,如今像是石灰一般,定定的盯着魏豹,声音很轻,很缓,慢慢的道:“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魏国幼公子,因为……魏詹已经被你杀死了。”

  魏豹眼神晃动,道:“三弟……三弟你听为兄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陈慎之笑道:“误会?”

  “对对对!”魏豹着急的道:“陛下,都是误会!完完全全的误会啊!”

  嬴政本已「功成身退」,他此行就是为了抓住魏豹才「友情出演」的,否则谁能请得动嬴政这样的人物儿客串?

  此时嬴政看到这个场面,眼眸微动,心窍中已经有了计较,他与陈慎之这次下套,目的就是让魏詹对魏国死心,让魏豹自己钻进套里来,抓住他的小辫子。

  如今魏豹的小辫子被牢牢的攥住,若是对魏豹赶尽杀绝,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未到咸阳册封,便这样将魏豹杀了,传出去的话,会有人嚼舌头根子,说嬴政收归魏豹不过走个过场,没有诚意。

  嬴政当即拱手,像模像样的道:“陛下,依臣看来……的确是个误会。”

  陈慎之挑了挑眉,他哪里能不知道,嬴政抓到了小辫子,此时便想给魏豹一个台阶下。

  “哦?”陈慎之与嬴政开启了双打模式,道:“当真是误会?”

  “误会!误会!”魏豹没想到陈慎之会给自己说好话,立刻应和:“罪臣……正如陛下所言,罪臣有夜游之症!是、是癔症!癔症!”

  陈慎之笑道:“癔症?原是神经病啊,那情有可原。”

  魏豹一怔,虽听不太懂陈慎之的言辞,但看那表情,听那语气,想必「神经病」不是甚么好听的词儿。

  嬴政又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还请陛下原谅魏公子这一次。”

  魏豹立刻点头如捣蒜,道:“请陛下开恩!”

  陈慎之的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朕若是不开恩,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然……”

  陈慎之的唇角挂起一丝丝冷笑:“魏公子,有病要治啊,何必放弃治疗呢?切忌讳疾忌医,可知道了?”

  “知、知道了。”魏豹又觉得陈慎之话里有话,这词儿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具体怎么不怎么好听,也说不上来。

  陈慎之道:“赵高,传话下去,派遣几个医官,专门给魏公子医看,另外再派遣几个力气大的宫卫,亲自伺候魏公子,既然魏公子有神经病,一到晚上,便将魏公子看管起来,也免得魏公子到处乱跑,这里乃是军营,跑到甚么不该去的地方,可就麻烦了。”

  魏豹脸上发青,嘴唇哆嗦,这不就是要软禁自己?但他若是再辩驳,倒像是强词夺理,只好忍气吞声的道:“罪臣谢过陛下。”

  陈慎之摆了摆袖袍,道:“不必谢了,快叫医官医看医看罢,这可怜见的。”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甲兵将魏豹押解起来,送回营帐看管起来,陈慎之挑了挑眉,与嬴政对视了一眼,嬴政也正在给陈慎之打眼色。

  陈慎之立刻会意,道:“行了,都散了罢……是了,上士你随朕来。”

  “是,”嬴政拱手道:“敬诺,陛下。”

  二人回了营帐,让寺人全都在外面侍奉,营帐中只剩下陈慎之与嬴政二人,陈慎之微微吐出一口气来,微笑道:“陛下,慎之方才的言辞,没有给陛下跌面子罢?”

  嬴政嗤笑一声,道:“浮夸,朕都不知怎么说你才好。”

  陈慎之思量了一番,道:“陛下可是想说……慎之的举止言辞过于油腻?”

  嬴政一听,“油腻”这二字,还真真儿的贴切,陈慎之版的嬴政,真的好像是肥肉过多的五花肉,油花花的一大鼎!

  嬴政愣是被他逗笑了,展袖坐下来,道:“你啊,哪里来的如此多的怪词儿,还有方才的……神经病?倒也贴切。”

  陈慎之自然有许多怪词,毕竟中华文化悠远绵长,从秦朝演变到现代,一晃几千年,骂人的话怎么也会丰富一些。

  嬴政抬了抬下巴,道:“坐。”

  陈慎之坐下来,与嬴政对坐在案几两侧。

  嬴政倚着凭几,似乎是打算放松一些身子骨儿,淡淡的道:“三弟啊,你可别忘了与朕的约定,三日之期可不多了。眼下虽魏詹与魏国余孽一刀两断,但亦没有松口归顺于大秦,你可还要加把劲儿才是。”

  嬴政说罢,唇角幽幽的一挑,笑容甚是冷酷,道:“朕一言九鼎,可不会因着你是朕的三弟,便食言而肥,三日之期一到,你的家眷,还有魏詹,都要……死。”

  嬴政说风便是雨,前一刻还与陈慎之笑眯眯的聊天儿,下一刻便如此冷酷无情。

  陈慎之并不惊慌,拱手道:“请陛下放心,慎之谨记。”

  嬴政挑眉,端起桌上的耳杯把顽,道:“这人,有的时候不能太倔,太倔容易折腰,反而是柔软一些,识时务一些,顺势而为才会更好,不是么?朕这里有个台矶,你若是现在求饶,说你做不到,朕兴许会再考虑考虑收回圣明。”

  哒!

  嬴政将耳杯放在案几上,目光凝视着陈慎之,别有深意的道:“这旁的人对朕求饶,朕必不会多看他一样,但谁让三弟与朕并非情情爱爱这么简单的牵连,你说对罢?”

  陈慎之心中了然,看来自己与魏媪「宫斗」之事,嬴政竟然都知道了,且把自己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还真是神出鬼没。

  陈慎之平静的道:“多谢陛下美意,只是……慎之以为,此事可以一搏。”

  “好啊,”嬴政道:“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陈慎之道:“陛下明鉴,慎之没甚么旁的本事儿,便是没有痛觉,因而这撞了南墙也不觉疼痛。”

  嬴政道:“那朕便看你的本事了。”

  三日之期迫在眉睫,陈慎之一到晚上还会变成嬴政,不方便去说服魏詹,只能白天行事,这样一来,三日大打折扣。

  如今便是最后一日,嬴政今日心情不错,静等着看陈慎之的热闹。

  晨起之后,赵高端来朝食,为嬴政布膳,今日的膳食有些特别,主食之中有一道粥饮,嬴政往日里从未见过。

  嬴政拿着小匕,轻轻的拨弄着粥水,这粥水中有肉丝,嬴政是识得的,但还有青黑色的,不知甚么东西,散发着一股醇香的味道,十足霸道浓郁,将粥水衬托的都不一般了。

  嬴政好奇的道:“这是甚么吃食?”

  赵高回话道:“回陛下,这是膳房的新菜样,名唤……名唤皮蛋瘦肉粥!”

  嬴政头一次食皮蛋,这皮蛋腌制的清新透亮,青黑却不难看,蛋清上晶莹着雪花一般的花纹,蛋黄是溏心的,醇香肆意,入口便化。

  嬴政素来喜食清淡,这粥水十足和嬴政的胃口。

  嬴政食了足足一大碗,用膳完毕,轻轻擦拭了唇角,顺口一提:“这粥水是何人所制作?有赏。”

  “这……”赵高迟疑了一番,道:“回陛下,这粥水乃是新任的膳夫上士所制,这其中的皮蛋,也是膳夫上士要了一些奇奇怪怪之物,研制而成的。”

  嬴政恍然,原是陈慎之,怪不得如此古怪。

  提到陈慎之,嬴政道:“他还与心情腌菜?”

  赵高道:“可不是么陛下,上士钻进膳房里,便没看出来。”

  三日之期只剩下最后一天,嬴政还以为陈慎之会一直劝说魏詹投降,没想到照样理膳,仿佛一个没事儿人似的。

  嬴政自言自语的笑道:“朕倒要看看,你的真本事到底几何。三弟……可别让朕失望啊。”

  陈慎之忙碌了一大早上,他日前在膳房里腌制了皮蛋,非常成功,今日便派上了用场,做了一道皮蛋瘦肉粥。

  嬴政的早食便是皮蛋瘦肉粥,但其实这道粥水,并非是陈慎之特意拿来讨好嬴政的,而是顺便讨好嬴政。

  只是顺便……

  陈慎之真正的意图,是拿这道皮蛋瘦肉粥去劝降魏詹。

  魏詹好几日不进水米,这个时候胃部很娇弱,吃一些流食,又有营养的有好处,正巧皮蛋腌制好了,陈慎之便准备了皮蛋瘦肉粥,浓浓的熬了一大锅。

  陈慎之亲自端着粥水,往魏詹的营帐而去,公子婴仍然守在营帐之中,寸步不离,仿佛是一尊石雕,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陈慎之走进来,公子婴拱了一下手,陈慎之回礼点头,将粥水端过去,放在案几上。

  公子婴对吃食一向没甚么喜好,不管是清淡还是油腻,不管是甜的还是咸的,不管是肉食还是素食,给甚么公子婴吃甚么,他这个人对甚么都是如此,仿佛便是一口宝剑,根本没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但饶是如此,公子婴闻到这皮蛋瘦肉粥的浓香,也多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好奇。

  魏詹见他进来,并不理会,反而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眼不见心不烦。

  陈慎之自来熟的坐在榻边,道:“你几日未进水米,我寻思着吃不了甚么硬货,便给你熬了一锅粥水,这皮蛋是我亲自腌制的,保证你往日里根本无从吃过,来吃一些如何?”

  魏詹不理会,压根儿不出声。

  陈慎之道:“我不是来劝你归顺的,而是你来劝你饮食的,身子是自己的,怎可不食不饮?”

  魏詹还是不说话。

  陈慎之轻轻拨弄着粥水,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发散开来,弥漫着整个营帐,他慢悠悠的又道:“如今你形单影只,便算是不食不饮,闹脾性能给谁看呢?谁又会心疼你呢?”

  魏詹背着的身子一僵,陈慎之似乎戳到了他的痛楚,戳到了他的伤口,是了,闹脾性也得有人看,如今魏詹孤寡一个,与魏国彻底断了联系,可谓是无牵无挂,便算是绝食辟谷,也没有人可怜他一分一毫。

  这世上最可怜儿的事情,莫过于根本就没人将他看在眼里……

  魏詹到底年纪还小,又经历了如此多舛的童年,眼眶一酸,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种种过往,他这十几年,没有一刻,不是为了魏国而活的,到头来怎么样呢?被自己的二兄算计,被家人血亲不容……

  魏詹心中发拧,眼眶发酸,脑子发胀,陈慎之的话何其恶毒,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全部揭穿,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不需要你管!”魏詹突然发难,怒吼一声,猛的回神,“啪!!”直接劈手打过去,正好打在那碗粥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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